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寺庙悬浮在空中,在一旁高挂的是一轮明月,虽然说建筑外型是寺庙,但是里面就像是一般房间,装潢极其老旧,墙壁上挂满了神话画像,却参杂了些不同时代的物品。
其中一名老头身穿「马修死特重金属乐团」T恤,整个人窝在写着「日本制造」的粉色小围炉,一旁拨放着重金属音乐,老头摇摆着头,长长的胡须跟着节奏摆动着。
坐在一旁的童子实在受不了这激昂的金属乐,箭步上前将CD从播放机中退出,围炉中的老人瞪大了眼,气得手指颤抖,「那、那是老朽最爱的……嘶吼吧!黑暗恋人。」
童子瘪了嘴,「你有几年没工作了?婚姻本都空荡荡的,再这样下去有天我们会消失的,跟人们不相信爱情一样,彻底的灰飞烟灭!」
老头翻了个身,一股累积许久的屁放声而出,「唉……什麽爱啊情的都已经过去了,老朽现在只剩下这个孤独狂放的灵魂,rock!」
童子赶紧摇头,自从这老头迷上那个啥……马都死了重金属乐团就变了个人,整天说话夹杂一些四不像的英文单字。
「你可是月老,如果连你都不相信爱情,那该怎麽办……?」那童子唉声叹气。
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现代人生活也跟着紧凑,人们已经不再相信爱情,面包早就远远胜过爱情,也因此人们不再到月老庙祈求爱情,转眼间全球爱情股市大跌,不只月老庙,神在国外的维纳斯也是相当头痛。
嗯?你问爱情股市有什麽好处吗?
这些股市就跟爱神们的业绩一样,一旦大跌,有庭会无限期停职这些爱神,失去神职的爱神们要不是贬为人类,要不就选择永久消失在世间。
童子摇了摇头,他本名叫阿齐是从月老任职後就开始在他身旁当小助手,平常那些月老庙的红线都是他寻着「婚姻本」去一个一个牵起来的,以前只能用肉眼慢慢一个一个找到本子上的人,因此当时需要十几个月老贴身助手,但随着工作越来越少,现在只剩下阿齐一个了。
不过好在日新月异的科技也帮上了爱神们,现在只要输入婚姻本上的人名,靠着雷达就能随时随地找到需要牵线的对象,不过现在牵红线的对象寥寥无几了,每天只能游手好闲等「生意」上门。
此时,月老桌上的Ipad的铃声响起,月老慵懒的从暖炉中爬起,ipad另一头是一个穿着橘色衣服的阿婆,月老迟疑了会,点下接通的按钮说:「喂?怎麽了?」
电话那头的月婶婆一脸为难,一手放在嘴巴旁,彷佛要说敲敲话一般,然而却毫不避讳地说:「哎哎哎,那个少年又来了!」
说话的是人间进驻的守庙人,平常化身为「大婶」的模样镇守着月老庙,一有状况随时用Ipad抠月老,不过这次的月婶婆是新来的,前一个嫌工作无聊拍拍屁股就滚回天上去吃自己了。
月老垮下了脸,「你不知道啦,你新来的吼,那少年之前天天来,唉!」
画面一转,出现在ipad萤幕上的是一个虔诚的少年,他照着月老庙所有步骤走一次,在月老神像前一秉虔诚的双手合十,不断鞠躬膜拜,嘴里嚷着:「小弟年二十五,名叫汪郡灿,家住和平西路X巷X号上,目前有、有心仪的对象,求个好缘份……拜托拜托。」
这是第一百五十三次,月老心想。
阿齐好奇的凑近一看,「哎哎,这不是那个天天来求姻缘的男孩吗?他叫什麽……汪……」
「汪郡灿。」月老说着,便关闭IPAD侧身躺回暖炉中,他记得那个男孩,不分季节,不管刮风下雨、天寒地冻,他总是会到这间月老庙来祈求,现代很少看到对爱情如此执着的年轻人了。
讲着讲着,月老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长相跟名字,连地址……
「……和平西路X巷X号,我的玉皇大帝阿。」讲完月老扶了自己的额头,果然是越不想记得的事情越会记得。
阿齐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的歪了歪头,开口就问:「什麽意思?这不表示他是常客,这样不好吗,只要我们帮助他就会有业绩啦!」
月老睨了他一眼,他指着桌上的婚姻本,「自己看。」
阿齐翻开那婚姻本,上一任CASE竟然是三年前了,然而本子唯一剩下就是写着「汪郡灿」的空格,而在他名字右边的格子中写着一个名字「纪于梵」,等等……这名字有够耳熟!
