「我说你,你到底对活人有什麽意见?」
阿木头低低地死死盯着眼前的办公桌,完全不敢抬头与正在抽菸的老板对视。他老人家在听到他一点进展都没有後已经连续抽了五根菸,白烟袅袅像是烧开的水壶上喷发的蒸气,而老板脸胀红的跟烧红的铁壶没两样,七窍生烟。老天,希望老板别血压过高昏过去......
「她很奇怪......」嗫嚅地,阿木说。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老板气到一口菸直接喷在阿木脸上。
「奇怪?我才觉得你奇怪咧!你死书呆吗?只会看书写书然後无法跟人谈话是不是?」
「我这就在跟您谈话......」
「还顶嘴!」老板气的胡子都要歪了。「你就那几本破书还能卖之外到底还能有什麽用?我手上的几个写手随手写写独家新闻就让杂志大卖的,为什麽就你这家伙是条米虫什麽都不会?」
老板危险地眯起眼睛。「一个月!一个月内你无法写出采访稿,我换人做你也不用再来了。」
我......我就是不擅长应付活人啊......阿木在心中呐喊。
真是恐怖的威胁。出了老板办公室的门,阿木一想到下个月可能要吃泡面的日子就觉得胃疼。
哎呀......真是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闷着脸回到自己住的小套房,他倒在床铺上死盯着天花板,脑子一片死寂。
若被自己老妈看到了会不会说自己又在搞自闭啊?
每每遇到突然发生的事情,他习惯一个人窝在斗室里面,让一堆古老的书籍沉淀自己慌乱的情绪。这是他从小便养成的行为,家里的书堆的一山比一山高,在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看电视时,他像是饿了很久的蠹虫一本又一本的啃着书,狼吞虎咽地把许多字填塞入自己的脑袋,稍微年长些,书籍退居幕後不再陪他度过闲暇时光,但在心慌时还是他最首选的定神方式。
包括那时候也是。
那时候。
蹙眉,他想到了稍早那个叫3.14的女人淡漠的眼神。
「若你被阻止去做你最喜欢的事情,你会怎麽样?」
会怎麽样?为什麽不问,我能怎麽样?
一瞬间,他好像又看到当年那些令人作呕的片段......过往被情绪掀起,像是海啸席卷。一堆零散的记忆吼叫着朝他冲来就是一顿暴打,尖锐的刺入肉里乱挖着,血淋淋,却又无法反抗。
无法,反抗。
那是种无形的攻击,每一下都直击最脆弱的部分。他已经把这些可怕的、带有某种毒性的记忆深深锁上,但,今天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再度打开了禁忌的盒子。
和当年一样,他完全不知道面对直直朝他冲来的问题。
你会怎麽样?
你能怎麽样?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轻轻地,他说。声音比空气轻,也比空气冰。
他只会逃避,像个胆小鬼一样。
因为他不能怎麽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