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过了一个没有父亲的春假。
整个街道上人潮都多了起来,有来自各地方的口音,还有一些来自各国的人士。这里人潮本来就多,毕竟是观光点,但春节一到那可是一家子一家子的出游,今天店里也被人潮挤的水泄不通。
「总共是三百二十元,支付宝还是微信?」我死板的拿起扫码器,直勾勾的盯着客人。
脑里一片混乱,我什麽也记不起来,可是又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东西。
「那个小哥哥一直看着我欸。」
「去勾搭啊!」
「哎唷你们陪我你们陪我嘛!」
我闻声看向了那群在收银台附近徘徊的少女,被围在中间的短发女孩红着耳朵与我对视,我撇开了眼,我根本不知道我刚刚帮谁结帐过。
即便人潮汹涌,段一还是一如既往的给我送了午餐过来。
「小——谨——」他站在收银台不远处,用嘴型叫着我。他举起了手,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敲几下他的腕表,又用嘴型说道:「休、息、啦。」
我冲他颔首,将手中的最後一个客人结完帐就交班。
段一是个让我至今都还是很匪夷所思的男人,我最不明白的是他每天都来给我送午餐、每天都接我下班,下班後又回我家给我们母子做饭。他是没工作吗?可他天天穿着不重复的看上去很昂贵的西装,难不成是总裁?
「小谨,吃——」我一开门就看见段一坐在我的位置上拿出餐盒,我打断了他的话,脱口而出问道:「我这是被包养了吗?」
在场的姐姐们像非洲草原上的狐獴受到惊吓一样瞪大了双眼抬起了头,我一脸真诚的看向段一,我也不明白我为什麽突然说出心里话,很丢脸,所以我要装的天真无邪一点。
段一愣在那儿,突然,整个休息室充满了大家的笑声。
「这是什麽温柔人妻总裁攻跟小白兔受的情节啊哈哈!」姐姐们笑的很激动,有种说不上来的猥琐,我突然後脑杓一冷,猛然想起了她们的深论会。
段一无奈的笑着,他像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赶紧过去。
「吃饭吧傻小子。」段一宠溺的拍了拍我的头。
他礼貌的询问一旁的姐姐借到了一张椅子後在我身边坐下,他拿出手机不知道在传讯息给谁,反正看上去很忙碌。他每天都会这样,边陪我吃饭边处理事情,也难怪店里的腐女只增不减了。
但段一是我父亲的爱人,我是个直男,所以不存在任何可能,姐姐们也只能自己天马行空的脑补了。
我趁低头喝汤的时候偷偷瞥了一眼段一,他确实俊美,已经三十九岁快四十的人了,依然长得像三十出头的男人一样。他皮肤很白,据说母亲是俄罗斯人所以他的五官也很立体,双眼深遂,父亲很喜欢他的眼睛。他身高有足足一米九,父亲倒矮了他半颗头。
「专心吃饭。」段一微微侧首,与我对上了视线。
我在他的瞳孔中,看见了一张苍白的面孔。
「小谨。」当我回过神来,我躺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段一忧心地看着我。
有个姐姐端了杯热茶过来给我,说店长让我下午先休息等着接晚上的班,我点了点头,一脸茫然的看向段一。
我知道我在某些回忆起父亲的时刻,是无法与段一对视的。
可我的印象中,那应该会是一种可怕的感觉,像是有东西在身上乱窜,而非现在这样直接断片。我依然不记得我怎麽了,每每段一都会耐心的复述着一样的话,可我依然记不起来,我只知道他应该是有对我说过什麽,但我貌似遗忘了。
「我以为我看到了父亲!」我抓皱了段一的西装,试图告诉他我有多激动。
「可那是你。」段一又开始不断的在安抚我。
事实上,段一眼中的苍白面孔,是那个像极了父亲坠落前的模样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