正巧,这时月老开启了电视,电视中的女主播条理分明的播报着:「今日,幸福市纪市长出席宴席,带上了千金『纪于梵』,这是她在上次生日会後第二次亮相。」
「哇,那幸福市市长不是……那个人家人夸、人家人爱的超级大帅哥市长?」阿齐吃惊的说着,听说纪市长很得人心,每次民调成绩都很亮眼,上任两年後也非常有作为,要说是众星拱月也一堆都不夸张,也难怪这市长的消息每家新闻都抢着报。
阿齐低首手上的婚姻本,纪于梵名字旁边打着一个红色的大叉叉,啧啧,看不出来汪郡灿这小子,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咧!所谓出现在婚姻本上的人便是月老在听完来求姻缘的人後会将两人名字写在一起以做纪录,牵了红线後要是成了,两人名字便会融合在一起,要是不成……则会在婚姻本上消失。
「所以这大叉叉是什麽意思?」阿齐问道,理论上不该出现这样的现象哇!
月老手指伸进鼻孔了钻了钻,「那个阿,你去了就知道。」
阿齐愣了下,他低首沉思,他右手一张便出现一綑发光的红色丝线,身子一转便换上了一身红色衣裳,月老坐起半身,摇了摇头说:「不信邪,一定要亲自出马。」
阿齐双手插在胸前,「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case耶!」
月老嗤之以鼻的笑说:「难得『一件』倒是真的。」
阿齐没有多理会,他一个箭步往下一跃,便消失在空中,月老看着阿齐离去的身影,瘪了瘪嘴,嘴巴中嚅嗫着:「要是我做得到,还用得着你这小兔崽子来吗?」
阿齐盘旋在都市的正上方,看着高耸的建筑彷佛积木似的一栋一栋立足於大地之上,他想起了以前,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这些建筑都是不存在的,作为月老的助手也会获得和神明一样长生不死的权利,以前人们为了这长生不死可以做出许多逆天而为的事情。
随着医疗科技的进步,人们的思想也是会跟着转变的,但是看着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的街道,人们走路的速度又比他上一次来人间的时候更快,这样的转变是好的吗?
遗忘「爱」的人类又跟机器有什麽不同?
「唉,尽想这些,是好是坏又与我何干。」阿齐轻叹了口气,右手上的雷达发出「哔哔」声响,雷达的外型就像只智慧型手表,说起来,它们这些科技都有赖於西方的爱神邱比特。
邱比特的母亲虽然是爱神,但邱比特早就「洗手」不干了,因此他开了间娱乐股份公司,主要涉及媒体以及开发各式各样的科技产品,在他们大发慈悲之下甚至将这项科技产品借於月老一用。
手表上出现了麦克风的图示,阿齐靠近手表:「纪于梵。」
没隔多久,那手表发出清脆声响,接着空中出现一道绿色光束直接指向一栋大楼,那便是纪于梵的所在,阿齐向下一飞直接穿透大楼的墙壁进到拥挤的空间中,这是人类常有的「交际」活动,阿齐以前也看过不少这样的场面。
阿阿,大多都是为了虚荣心而举办的,古代的皇帝也是,设立宴会大多都是让人看看自己的声势多麽浩大,请酒席也是故作亲近臣子,要不就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很快的,阿齐就在人潮中找到那名叫纪于梵的女孩,相貌撑不上美艳,但眉清目秀,虽说脸庞尚未脱离稚气,却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然而阿齐却也注意到纪于梵神情中带有一丝抑郁。
「我倒要看看月老又有什麽理由偷懒了。」语落,阿齐右手的红线往前綑绑,那条线穿过人潮直接来到纪于梵面前,却在靠近她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管阿齐怎麽拉,那条线彷佛被切断似的就是拉不回来。
见状阿齐只能放开手中的红线,当红线一接触到地面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死心的他再次变出另外一条红绳,一样往纪于梵身上绑去,这次情况相同,阿齐不禁搔了搔头脑,心想是不是红线也想罢工了?还是太久没用失灵了?
