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清粥小菜來一碗 — 第二十九章

自大门进入社区,经过警卫室时,叶楠朝着和自己对上眼的警卫点点头,对方一看见叶楠,便热络地向他打招呼。

「你也回来啦!」今晚值班的警卫年纪和叶楠差不多,听说是大学毕业後等着当兵,就乾脆听人介绍,来这里当警卫顺便等兵单。据说他当初发现顾清洲就住在这社区时,还在带他熟悉环境的另一个中年警卫面前大叫出声,随後就被训话了,说是他们就算知道社区里住着名人也不能骚扰住户。

这也难以阻挡年轻的值班警卫想要和名人拉近关系的心。

「也?」叶楠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警卫室里的人。

对方像是来了劲,两手撑在里面的那张办公桌,整个人尽可能地贴近窗口,「对啊,我刚刚看见顾清洲也回来了!你不知道啊?」年轻警卫一脸奇怪地看着叶楠,随後又突然自己释怀了,「也对啦,就算是室友也不一定要知道对方的行程啦!哈哈哈!」

叶楠倒是觉得有几分纳闷,按照先前的经验来看,如果是小文送顾清洲回来的话,通常会直接把车开到地下室再搭电梯上楼,并不会经过大门警卫室。

可是如果他们临时有什麽其他安排才走大门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

叶楠并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向警卫道了声谢,就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脚步朝社区里面走。

在一楼他确实看见电梯就停在十六楼。虽然也有可能是同层楼的另一户住户正好使用过电梯上楼,但叶楠不认为会有这样的巧合。等电梯下来时,他拿出手机,看见顾清洲稍早前回覆的讯息。

清粥:怎麽了吗?

清粥:现在这个结束之後还有一个通告。

清粥:学长?

清粥:不在?

顾清洲差不多每隔十到二十分钟左右就会传一次讯息过来,但叶楠一直没注意到。

清粥:最後一个工作结束了,我现在就回去。

清粥:学长,看到的话回一下。

此时电梯正好「叮」一声来到一楼,抬头便看见电梯门缓缓打开,没出现叶楠在那瞬间想像的,正好顾清洲就在电梯里面的画面。於是叶楠走进电梯,按下楼层,回了一个讯息给顾清洲。

木南:我也回来了。

从一楼升到十六楼需要一点时间,庆幸中间没有其他楼层的用户也要使用电梯,大约二十来秒之後,电梯内的电子女声便提醒叶楠已经来到十六楼,电梯门「轰」一声打开,外面就站着顾清洲。

那一刻叶楠好像突然忘记了呼吸的本能,也忘了他要走出电梯,一直站到电梯门即将关上,顾清洲走上前伸手挡住门,再把叶楠从里面拉出来。

叶楠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出电梯,很快地,他稳住自己的身体,低头看着被顾清洲拉住的手腕。一瞬间,他耳边响起的心跳声几乎盖过其他一切声音。

「学长?」见叶楠没反应,顾清洲担心地又喊了一声,「学长,你不舒服吗?」

叶楠慢慢抬起头,看着顾清洲,平光镜片後的眼睛快速地眨了两下。

顾清洲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轻声开口,「学长?」

叶楠也不知道为什麽这时会突然有一股血气上涌,他都还没反应过来,整张脸就红得像是他晚上吃的肉酱义大利面。顾清洲也没料到叶楠居然会有这样的反应,一时间也傻愣愣地低头看着叶楠,像被叶楠传染一样,他的脸也渐渐热了起来。

打破这片尴尬的是小文。

她不知道为什麽顾清洲不过是到门口接个人可以接这麽久,出来看个情况,一打开门便看到两个人像木头一样站在电梯前面相看两不厌。她用手指手敲了两下顾清洲家的大门,关节在铁门上制造出不小的声音,足以将魂都不知道飞去哪儿的两人拉回到现实世界。

叶楠回过神後,抽回手,再次低下头越过顾清洲走进屋子里,留下小文跟回过头的顾清洲大眼瞪小眼。

小文没说话,用眼神询问顾清洲发生了什麽事。

顾清洲看向小文,「不知道。」

小文偏了偏脑袋表示不解。

「学长突然脸红了,我也很想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顾清洲压低说话的音量,眼神直盯着门口,表面冷静,但他心里就像有一百万只蚂蚁正在到处爬。他其实很想进门追问叶楠刚才那是怎麽一回事,但他也知道就算问了也得不到任何答案,搞不好叶楠自身也很好奇为什麽自己会突然脸红。

