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传奇故事们的开头总是要发生在一个偏远的农庄里。
就从这里讲起吧。
翠缇斯花了六年明白自己身处的世界属于传说,她来自的时代只有童话里还有一星半点的情节讲述剑与魔法,然而偶尔的返祖带来的兽耳和尾巴,证明这似乎不仅仅只是从愚昧中衍生的幻想。
那些童话里,最知名的一个讲述的是一名小小的乡村少年,有一天邪恶从他肮脏的血脉里觉醒,这份血脉天生的虚荣和贪婪让他通过巧言令色获得声望和资助,又在暗地里杀死许多的人当作学习魔法的材料,当他想要杀死国王取而代之的时候,善良的公主在王子的帮助下识破了他的计谋,最后他被铁水浇铸扔进了百鬼所在的地方。
很经典的故事走向,但是原典作者优美的笔触让这个故事源远流长,翠缇斯还记得那个少年的名字——莱顿,故事中如此形容他:他有用最灿烂的阳光凝成的发丝,眼睛仿佛用翡翠雕刻而成,即使如此堕落,他却出尘到让人误以为天使下凡。
六岁那年,翠缇斯见到了这位天使,也确定了自己在哪儿。
莱顿的父母长相中规中矩,即使因为良好的教养,让他们看起来更出众一些,也远没特殊到莱顿的地步。然而仔细观察莱顿的五官,又微妙的能看到他父母的影子,金发来自北方雪原出身的母亲,翠眸来自出身于西边昂特拉尔吉的父亲,双方都身材颀长,仿佛神明选取他们身上最优秀的部分重新雕琢,凑成了一个完美的个体。
只是翠缇斯不明白肮脏的血脉指的是什么,她状似无意的问过霍普金斯夫妇的出身,双方的家徽也都是简单的线条指代家乡,并未有隐晦的动物和植物图案。
我得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翠缇斯想。
于是,她放心的和莱顿成为了十分亲密的朋友,亲密到双方夫妇偷偷决定结亲,当然尚还年幼的她是完全不知情的。
“莱顿,想吃奶酪吗?”翠缇斯举着一个篮子问。
“不,我不要,”莱顿抿了抿嘴才继续说,“谢谢。”
“好吧,那我把东西放在这里,记得提醒安。”
“……好。”
等到回答的翠缇斯放下篮子,坐在莱顿身边:“一直不吃牛奶和奶酪,你会长不高的。”
莱顿脸上浮现一点窘迫:“可是它们气味真的很糟糕。”
“哼哼哼,”翠缇斯故意做出很骄傲的模样,“那你试试这次我带来的。”
男孩睫毛眨动了两下:“我只是试试哦。”
“试试吧!”
然后两个人脸凑得很近地笑了起来,翠缇斯的父母一直不太愿意自己的孩子接触厨房,那是下等人才会接触的地方,但是为了厌食的小伙伴的健康,翠缇斯时常找到一些机会去制作莱顿能够吃下去的食物。
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共同守护这个秘密。
晚餐的时候,那盘同乳酪混合煮熟的通心粉被莱顿全部吃了下去。
这时候的莱顿羞涩沉默,他的父母总忧心他是不是过于忧郁,翠缇斯于是时常带着小伙伴去市集去参加广场上节日去听新来的歌伶或者诗人的演出。
他们形影不离,直到翠缇斯八岁。
她的资质让她必须前往圣马克学院修习,而且最起码三年内,不能回到家乡。
每个拥有治愈资质的少女都是神对人类的馈赠,她们必须在纯洁的年纪里发誓向神献上身心,聆听神的旨意,然后在大陆上行走,行使神的权利,彰显神的伟光。
一百年前,少女们还必须终身保有贞洁,然而到今天,只要不在最后加入教廷,二十岁后,还是可以结婚,霍普金斯夫妇和翠缇斯的父母都松了口气。
在学院通知到来后,即便不甘愿到踢了好几次墙,但是为了不给父母添麻烦,翠缇斯只能将许许多多的食物制作方法撰写下来交给安也就是莱顿的母亲,还亲手做了许多的衣物和小道具给莱顿。
“我讨厌和你离开。”翠缇斯在离开前的最后一次和莱顿的约会中这么抱怨。
“三年!整整三年!”她夸张地叹了口气,“还没离开我的心便因为思念疼痛起来!”
“……”
翠缇斯继续朗诵那篇最新的爱情长诗:“这思念犹如天生蕃盛的尤物,犹如月夜下永不凋谢的玫瑰,啊,你露台下的玫瑰清晨的露水,是我思念的泪。”
“请不要哭泣,我亦在同时间的月下思念你。”
“嗯?”翠缇斯睁大了双眼,莱顿在她的目光下脸色渐渐绯红,却仍是重复了一遍——
“我也会想念你。”
翠缇斯抱着调笑的心情,想要冲淡离别的悲伤。
而莱顿呢?没有人知道。
他还远没到可以与爱情有关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