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下楼时,阳光明媚却格外刺眼,从吴诺的身後洒落。他慵懒的斜靠在车上看着我,眼神却沈着认真,一切美好的像一幅画报。
我们一路开车到第一高中,第一高中是全国数一数二知名的学校,校地面积大,所以警卫看守很严。
我跟吴诺猫腰钻进树丛,熟门熟路的从一条硬是被人践踏出泥巴小路走到矮墙。
吴诺看了一眼上面仍未被擦拭掉的字,轻巧的跨过去,转身向我伸手。
我穿着牛仔裤,有些吃力的爬上墙,再用力向下一越,原本应该完美落地,却因为穿着平底鞋而煞车不及,在我滑行与挣扎中,撞进了吴诺的怀里。
我揉一揉鼻子,有些狼狈抬头,笑的腼腆的看着他:「技艺生疏了!不好意思!」
他小心翼翼的扶着我,深怕我又摔倒,有些严厉的板着脸不说话。
我为了缓和一下气氛,避免他等会儿教训我,连忙找个话题:「小虎现在怎麽样了,想当年我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他的,他那是还是一只肮脏的小喵咪。」
高中的时候,我跟吴诺因为学校伙食太差,常常会翻墙去买食物,警卫可能也知道餐厅的饭菜难吃,也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一天晚上,我跟吴诺从外面回来,路过草丛,我隐约听到一阵一阵细弱的声音传来,「喵~喵~」。
我抓住吴诺的手臂,要他停下脚步,仔细聆听一番。
吴诺听音判位,突然拨开一旁的树枝,猫腰钻进树丛的更深处,一下就没了踪影。
我叫了他几声,想要跟上他,无奈除了我站着的地方有微弱的路灯照到,其余四周皆是一片漆黑。
我转了一圈,不小心被树枝的尖牙勾到,吓得轻呼了一声,却听见远处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不要乱动,站在原地等我。」
我照做,没多久,他从我身旁钻出来,他裤子上、衣服上都沾了一些树叶跟泥土,手臂上还有几道刮痕,正冒着小血珠,他却浑然不在呼的随意抹过,小心翼翼的把抱在怀里的小猫交给我,表情温柔,眼里满是关切。
小猫全身都是灰尘跟泥巴,眼睛已经睁开了,正眨巴眨巴的看着我,他是一只橘色虎斑猫,有一双漂亮的蓝绿色眼睛,大概一两个月大。
我跟吴诺轮流抱着祂,打算去找老师商量牠的去处。
我们家已经有一只母猫了,当初二姊为了养小蓝,跟妈妈争了好久,她才终於答应,现在我要养这只小猫,更是不可能的任务。
我抱着猫翻身过墙,吴诺说:「你家的猫是叫小灰还是小蓝?」
我摸着小虎斑猫,把他交给吴诺,回答他:「小蓝啊,因为她的眼睛是蓝的!叫小灰也太难听了吧!」
他笑笑,说:「不会,有一种很纯朴的感觉。」
他的国文用词方式让我忍不住嘲笑一句:「你的国文待加强!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
他点点头,思考了一下,回答:「对啊,有一种微风徐徐吹来的感觉。」
我绞尽脑汁依旧想不出微风与灰的关联,碰巧我们也走到教室办公室门口了。
我轻抚依偎在吴诺怀里的小虎斑猫,两个人走到导师办公桌前,跟她说明状况。
资优班的导师通常都是理科老师,以理性却不通人性闻名,只见导师冷漠的看了一眼应该还没断奶的小猫,推推眼镜:「我会请警卫把猫带去收容所,你们先把牠带去警卫室,记得准时回来自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起身走出门。
我跟吴诺相视一眼,准备退出办公室,我轻轻的附在他耳边说:「送去收容所会被安乐死,可是我妈一定不准我再养一只猫,她肯定会嫌浪费空间或浪费钱。」
我之前有考虑要帮小蓝找一个夥伴,可是都被妈妈一口拒绝。
吴诺似乎也想到安乐死的问题,神情凝重的看着小猫,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很快,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就亲自开车到学校,我跟吴诺站在警卫室前,车灯刺眼的白光照在我们前方,反射出磁砖上的闪烁。
几个穿着浅蓝制服的人从车上走下来,准备抱走吴诺怀里的小猫。
我内心十分焦急,看着他们用毛巾包起小猫,不希望小猫在收容所里结束生命。
他们向我们点点头,我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吴诺看着被抱走的小猫,表情也十分不舍,小橘猫不停的叫着,似乎有知道自己的命运。
就在收容所人员转身准备返回车上时,吴诺突然叫了一声:「等一下!」
我内心的大石头终於放下,松了一口气,只见吴诺冲上前对着工作人员表示自己愿意领养小猫。
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工作人员似乎也很开心有人能减少他们的罪恶感。
虽然最令人不齿的是随意抛弃宠物的主人们,那些不管基於什麽原因没有好好爱牠们,辜负牠们一生的人,但是,他们做错的事,往往需要别人为他们善後,他们必须扑杀这些可怜的流浪猫狗,甚至牠们无辜的後代。
工作人员把包在毛巾里小猫交给吴诺,叮咛他必须带牠去看兽医,并且要好好爱护牠。
吴诺认真的一一应下,看着卡车的灯头缓缓後退、渐渐远去,我们站在校门口大力挥手,跟工作人员告别。
小猫用毛茸茸的头蹭了蹭毛巾,叫了几声,可爱的融化了吴诺原本冰冷的表情。
他温柔的伸手抚摸小猫的软毛,问我:「你觉得牠要叫什麽名字?」
我很认真的考虑,回答:「可爱?」
吴诺准备点头,却又在下一秒摇头,说:「太普通了。」
我想了想特别的宠物名,提议:「皮卡丘?」
吴诺这次很快就拒绝:「我又不是小智。」
我又重新提了几个名字:「来福?好运?」
吴诺都一一拒绝。
我实在对这只猫的名字没有灵感,只能回问他:「那你觉得要叫什麽?」
他认真一边回教室,一边想,最後,才郑重的向我宣布:「牠就叫小虎,虎虎生风。」
我听到这只小猫俗气的名字,感到一阵晕眩,突然庆幸我不是吴诺的儿子。
我没有为小猫争取权利、因为我知道一但吴诺决定好的事情,就难以改变。
他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谁也劝阻不了他的计画。
但是他对动物的细心呵护及爱,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