「这、这状况我还真没碰过……」正当阿齐棘手之际,耳边传来月老的声音:「阿齐啊,回来吧,那女孩是徒劳了。」
「为什麽会这样?从来没有这种状况过啊!」阿齐不解。
「那女孩被诅咒了。」另一头的月老说道,阿齐煞是不解,却无可奈何只好无功而退,他当月老的助手这麽几千几百年,更也是第一次听到被「诅咒」这种说法,这还真是前无古人,谁知道後有没有来者啊!
阿齐手上的红线消失,他决定先回月老那边逼问出些什麽再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阿齐回到月老庙中,他气急败坏的来到月老面前质问:「为什麽你会知道?」
「说来话长,不过老朽只奉劝你一句,这时代的我们是无法作任何事情的,因为人们不相信我们……不光是上天会让没有用处的神明消失,同样无法被人类相信的神也会消失,当人类月不相信我们就会越衰弱。」月老终於面带严厉的说着,原本还想傻哈哈的混过每天的,谁知道这少年却一连坚持了好几年让他也束手无策。
「没关系,你只要说说看,就算不被相信我也想帮助这男生。」阿齐说得坚定,不断点头。
月老眼看坳不过他只好叹口气,说:「她被诅咒了,这世永远无法谈恋爱的诅咒。」
阿齐大大的「虾」了一声,「诅咒?下降头那种的?」
「喂!你这兔崽子越问越多,我怎麽会知道那麽多?老朽又不是神……」月老犹豫了一下,如果他不是神那是什麽?只是区区爱神除了「爱」以外的东西完全无法插手,更何况是听起来就大为不吉利的「诅咒」这种话。
阿齐食指放在下巴上点了几下,他记得有一个人可以帮上忙……啊!
「邱比特!」对啊,现在都什麽年代了,科技那麽发达想必邱比特也能丢出一两样东西可以帮忙他们的!只是之前的配备邱比特都是看在玉皇大帝跟宙斯交好的份上才特别「宽待」月老提供他一些物资。
现在总不可能开口随便就要得到一些「宝贝」吧?毕竟自古中西神明除了玉皇大帝跟月老,为了拚业绩都不相往来,对了……为了业绩……
「我有办法了,我们去拜托邱比特!」阿齐提议。
月老立刻嗤之以鼻,抿了抿嘴唇剧烈的摇晃着头说:「你说那金毛小子?老朽才不要,你看他那鼻子每次都挺到头顶上去,老朽只记得他的鼻孔不记得他的脸,哼!」
邱比特和人们印象中的大相迳庭,大家都以为他是个穿着尿布到处朝人射箭的小屁孩,事实上邱比特早就是成年男子,像之前说的他是娱乐公司总裁,平常目中无人、趾高气扬,还穿着一身鼻挺的黑西装。
就像爱情小说中的霸道总裁,只是出现在现实中实在惹人可恶!
「你想想看,要是我们把这笔『生意』分一半给维纳斯呢?反正要搞就搞大点,最好让全世界都见证这段爱情,我相信维纳斯是他老妈势必也会强迫邱比特帮助我们的。」阿齐自认聪明的挑了挑眉头,维纳斯这几年也在埋怨着工作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饭碗跟面子都保不住了。
月老眯起双眼,「这个嘛……」
他忽然想起一个人……
这几年,「美杜莎股份公司」迅速窜起和邱比特平起平坐,美杜莎是个女强人,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由於之前被波赛顿所玷污,所以此生最痛恨男人以及所有希腊神话的众神,也因此梅杜莎总是公然挑衅邱比特的母亲──维纳斯。
他只担心美杜杀从中作怪,但这几年美杜砂安分守己,暂时应该是不用担心这问题……
「倒是可以试试看。」月老说道,他摸了摸自己浓密的胡子,「我们先去跟金发小子协商看看。」虽然百般不愿意,但阿齐所说并没有错,或许那个汪钧璨真是他们最後的希望……
唉!这可真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而且还是无情的很彻底乾脆诅咒了自己!