有个猜测像种子般栽进顾清洲心里,瞬间发芽茁壮,不过顾清洲不敢操之过急,以免弄巧成拙。

平白无故被投了一发闪光弹的小文忍住把顾清洲踹回屋子里的冲动。

他们进屋时,就看见叶楠拎着行李袋,正好从主卧室走出来。

三个人在客厅窄路相逢,顾清洲看了眼叶楠肩上的行李袋,「学长,这是……」

叶楠拉了拉行李袋的背带,没看顾清洲,微微撇过头,「我姊姊要我过去陪她一起住几天。」

顾清洲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

「嗯。」叶楠又说:「那我先走了,她在下面等我。」

小文不想搀和其中,一进门就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开始滑,听见叶楠这麽说,她抬头看顾清洲一眼,再朝叶楠开口:「叶楠哥,路上小心。」

叶楠顿了顿,朝小文点点头,「谢谢,那我先走了。」

「等等。」顾清洲连忙跟在叶楠身後,叶楠不解地看着他,顾清洲却是回头看向小文,「我下楼买点东西。」接着才把视线放在叶楠身上,「学长,一起下去吧。」

「欸?」叶楠愣了愣,又不好意思拒绝顾清洲同行,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後地又走出屋子。

小文非常满意他们两人无视她的存在,伸手捞过回来时顺道在路上买的便当开始吃。

外头的电梯还停留在十六楼,短短二十几秒的时间在这时却令人感觉度秒如年,叶楠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向电子面板上的数字渐渐变小,站在身後对角处的顾清洲也是一句话也没说,叶楠却能注意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确实是停留在自己身上,从进电梯之後,就没离开过。

他不明白顾清洲为什麽要盯着他,又担心是自己的错觉,搞不好顾清洲也是盯着面板打发时间。

叶楠不自在地抬头推高脸上下滑的眼镜,托顾清洲的福,他现在越来越习惯脸上戴着眼镜的感觉,也庆幸脸上还挂着这麽一副眼镜,否则他有点不知道他到底该怎麽和顾清洲独处。

他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刚才看见顾清洲在电梯外面的时候,他为什麽会突然感到心跳加速?

顾清洲见电梯已经到一楼,门打开,门边的叶楠迟迟没有动作,他上前两步伸手按住延长键,声音响在叶楠耳边,这时才反应过来的人下意识向旁边一缩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结果整个人撞上在电梯厢上,电梯不可避免地摇晃了一下。

顾清洲故作轻松,「学长,我有那麽可怕吗?」他的语气带着点笑意,低头看着不知道为什麽看起来身形比往常还要小了几号的叶楠。

「抱歉。」叶楠拉紧行李袋的带子,「刚才恍神了一下,你又突然叫我,有点吓到。」他不好意思地解释。

「没关系,到一楼了。」他松开按在延长键上的手指,先一步走出电梯,再伸手挡着门,比了个「请」的动作,看叶楠尴尬地一边走出电梯一边向他道歉,他微微眯起眼睛,笑道:「不用客气。」

叶楠感觉更加局促,满脑子想着幸好外面没人。

顾清洲还戴着棒球帽,眼镜、口罩、围巾,伪装的装备一样不少,看上去就是纯度百分之百的可疑份子。

跟在他身後的叶楠只有一副眼镜跟围巾,和顾清洲相比,变装效果几乎为零。

叶楠倒是觉得无所谓,他不认为会有人在路上认得出自己。

两人一前一後离开社区时,年轻警卫还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顾清洲朝对方点点头,叶楠是对警卫笑了笑。

站在社区大门外,叶楠比了旁边的巷子,「我往这边走,再见。」说完,他转身离开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

停留在原地的顾清洲微微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什麽叶楠会突然表现出像是在躲着自己的样子,他不禁回想这一天他是不是做了什麽事情才会在叶楠心里留下疙瘩,只是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到叶楠已经小跑步拐过转角,顾清洲才跟上去,并看见走在他前方二十多公尺远的叶楠後来进了一家咖啡厅。

顾清洲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跟着进到咖啡厅里,恰巧和准备离开的叶楠与叶幼洁打了个照面。

