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杜北蔚,已经从大学毕业了几年,仗着之前玩股票赚来的钱开了一间烧钱的咖啡厅。
那天,当店里拨到梁静茹的《可惜不是你》时,店里的门被推开发出清脆的风铃声。
杜北蔚闻声抬起头一看,目光便锁在那抹穠纤合度的身影上。很快的他敛下眼帘,藏起太多属於年少的慨叹。
「杜北!」站在女子旁的壮硕男子─杜北蔚也认识─是他高中学长,很有人缘的一个人,「欸,给你介绍个人,黄婷筠,我准老婆。」
杜北蔚露出笑容,从後台迎向前,他笑着装出咬牙切齿的说道:「夏、学、长,你这是带女友来炫耀的吧。她可是我学校的学姐啊!」
夏靖禾搔搔头发露出腼腆的笑容,「都忘记你是X大出来的了。啊!我是来送帖子的,兄弟一场,你可一定要来啊!」
杜北蔚从黄婷筠手中接过喜气的帖子,瞄了一眼,「唷,学长,你这人模人样的样子可真少见。」
黄婷筠听闻噗哧笑出声,她掩着嘴,眉梢带笑,一手揶揄的戳戳夏靖禾的腰。
「好了,别再刺激我了。我是想请你们喝一杯,但我想你们铁定还没送完喜帖。」杜北蔚晃了晃手中的喜帖,「放心,铁定到,还会送上大大的红包,完成你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梦想。」
「记得你说的啊!下次有空一定喝一杯,还有记得要来!」在他们相携离去前,夏靖禾还不忘再三提起。
等那扇门隔绝了杜北蔚的视线後,他坐在吧台前,把玩手中的喜帖,指腹摩娑过黄婷筠的婚纱照,思绪有点朦胧。
这不是杜北蔚第一次见到黄婷筠,事实上他们还在大学时讲过几句话,但显然黄婷筠早就忘了他这不起眼、毫无重量的生命中的过客。
那时他只是大一新鲜人,而她却是众星拱月的学姐。他俩也不同系原则上他们只会像两条平行线,然而命运的安排让他们有了第一次的交集,甚至在杜北蔚往後的生活里都烙下那道身影。
身为新鲜人的他当时被委派去借教室,因为他们这次课程要做定量分析的仪器比较昂贵,所以被保管在那间教室,照理说他按程序去申请并不会惹来麻烦,但偏偏他偷懒,在经过教室发现门并未上锁时就直接进去开了灯,不巧的是,他一开完灯就碰上管理教室钥匙的教授。
在那年代,学生碰上老师就像老鼠遇上猫,而他这老鼠不按程序又被逮个正着,挨骂是少不了的,更严重的是这教授是出了名的苛刻与古板,听教授的意思是既然杜北蔚提不出证据证明因为门尚未上锁,他才进去,那麽他就要记过处分。
杜北蔚心里着急,可是他又提不出证明。像他这种从穷乡僻壤出来考上大学的穷学生,记过事情可大条了,要是他毕不了业不就浪费钱了吗!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冷汗直流却束手无策。
这时,一个堪称天籁的声音帮助了他,「教授,我刚刚有看到门本来就是开着的,再说学弟刚入学难免在程序上有所疏失。」
杜北蔚感激的望向那个出声的女生,只见她穿着轻便,紮起高高的马尾,乍一看似乎是个活力四射的女生。
「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既然婷筠能够帮你做证……」
教授语音未落,就见另一名胖教授满头大汗的赶过来,那个教授拿着帕子擦拭额头滴落的汗水,「唉,这门是我给忘了锁,这学生挺无辜的,但这投机的行为下次可别再犯了,不然可没有热心的学姐再来解救你。」
杜北蔚连忙点头,就怕教授反悔。
一阵子之後,杜北蔚才又在同寝的口中得到那个救他於危难间的女生的消息。原来她是比他大一届的学姐,很得教授们的青睐,所以上次才说得上话。
自那时起,杜北蔚就会不由自主的打听她的消息与关注她的生活。
当然他的室友没少因这事打趣他,不过他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总绕着她打转,他当然知道这样很蠢,但是他又没有勇气向前,於是他选择伫足在原地,看着她恋爱、失恋、毕业,奔往她的未来,而他,就只是默默在後头看着她。
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会再次遇见她,尽管她忘记了曾经的学弟、旁边有了携手而行的人,看到她过的很好,他也就什麽都无所谓了。
然而,一通电话打乱了所有规划。
夏靖禾那天牵着黄婷筠又来到杜北蔚店里。
「杜北,我这几日要去大陆一趟,没事多帮我照料你嫂子。」
