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卫生纸吗?」像健太郎同学的人,问我。
「呃……,好。」
摸摸自己的脸,发现除了两条泪痕外,连鼻涕都快沾到嘴唇,我难为情地掩住嘴。
「他们的音乐,真的很好呢。」
像健太郎同学的男生,温柔地说,缓和了我尴尬的心情。
「是啊,我也非常喜欢。」
「我也会听歌听一听就哭了,毕竟,好像自己说不出来的感觉,都被他们唱出来了嘛。」他刻意笑出声,好像有点害羞。
或许是因为,很专注地在感受他的缘故,我很快地脱离情绪低谷,也或许是因为,和他对话特别舒服的关系,我不知道原因到底是哪个,或许两个都是吧。
这个像健太郎同学的男生,说他今天也是一个人来。
「我可以站在这里听吗?」
「……当然可以。」我说。
直到演出结束、安可也结束後,健太郎同学才开始和我对话。
「我来的时候就在想,说不定会遇到那个公车上的女生,结果真的遇到了。」
「我倒是,完全没想过会遇到你呢。」
毕竟,我甚至不确定,这麽像健太郎同学的人,是不是只是我自己的幻觉呀。
我们漫步在华山文创园区中,慢慢踩着石砖地,我没有多说话的慾望,对於他的各种资讯,也是害怕大於好奇。我并没有那麽想了解身边这个人,心底偷偷期盼他能一直是我的想像,但是,又不想和他断了联系。
「最近我身边的朋友,也都不怎麽听团了呢,我也常常一个人来。」他感叹,「毕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需要考虑更多务实面上的事,我还能这样偷闲,应该也是很奢侈吧。」
「我也是,和朋友比起来,我的生活好像很没有责任感。」我想要以玩笑的语气说,气氛还是变得沈重了。
我们走出园区大门,沿着草原旁的走道前进,接连几分钟都没人说话。
我一边後悔说出这麽沉闷的话,也一边思考自己是否要再发言,以及,我到底要不要问他的联络方式?我迟迟无法做出选择,但我们离他停机车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了。
放弃吧,潘雅竹,我对自己说。
你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了,为什麽还要多认识一个人,甚至是一个你知道会对他抱有期待的人呢?你不怕,过去那种糟糕的情境,再度重演吗?
就淡淡地向,这长得像健太郎同学的男生告别吧。我不想增添新的风险,光是过现在的生活,我就需要很努力了啊。
再见了,长得像健太郎同学的你,请让我,保有健太郎同学这个美好想像吧。我在心里对着他,大声呼喊。
终於,走到他的机车旁边,这是一个就此诀别的最好时机。
我挥手说再见,告诉他,我很感谢他的卫生纸,这一点也不打扰,要他不用为此说不好意思。然後,我转身离开。
嘿!不好意思。健太郎同学叫住我。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方便的话,也想问能不能加你的脸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之後,呃,或许可以一起看表演。」
略为急躁的说话方式,有别於他先前的从容,看起来,他好像也有点紧张。
「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见我没马上回应,他急忙补充。
长得像健太郎的同学,站在路灯底下,背後有零星几台轿车飞逝。毕竟是深夜的台北市吧,就算到了该睡觉的时间,还是一样喧哗呢。方才他开口的时候,背後闪过一瞬特别强烈的光,我一时看不清他的脸孔,等光线退去、他不再背光後,我才能好好地、正面看向他的脸,这似乎是我第一次这样做。
前进吗?到了该前进的时候了吗?
潘雅竹,其实你也很想前进吧?
回忆起自己正在後退的感觉,不甘心的恼怒,顿时回荡在我的喉头。
「我叫潘雅竹。」
你该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