阿齐安心的点了点头,他看着月老终於蹒跚地缓缓从暖炉中爬出,他身躯佝偻,他身上依然穿着那件「马修死特重金属乐团」的T恤,阿齐扶了额头,一脸茫然问:「你、你要穿那个出去?」
月老一脸鄙夷,「干嘛?老朽开心有什麽不可以!」
阿齐怔愣着,不知道该说出什麽说服眼前这对重金属狂热的老头子,但看在他「神」老心不老的份上,罢了吧!就成全他。
月老和阿齐纵身跃下,两人浮在空中,阿齐在前飞得极快,月老在後气喘吁吁不断大喊:「你这兔崽子!赶什麽,哎唷……飞得这麽快真是要老朽的命啊。」
阿齐停了下来,摇摇头说:「拜托!你以前体力还没这麽差的,而且明明神明就不会老去,你怎麽还会衰退呢?」
月老发出不耐烦的低吼,「你懂什麽?这也是爱神失去力量的象徵之一……」他还上气不接下气的。
「所以赶快处理完这件事情,要是有成果你不就可以恢复了吗?我会让全世界再次相信爱情的!」阿齐说得坚定,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月老看着他就彷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当时可也是埋头苦干啊!
「老朽花了几十年都办不到的事儿……哎唷,疼疼疼!回去非得给天庭的专业安摩师推一下了。」
阿齐回头拉起月老的袖子将他死命地往前拖,「照你这速度要飞到矽谷恐怕要明年。」
※※※
「阿灿,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汪钧璨出生以来最常听到的话,虽然他爸爸口中嚷着这句话,一喝酒後兽性大发,直接把他吊在家门口的榕树下接着就是一阵乱棍飞舞。
汪钧璨是个有泪不轻弹的男人,你指望我这麽说吗?
「老师,钧璨吓得屁滚尿流了!」这是在班上同学第一次讲鬼故事时,汪钧灿发生的事情,从此之後班上同学都叫他「尿灿」,而他的同届同学有些和他考上了一样的高中,到现在还用这昵称喊他。
乐天派,这是人们对他的第一个印象,大概就像人们所说的「水瓶男孩儿」,毫无心机,平常傻哈哈的,这样的他也一直是班上的中心,套个说法就是技能点都点到交际上了,以至於智商呈现负极状态。
「汪钧璨,这次的国文作文……我来念给大家听听啊,『我的爸妈很辛苦,所以等我长大後我要照顾他们的下半身』,你是诅咒你爸妈瘫痪吗?」还是有另外一层面的意思?这句话老师说不出口,这是汪钧璨的国小作文。
「汪钧璨,这次的国文作文……我来念给同学们听听啊,『我做事一向不求别人任何回抱』,来来来,老师给你抱一下,有没有觉得比较欣慰一点啊?以後遇到别人有困难也要去抱抱他喔!」班上忍不住哄堂大笑,这是国中生的作文。
今年是西元二零八零年,汪钧璨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一旁的手机反覆提醒着今天的日期,汪钧璨从床上爬起,他吓得瞪大了双眼。
「今、今天是……喔靠,毕业典礼。」今年他大四了,就像部份大学生一样,读了一个是什麽自己都不知道的科系,然後浑浑噩噩的毕业了。
明明知道已经睡过头,但汪钧璨躺在床上两手弓在颈子後仰望天花板,此时他手机铃声「神七宝贝」前奏当啷啷的响起,震动的手机差点从桌子边缘滑出去,他接住手机,看着上面写「大学同学安博」。
他按下接通,对方破口大骂:「喂!灿灿,今天是毕业典礼啊……你怎、怎麽还没来?」
「喔……」他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应对,却只草草说:「就不想去啊。」
不知道为什麽,今天起床後他感觉到异常的空虚,明明平常都会朝气蓬勃的起床晨跑,经过月老庙顺便求个因缘,但今天就是说不上的疲惫跟无力,此时他想起了那个女生的脸……
「钧璨?钧璨,你怎麽都不回我?」查觉到钧璨的心不在焉,电话那头安博问道。
「你帮我跟老师说我身体不舒服,毕业证书我之後会过去拿。」说完这句话,钧璨挂掉了电话,再次往後倒回温暖的床中。
昨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他勉强唤起记忆,他梦到自己竟然跟那个纪于梵在一起,虽然两人国中到高中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在大学後几乎没有联络,有的只有偶尔的寒暄问暖,而她总是忙的已读不回。
或许已读不回只是因为懒得敷衍的藉口吧?