杜北蔚听闻诧异的看向夏靖禾,「你们不是後天结婚?这样赶的回来吗?」
夏靖禾无奈的搔搔头,「唉──计画赶不上变化,这婚期要延期了。因为大陆出问题的单子是我负责的,那边又赶着出单,不去不行。」
「好吧!学姐,有事没事来喝咖啡,我请你。放心,铁定比学长的穿肠咖啡还能下肚。」
黄婷筠面色苍白的笑笑道:「一定来。」然後扭头看向夏靖禾,「阿夏你还会泡咖啡啊?」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咳咳,我看时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早点回去不要打扰杜北。」
「夏学长,你少扯。根本就是不想让学姐知道你以前在……」
夏靖禾一急,连忙打断杜北蔚想说的话,「欸欸欸!」
「哈哈哈,好啦,我不送啦。学姐记得有空来喝一杯,我再偷偷跟你说夏学长的糗事。」
话虽然是这麽说,但黄婷筠也不好没事就去找杜北蔚,毕竟对黄婷筠而言他们算不上熟悉。
淅沥淅沥……
雨一阵一阵的,杜北蔚一手遮着头赶忙跑到人家店门前躲雨。
「哎呀,看这雨势不知何时才到的了家,雨也下的太大了吧!」杜北蔚一边拍着身上的水珠,一边望着天上层层乌云,盘算着要不要冒雨冲回家。
就待他要一鼓作气毫不畏惧往雨中奔跑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他。
「学弟!」
杜北蔚连忙止住脚步回头,就见黄婷筠撑着一把伞,手里垮着包,娉娉婷婷走来。
「学姐,出来逛街啊?」
「没,出来买菜。」黄婷筠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我送你回去吧,反正很近。」
「这、这……不用啦,我找个地方躲雨,等雨小一点就行了。」
黄婷筠笑了笑,「走吧,省的让阿夏念我不乐於助人。」
杜北蔚拗不过黄婷筠,只好接受她的好意,「学姐,伞跟菜让我来拿吧。」
依言,黄婷筠也不矫情将东西递给他,「那就麻烦你了。」
杜北蔚将伞一大半罩在黄婷筠头上,留自己肩头淋雨。等到咖啡店时,其实杜北蔚离落汤鸡也不远了。
杜北蔚抿了抿嘴,突然觉得喉咙很乾,「学姐,外面雨还下的很大,进来喝杯咖啡吧。」
「可是……」
不等黄婷筠说完,杜北蔚接口道:「等雨下小一点再走也不迟,再说老早就要请学姐喝咖啡的。」
「那好吧。」
黄婷筠跟在杜北蔚後头进了咖啡店,上回来没注意到,这次她才发现店里摆了许多天文方面的资料,角落里还放置一台天文望远镜。
「学弟是念天文的?」黄婷筠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类似天文大探索的书随意翻阅。
「不是。」杜北蔚看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继续磨咖啡豆,「只是有兴趣。」
「我在X大时是天文观星社的,你有参加吗?」
「没有呢,那时只会在大太阳底下打篮球,偶尔跟酒肉朋友去後站那小酌。」
黄婷筠看向杜北蔚,然而他刚好站在柜子旁,阴影蒙上他让他看起来有点不真切。
「学姐,焦糖玛奇朵喝吗?」
「好啊,我平时也都喝这个。」
杜北蔚迅速的弄好,手一抖,完成拉花最後一个动作,他拿起盘子装好,将咖啡置於黄婷筠面前。
杜北蔚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藉着大学时代共同的人事物消除彼此间的陌生,再加上有夏靖禾这个话题所以也没太多尴尬。
黄婷筠要离开时店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杜北蔚在忙着煮咖啡,黄婷筠也不打算耽误他的时间,在杜北蔚视线扫到她时,黄婷筠用口形说了再见就拿起东西走了。
晚上在整理店时,杜北蔚看到满店的天文书籍不禁笑了一笑。
他当然知道黄婷筠是天文观星社的,因为当初他也是社员,而且单纯的以为多了解她所感兴趣的东西,他们之间的距离也会拉近。
这样想起来,大学的自己也真是痴汉啊!
现在学姐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那他是否也该往前走,别再耽溺於过去?
只剩杜北蔚的咖啡厅没人能够回答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