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嘛?」
「你怎麽……」
「比赛中午才开始,那场比赛後,我们可是连续打了三天的胜仗喔,就算今天输了还是能进准决赛,决赛我去定了。」她自信地笑道。
「怎麽把打进决赛说的那麽简单。」
「对啊,很简单的,就跟你的手术一样,很简单的。」她慢慢走到他旁边,跟着他一起看着窗外,才发现窗外只是一棵树,很无趣。
「你怎麽那麽喜欢待在树旁边啊。」
「因为长得像你。」
「……」她看了看树,再看了看他,「我哪里像了?」
「无论风吹雨打、无论被我怎样欺负都屹立不摇,当然像你了。」
她听了觉得有道理的点点头,「你也知道你都欺负我啊。」
「唱歌给我听。」
她愣了愣,她不喜欢他这样的语气,好像在许愿似的,彷佛过了今天,他就不在似的。
「当一阵风吹来/风筝飞上天空/为了你而祈祷而祝福而感动/终於发现你身影……」啊、真是,她选错歌了,本来想唱这首歌勾起园游会的回忆的,怎麽歌词这麽讨厌呢。
在她懊恼的同时,他走到橱柜前拿出一把吉他,手指滑过琴弦,眼神有点眷恋,想着也许是最後一次抚摸吉他也说不定。
他又唱了一遍《知足》,声音比那日表演还柔,或许是因为这次只唱给她一个人听的关系,只把他的心,唱给她听。
彷佛这一刻,没有任何要紧的事了,只有他们跟这首歌,只有他们,跟这瞬的青春。
「我出发了。」李青青露出坚毅的表情。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上镜耶。」温尚之放下吉他,改不了的吐槽。
「小心我在电视上跟你告白喔。」
告白这两字,让两人都忽然脸红起来。
那日的吻浮上心头,噗通噗通的心跳,再一次跃动在悲伤的氛围下。
「好,我等着。」
他说了『好』。终於愿意对她说出一声『好』。
这个字比任何约定都还要有力量。
她就快要鼻酸了,快忍不住了,撑起微笑转身,走出病房的瞬间,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一条棕色手帕递到她面前,这才发现,秦昊似乎一直站在外面等待。
「阿昊说,你一定会在比赛之前跑来一趟,所以要我们都别在里面,他还真是了解你。」秦昊笑道。
她努力止住眼泪,「我等你告诉我好消息。」
「嗯,一定。」
好痛,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有如撕裂般疼痛,但只要想着他的脸,她就有坚持住的勇气,以及实现他们约定的力气。
──她啊,是一只守约守到都忘记了却还没放弃的牛,你说她傻不傻?
夏雪在她耳边转达的一句话,一瞬勾起尘封多年的回忆,一个很久很久以前,早就被她遗忘的回忆。
七岁的某年某月,辛卉因为盲肠炎住院,她待在医院很无聊,不时到处乱跑,跑到病人们运动散步的草坪时,发现有个矮她半颗头的男孩,居然哭着在打篮球。
「喂、你怎麽啦?」从小就不怕生的她,直接跑去问。
「哼。」男孩倔强地擦擦眼泪,继续拍打着篮球,即使手小小的,但拍起篮球有模有样,可以控制得很好。
「我也要玩。」
「你谁啊?走开啦。」
「你怎麽这麽小气啊,打篮球的孩子不会变坏,你这样太坏是打不了篮球的喔。」她一副小大人似的,说着歪理。
男孩一听,不甘愿的把球传给她,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的传着球,不知不觉,停不下的眼泪渐渐被笑声取代,他们一起玩了一个下午。
「我姊姊生了一种病,会没办法跑、没办法跳,所以我要变成一个运动很厉害的人,这样她的病就会好了。」他虽说着童言童语,但表情比谁都还认真。
「打篮球?我搞不好还比你会打呢,你刚刚好几次球都传不好。」她得意地说。
「我会比你厉害的,厉害到有一天在电视里打给大家看!」
「那有什麽了不起,我也可以。」
两人斗嘴吵了起来,小孩子的吵架,总是很较真。
「好啊,那我们就来比赛,谁先上电视谁就赢!」男孩说着,伸出了打勾勾的手,一副她肯定不敢约定的表情。
「谁怕谁,一定是我赢啦!」李青青毫不犹豫地勾住他的小指,还用大拇指盖了印章。
「我叫温尚之,你记好我的名字了,一定会让你看见的。」
「哼,你才要记住我李青青的大名咧。」边说边吐舌,那日活蹦乱跳的身影,在回去病房以後,便吵着已经决定好了以後的梦想是要当篮球选手。
只是一场短暂的相遇,时光转眼便磨光记忆,谁也没发现对方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直到,她在凛山说出想当会在电视上比赛的球星为止。
那瞬被遗忘的记忆,一点一滴拼凑回来,当下温尚之内心虽然激动,但是想到自己无法跟她站在相同地方,就什麽也说不出来了。
「打篮球的孩子,不会变坏。」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她泛着泪光呢喃。
这句话,原来是听她说的啊。
比赛的哨音,跟手术室灯光打开的声音,彷佛重叠在一个时间点。
各自为各自的比赛,豁出去拼命,不为胜利,只为了能再见到彼此。
──青春被咸咸的泪水渲染,被灼热的疼痛掩盖,再次翻起时,才发现那日的吻,温度始终停留在心口,依旧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