「都过去那麽久了……」
对了!他刚刚梦到的是……他和纪于梵在一个房间内,然後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哭泣,天哪!一想到那画面他竟然还会砰然心跳,那可是他的高中暗恋对象啊!到现在都过四年了……
再说对方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当初自己真的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犊子呀!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原本想再回到梦乡但却怎样都无法放下心里的空虚感,他滑开手机往脸书一拉,却无意间发现到一则「雅O」新闻被推到了最上面,顿时间他愣了一会。
「纪政东市长千金──纪于梵昨夜遭到五名歹徒绑架并且撕票弃屍於oo河堤旁。」
汪钧璨放下手机,他望着眼前的电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电视机打开,画面停留在新闻频道,上方也写着同样的标题,而电视中的主播有条不紊的朗读着那些内容──「昨夜凌晨一点,警方接获纪市长报案表示贵千金疑似遭五人绑架并勒索五亿赎金,不料歹徒却拿钱撕票再无消息,今日早上被人发现屍体位於oo河堤旁。」
「ㄍ……干……干、干、干!」
这是发生於西元2080其中一条时间线的故事。
※※※
阿齐和月老站在透明的楼外,两人疲惫十分,这一路上可真是遇到了不少乱流,颠颠颇颇的让月老一路吐过太平洋,他还嚷着差点就把胃给吐出来了呢。
「这就是矽谷……没有我想像得那麽……高楼大厦?」阿齐也说不上这感觉,他以为所谓科技重地会有满满的高楼,但这边却意外地让人没有压迫感。
「好了,呼……就是这栋对吧?那个金毛小子就在里面吧?我们不用再走路了吧?」月老恨不得直接瘫倒在路中央。
阿齐看着眼前的建筑,上头写得可都是英文,他还真没受过任何英语教育,他拼拼凑凑的在那边嗯嗯啊阿了半天,月老翻了一个白眼,箭步上前说:「CupidEntertainmentCo.,Ltd(邱比特娱乐股份有限公司)。」
阿齐瞠口结舌,他也不知道这老人家到底是瞎掰还是真看得懂,直拍手叫好,「你什麽时候学的英文啊?」
「我活多久你活多久?再说为了马修死特学点英文是应该的。」他自信的点了点头,想当初每场演唱会他都带着萤光棒准时出席呢。
月老径直走进大楼内,在柜台的接待女士一看到他们的亚洲面孔有些疑惑,用英文问了句:「请问有需要什麽帮助吗?」
在一旁小声地问:「这大楼的人都看得到我们耶……」
「你也不想想这是邱比特开的公司,这里面未必是人类。」月老说道,接着他转头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回覆:「我们想找邱比特先生。」
那女士忽然挑了个眉头,有些不屑的说:「邱比特先生他很忙,我想他没有时间会面呢。」
听到这话,月老总觉得有些恼羞,他瘪了瘪嘴,直接不满的将两只手拍在柜台上,这举动吓得阿齐立刻转头装作不认识。
「嘿,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从亚洲一路『飞』过来不是来听你这些五四三的,跟他说是亚洲的月老来找,等你先跟邱比特联络後要打发再打发,今天不见到他我就睡在这边一整晚!」
那女士微微张开了嘴,对於这种卢洨洨的人他不是没有看过,但或许是被那亚洲老头的流利英文震慑得无法反驳,无奈之下他只好拿起旁边的电话拨打给总办公室。
这举动令阿齐噗哧大笑,没想到自家月老还真是个活宝!他左手肘撞了撞月老的手臂,「看来你就算被天庭给炒犹豫,也还有一技之长活下去呢!」
那女的对着电话那头讲了半天,挂掉电话後面有难色,直用大拇指向身後一比说:「他叫你们直接进去,他在五楼。」
两人直接搭电梯上五楼,从透明的电梯外可以看到不少工人还在建照邱比特的神像,月老啧啧称奇,直摇头说:「简直是把自己『神』化了嘛!」
阿齐挠了挠自己的头,他有听闻邱比特这几年来致力於全国的虚拟实境游戏设计,还开发了其他科技产品,却也没料到同样作为神,对方已经如此大牌了!