叶幼洁没认出顾清洲,站在一旁的叶楠倒是有些讶异地看着把自己打扮成可疑份子的顾清洲,不明白对方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顾清洲倒是主动和叶楠打招呼,「好巧。」

叶幼洁看了叶楠一眼,叶楠解释:「呃,他是……」叶楠顿了顿,委婉地开口,「我学弟。」

叶幼洁毫不掩饰地用审视眼光将顾清洲从头到脚打量过一回,最後视线停留在对方的脸上。平常她不太关注娱乐新闻,对镜头前的顾清洲是什麽长相并没有太大的印象,,她只觉得眼前这人怎麽看都是个标准的可疑份子,「你说的学弟是那个学弟?」叶幼洁朝叶楠问道。

要不是顾清洲主动过来打招呼的话,叶楠也不想在叶幼洁面前向她介绍眼前这个可疑份子,就是自己高中时期根本不认识的学弟。

叶楠还是点点头,「对,就是他。」

现在他们人在外头,叶楠没直接说出顾清洲的名字,省得引起骚动。

顾清洲倒是大方地揭下口罩,伸手向叶幼洁表示自己的友好态度:「你是学长的姊姊吧?我是顾清洲。」他的脸上挂着容易令人产生好感的温和微笑,「先前学长跟我提过你的事情,很抱歉因为很多关系,所以得让你再破费住到饭店去。」

叶幼洁握上顾清洲的手,「没关系的,楠楠跟我解释过是你们工作方面比较顾虑这一点,我能体谅。我才要谢谢这段时间你这麽照顾楠楠。」她的脸上同样笑脸迎人,「那我和楠楠就先离开了。」

「好的,慢走。」顾清洲又把口罩拉回原本的位置,站在原地目送叶幼洁拉着叶楠走出咖啡厅。

刚才三个人站的位置正好被店里的装潢挡住,店里的客人浑然不知这会儿站在柜台买咖啡的就是顾清洲,只有店员的心情像是洗了三温暖--一开始觉得外面站了个奇怪的人一直往店里看而感到倒楣,在自己上班的时候碰到这种事,後来看见那个怪人进到店里他心里更是连连咒骂了好几句,直到顾清洲拉下口罩和叶幼洁说话,店员瞪大眼睛,根本不敢相信活生生的顾清洲就站在自己面前!

做好咖啡要递给顾清洲的时候,她的手都在发抖。

叶幼洁与叶楠离开後,很快就在路边拦了计程车往叶幼洁下榻的饭店移动。

叶楠一声不响地和叶幼洁一起坐在後座,装了换洗衣服的行李袋就摆在大腿上,两眼直盯着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楠楠,你学弟看起来真的挺照顾你的。」叶幼洁的姿态相当放松,一出声便引起叶楠的注意力,但叶楠却是慢两拍才抬头看向叶幼洁,这一点引起她的注意,「怎麽了,我看你下来後就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叶楠低下头,「没什麽。」

叶幼洁盯着叶楠的侧脸不说话,路边街道上的灯光在计程车停下来等红绿灯时全照射在叶楠脸上,背光让叶幼洁有些看不清叶楠此刻脸上的表情,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叶楠的异样。

她没直接说出来,开始思考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宝贝弟弟的情绪怎麽会有这麽大的变动。

眼前突然浮现顾清洲的脸,便自然而然地开始回想起她跟叶楠在咖啡厅遇到顾清洲之後的细节。

不想还好,越想越不对劲。叶幼洁蹙起眉头,想起她和顾清洲简短几句的对话之中,顾清洲瞥向叶楠的频率高得有些怪,就连他们离开时,顾清洲的眼神似乎也总是停留在叶楠身上。

叶幼洁一向认为叶楠是个很优秀的孩子,值得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叶楠身上。

可是顾清洲看向叶楠的眼光似乎有点太过热情。

她又想起叶楠跟她提过,一开始叶楠加入剧组时,根本不知道顾清洲还有他的高中学弟这麽一层关系。会和顾清洲慢慢熟悉起来,全都是顾清洲主动接近。

身为一个疼爱弟弟的好姊姊,叶幼洁心里的雷达敏锐地发出警报声,同时在心里为顾清洲烙上「接近叶楠动机不纯」的印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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