两人来到五楼的门口,电梯一打开後,外头站着一名小姐,他手上握着两只电子表,用英语亲切的说:「请把他们戴上。」
他两接过那电子手表,怎也没想到当那电子表一碰触到手腕立刻像是吸盘一样附着上,而周围的东西彷佛积木般开始建构起一层又一层的砖瓦,直到两人发现自己身处於一座城堡之中。
「哇靠……现在科技玩到这地步啦?」月老下巴都快合不拢的说着。
「请遵从地板上的箭头走。」电子表那头发出女子的声音,而且还自动翻译成了中文,身为孩子的阿齐实在有点兴奋,他试着伸手去触摸周围的磁砖,手直直穿透了过去。
「这就是虚拟实境阿……」阿齐感叹说道,月老走在前,不远处有一道木门,这实境的样子就像人们所谓的角色扮演游戏。
两人推开木门,果然房间中间的位置上坐着一名金发男子,他自负的坐着一个金黄闪烁的王位上,趾高气昂的看着进来的两人,却用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说:「早就听说两位要来光临了,咳咳,怎麽了?东方有句话是这样说的:『不请自来,谓之不速之客。』」
还没来的及让两人反应过来,邱比特又叹了一口气说:「不过为了这两个不速之客我还是展示了一下我们最新的科技。」
语落,他拍了拍手掌,四周砖瓦彷佛剥落一般,恢复成一般的办公室,原本昏暗的小房间也瞬间明亮了起来。
月老滚了个白眼,小声地说:「你看,这就是我为什麽不想来,你去说。」
阿齐箭步上前,「是这样的……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说着这句话的阿齐明显有点心虚,他睨了月老一眼。
这个推卸责任的老头!
邱比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让我猜……你们要赞助?要找工作?要跟我借高利贷?」
「不……」
邱比特急切的弹指,还没等阿齐咕哝完便抢先说:「阿阿,我知道了,你们想要我再借助你们更多科技用品吧?」他指着两人手上的智慧型手表。
阿齐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哎!这一时说不清,但我们的确是需要你的科技用品帮助。」
听到这句话邱比特微微的抬起脸,一脸轻视人的模样,阿齐实在不想要苦苦央求这个鼻子长在头顶上的洋人,但眼下别无他法。
阿齐瘪着嘴稍微放轻了音量说道:「是这样的,我跟月老有一个想法阿,我们遇到一个被诅咒的女孩想要帮助他破除魔咒重新拾回爱情。」
邱比特一听到「爱情」两字差点没捧腹大笑,「你们还没放弃啊?现在没人还在谈恋爱了,是过去式了!现在是金钱主义的时代了。」
阿齐啧了一声,怕得罪邱比特但他咽不下这口气,只得呢喃细语说:「你只是被赛姬那女人骗过才不相信爱情的吧?」
这句话戳到了邱比特的痛点,他瞪大了双眼气得想说些什麽,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毕竟阿齐说得句句属实。
「那是过去式了,再说帮那些人类的爱情有什麽好处?」邱比特说道。
「你不知道吗?因为人们不再相信爱情,所以月老的魔力快消失了,再这麽下去他会消失的。」阿齐难过地说道,他可不想一个人接管这个事业啊!好歹他也跟月老生活了几千几百年了,总会替他担心的。
邱比特一点都不示弱,「这跟我没什麽关系吧?你们应该试试看别的方法,我也是掌管爱情的神但我转型了因此不会消失。」
自从邱比特开启新事业後,他的娱乐公司逐渐成为人们脑袋中的印象,邱比特也因此从爱神转为掌管「金钱」的神明,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物换星移吧!连神明都可以改变。
阿齐有些说不下去,总觉得邱比特说得也没错。
月老拍上了阿齐的肩膀,向前迈了步便摇头说,「人们不是不需要爱情,只是遗忘了爱情,老朽一日为月老,终生为月老,这点我不会改变的。」
阿齐有些感动,这老头平常浑浑噩噩的,没想到紧要关头还是说得出这种话,确实是他错看了。
邱比特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大黑脸了,「好了,说说你们有需要什麽帮助吧!我能做的有限,当然我会做的也有限,我不是一个无条件帮忙的人。」
月老莞尔一笑,变从身上拿出一本笔记,「咳咳根据老朽的估算……你的公司是娱乐公司,如果能够借用一些你在媒体上的操作能力或许可以将爱情创作成为股市,重建爱情在人们心中的价值,我们打算将这次行动做成一部记录并且将之後所以营利都和你的母亲维纳斯分一半。」
阿齐愣了许久,他跟这老头天天生活在一起,他还真的不知道这老头到底还计画些什麽事情。
月老拉了拉自己的胡子,瞥向旁边的阿齐,两手扣住他肩膀说,「就算失败了,你也不用担心,阿齐抵押给你。」
霎时阿齐脑袋一片空白,他万万也没料到自己竟然还成了月老的抵押品。
「我要这破小子干嘛?」邱比特满头雾水。
「任劳任怨、随传随到,等我消失後他就是你的人了。」月老说道,阿齐回头用力的踹了他一脚,面有难色的说:「这事我怎麽不知道!」
月老随手一挥,手头上有多了一条纸,「这是当初你被玉皇派遣来我这区时的契约,你的去向一直都掌管在老朽手上。」
搞、搞得他像是个得被人赎身的青楼女子一样!这都什麽年代了,一张破破旧旧的契约就能左右他的生死吗?
月老看透阿齐心思,指着左下角玉皇大帝的签名,一旁写道2100年合约终止,足足还有20年的生效时间。
邱比特拿这两个顽固老少实在别无办法,他搔了搔自己的脑袋瓜儿,拉出一旁的双人座,无奈说:「好了,那诅咒的女孩具体来说是怎麽了。」
「我们没办法替她绑上红线。」阿齐解释。
邱比特挑了挑眉,「有什麽非要帮她绑上红线的理由吗?」
「有一个男孩已经来我们庙中求姻缘一百五十三次了,对象都是这女孩,老朽有查过姻缘本他们两个已经是好几辈子的夫妻了,这一世也必然会在一起。」月老细细说明,他曾打听过两人的前世自然觉得这之中有古怪。
阿齐犹豫了会开口说:「……在今天早上那个女孩死去了。」
邱比特原本无趣的托着脸,听到这句话瞪大了双眼,「死、死了?」
哇!谁能料到故事说一说竟然活生生扯出人命了。
阿齐颔首,「那可是今天早上的头条呢,『纪政东市长千金──纪于梵昨夜遭到五名歹徒绑架并且撕票弃屍於oo河堤旁。』」
邱比特手一挥,数个萤幕浮现在空中,他右手滑过桌面浮现出发光的键盘,敲打着键盘他输入「纪于梵」的英文名字,果不其然第一条搜索结果便是这条新闻。
邱比特摸着自己下巴不语,思考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那你们想怎麽做呢?木已成舟,这女孩已经死了,难道你们还要扮演福尔摩斯跟华生去寻找犯人吗?」
月老弹指,「错错错,她在这个世界死了,但在别的世界还活着。」
邱比特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一脸疑惑的看着阿齐问:「这老头在说什麽?」
阿齐赶紧撇开视线,「你可别问我,天晓得这老头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看着月老信心满满的表情,邱比特灵机一动,「你该不会在打那个主意吧……」他双手抚着自己额头,困扰的大大叹了一口气,阿齐这时倒就像个局外人,左看右看完全跟不上对话。
「没错,咱们要借助你的时光机来穿越时空。」月老点点头。
「蛤?时光机?你以为邱比特是多拉O梦吗?」阿齐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他想过很多荒谬的可能,例如借屍还魂、起死回生,但怎样都还是比不过这个穿越时空来的劲爆。
邱比特双手交叉在胸前,「不,我的确是有在开发时光机,但先说那可是开发中的东西,照理来说应该没人知道,除非……」
「老朽和你妈妈通过电话,他要老朽跟你说『要是你这龟儿子不帮我,你就不用回家了,老娘的事业快要倒了。』」月老说着说着便从口袋中拿出一只录音笔,将维纳斯的这句话彻头彻尾地拨放一次。
邱比特羞赧的用手掌抹去自己脸上的汗珠,「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们。」
看到顺服的邱比特,阿齐不禁噗哧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
邱比特引领两人前往一个白色的房间,房间外头布满了电子锁,邱比特迅速的按下密码眼前的大门冉冉敞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房间中央摆着三张椅子,当三人踏入房间地板时,地板发出亮光一路延伸到椅子底下。
「早安,邱比特。」沉稳的电子女生在空中响起,阿齐吓得跳起,左盼右盼。
「哎唷,见鬼了……什麽人!」阿齐惊呼,月老则在旁边得意的笑着,「这是AI模拟人声,土包子一个,不要说你是我月老带出来的。」
阿齐觉得羞愧,说也奇怪,这老头子怎麽就这麽跟得上时代?自己到现在还不懂什麽叫做3C科技产品,也不会追随潮流去注意年轻人流行什麽,搞得他才像老头子一样。
「诺拉准备好启动X2。」邱比特说道。
「X2还是个实验品。」那名叫做诺拉的AI说道,阿齐啧啧称奇,他可是连SIRI都没看过呢!
邱比特抚额,「身为AI你太有自我意识了,请不要违抗我的指示。」
诺拉不语,片刻後中间的椅子开始移动,椅子旁的地板伸出一条条精密的仪器,邱比特敲打着键盘,速度宛如一名钢琴家敲打键盘似的,阿齐看着邱比特萤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总觉得自己头晕眼花了。
「然後呢,你们打算怎麽做?」邱比特问道,不忘停下手边动作。
「首先,老朽想回到第一个他们相遇的时间线。」月老掐指一算,这孩子今年二十一岁,乾脆就回到他国小的时候看看吧!
「2070年。」邱比特说道,萤幕上列出汪钧璨的出生年月日、生辰八字甚至连家里的地址都清清楚楚,「和平西路X巷X号,这是他的地址。」
月老吹了声口哨,要是他们能有这样的科技多方便!每个来月老庙拜拜的人都会说自己的名字和地址,但是他每次可得自己手抄下来,多不方便啊!
「接下来我要解释一下X2的用法。」邱比特清了清嗓,指着旁边那三张椅子,若不说没人知道这是时光机,看起来就像是沙龙的美容椅,上头还有一个能够烫头发的大罩子。
阿齐绕着这机器到处研究,他还真的以为所谓时光机会跟哆啦O梦一样拉开抽屉跳进去就能乘着机器穿越各种时空。
「和以往我们所说的时光机不同,X2只是精神时光机,也就是你的本体会被留在这,但是精神会被传送到不同时空。」邱比特说道,然而阿齐摇了摇头,煞是不解。
「精、精神?所以我们是没有实体的?」他可完全没办法想像!
「没错,在其他时空你们就像外来物,没有人看得到你们或碰的到你们,因此记得、记得绝对不可以轻易改变过去。」说到「绝对」这两个字时,邱比特明显加重了语气,谁晓得这两个欢喜冤家会捅出什麽篓子。
月老慢慢的「喔……」了一声,听起来就像在敷衍邱比特。
「即使成功改变了过去,在现代也可能发生蝴蝶效应,是大是小我无法断定。」邱比特继续说道。
阿齐也听过蝴蝶效应这说法,是指一个微小的改变却能成为一个连锁反应进而造成巨大的转变,过去有许多电影描述过这点,没想到神明竟然也必须受到这些限制。
邱比特神情凝重地转过身看向两人,「诺拉现在立刻帮我拟定一份合约,这两人在事情结束後必须将既得利益的一半分到维纳斯名下。」
彷佛接受到命令,诺拉发出叮的声响,便立刻回复「正在拟定合约中。」不一会儿,那份合约跳上邱比特的萤幕,邱比特将合约放大到阿齐以及月老面前,「签名盖上手印。」
「你竟然想用法律制约神明!」阿齐惊呼,被月老睨了一眼才收口,月老倒是果断直接签下了「月下老人」四个字并且盖上了手印。
邱比特冷哼了一声,「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包括神,你们要是食言我可是有专属的律师团队的。」
「听说美国人都爱打官司。」阿齐仍然不忘讽刺邱比特。
「说话注意点,我是希腊人。」邱比特转过身去,他将年代和地点都精确的输入电脑,椅子上方的罩子倾开,邱比特抬起下巴朝向椅子的方向点了两下,示意要两人坐上去。
月老豪不犹豫地坐上椅子,阿齐则心有余悸,他总归还是不安的,听刚刚邱比特的说法就像是灵魂出窍一样,并且从他们对话中也可以得知这时光机还是实验品而已,会不会碰到什麽坏事还说不准。
「这不会有什麽副作用吧?」阿齐仍然疑惑着。
邱比特滚了滚白眼,「那你留在这边?」
阿齐眯起了眼,这混帐邱比特果然不是什麽好东西!他一同坐上了椅子,随着上头的罩子渐渐放下,阿齐越发紧张,他内心不断祈求玉皇大帝、马祖以及关圣帝君一定要保护他的「神」生安危!
「2070年,准备出发!」邱比特食指按下仪器上的红色按钮,阿齐眉头一缩,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片黑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