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出游为我的暑假留下了很难以忘怀的注解,我想即便是以後,我也一定会时常想起这夏夜间的温热回忆。
沉浸於这般幸福之间的我,暑假一转眼间就过去了。这期间我上了补习班,因为接下来就是二年级了,我开始渐渐要面临升学的困扰。
假期结束前,我抱着既紧张又害怕受伤害的心点开了学校官方网站的教务处页面,查询热腾腾出炉的新年级编班,和我预测的相去不远,我跟陈碧珠果真在同一班。不幸的是,上次期末考败北的魏庆妤被迫与我们分离,她被发配至边疆,因为她的教室跟我们是不同楼层的,她在一楼,我们则是在三楼。
即便如此,得空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在中午的时候在员生社相聚,就像是牛郎和织女一样在鹊桥上相遇,有时候一星期中也会有几天我们也会一起回家。
不知不觉地,我们进揆滨高中也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想当初我们刚进高中对於一切还懵懵懂懂的我们,如今就已经有学弟学妹了,这一切恍如隔日。
九月末的温度跟暑假的酷热实质上没有什麽差异,下课时坐在窗边的我,痴痴地望着那高高挂在空中的太阳,期许它能够收敛一些它的威力,为这大地带来一些清爽。
「叩!叩!」在我发呆之时,有人敲打了我身旁的玻璃窗,原来是好久不见的王维。
「嗨!方时华好久不见。」我看见他便赶紧起身绕到走廊上,与他碰面。
过了一个暑假,王维感觉清瘦了不少,原本已经很小的巴掌脸,这下子显得更加小巧,却怎麽也难以抹去他神韵之间的俊俏之气。
「对呀,好久不见,怎麽都没有来找我呀?社团开始忙了吗?」我问。
「我是三类组的,所以教室离你比较远,社团最近也要开始忙了。」他搔着他染得更浅的金色头发,「方时华,你有空吗?能跟我来一个地方吗?」
我想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便马上答应他了。
他带我来到了我们教室上头的四楼,这边教室平常是没有在使用,也是禁止出入的,这是我第一次到这边来,感觉有点诡异。我们两个站在南北侧连结学务大楼的的天桥上,这里相当安静。
「怎麽了?怎麽带我来这里?有什麽事吗?」
王维的神情有一些不太对劲,感觉说话也是吞吞吐吐地,「方时华,其实我...」
「你怎麽啦?你应该还好吧?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唷。」
他犹豫了片刻,最後便伸出双手一把抓住我两侧的肩膀,「有些话我一定要跟你说。」
我点了头,耐心地等待他要说些什麽,最後王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一字一句说出口,「这些话我放在心底有一段时间了,如果我不说出来我会恨死自己。」
下一秒,他用力将我拥入怀中,我的脸便一股脑儿地靠在他制服古巴领子以外所露出的锁骨上,他的肌肤不只白皙且相当光滑,身上隐隐地散发着男性的体香,好像是肥皂混和着他身上费洛蒙所产出的综合味道,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我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全身颤抖着,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方时华,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听到此话,我心里头震了一下,像是有什麽东西猛然窜入我心脏一样。喜欢?王维的意思到底是什麽。
我试图想要稍稍推开他身体,可是他却死命地紧抱着我不放,无论怎麽试也无法从他怀中挣脱。
「王维,你先冷静一点,先放开我好吗?」我哀求着他。
他的身体仍然不断地发抖,汗水渐渐从他的肌肤渗出,我们俩之间的温度越来越高涨,「你不喜欢我吗?方时华。」
「那你先放开我,我这样有一点不好跟你解释。」
他仍然不放弃,紧紧地抱着想要摆脱他的我,「那你先跟我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到底是不是不喜欢我。」他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感觉就要濒临崩溃。
「我也喜欢你。」
这句话就像符咒一样,顿时解开了王维对我施以的束缚。
「你说你也喜欢我吗?」他的眼角布满了斗大的泪珠,样子很是让人心疼。
「我喜欢你,可是不是那种喜欢,就仅限於朋友之间的喜欢而已。」
王维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他瘫在天桥旁的栏杆上,看上去十分地危险,因为铁制栏杆并不是很牢靠,随时很有可能会崩塌,这也是为什麽四楼为被禁止进入的原因。
我赶紧上前扶了王维,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坠楼,他重重地跌在我身上,彷佛他一切都没有了生机。
「王维,你振作点。」
过了几秒,趴在我身上的他,又轻轻地抱住了我,力度和刚刚是截然不同。
「王维?」我拍拍他的後背,「你还好吗?」
他起身之後,温柔地捧着我的脸,语带愧疚,「对不起,刚刚是我太冲动了。」他用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吓到你了?」我摇摇头,「我只是想说,无论如何今天我一定要诚实地向你表白我的心意,因为我不想再隐瞒下去了,我真的很喜欢你,从第一次在员生社见到你,你的样子就在我心里留下伏笔。後来你因为社团的事不断地在一旁给我的帮助,给我的鼓励,聆听我内心的声音,这都让我动心不已,现在我就只想忠於自己的感情,并选择在今天鼓起勇气告诉你。」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谢谢你告诉我,王维。」我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为王维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王维,你知道吗?感情这件事是不能勉强的。还有,你对我付出的一切远远超过我对你做的,你的救命之恩,你秘密帮我安排的舞台,我想我欠你的这辈子我都无法还完了。」
王微拨了拨我被汗水沾湿的浏海,深情款款款地望向我,「方时华,你还记得吗?我对你说过的,我对你的好是不求回报的,我就只是想要看你好好的。」
听到这,我的眼角突然一阵湿热,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谢谢你,可是我不值得,我凭什麽,你可以拥有更好的,所有你对我的好就在今天打住吧!」
「我懂了,那麽可不可就这麽最後一次,可以让我再拥有抱你入怀的机会,就这麽最後一次。」
我点了头答应他,他轻柔地环抱住了我,我才发现王维制服衬衫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他的呼吸起伏跌宕,像个孩子哭泣过後的模样,「方时华,谢谢你!」他的唇紧紧地吻在我的额头上,随即他便将我松开。
我面对着栏杆前的王维,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身後楼下三楼走廊上,有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他的目光盯着远方的我们,是周君临学长。
「王维,不好意思,我想我必须先走了。」我赶紧从楼梯上冲下来,两步阶梯当一步阶梯飞快地走,到了三楼的走廊上时,学长正要转身离去。
「学长,你找我吗?」我大喊叫住了学长,他停住脚步转过身,表情相当地冷漠。
「没有。」
「学长,你可不可以留下来,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想我有些事情必须要跟你说明。」
就连他的语气也相当地冷淡,「已经上课很久了,我得走了,下次吧!」他头也不回。
学长应该是站在走廊上很久了,不然不会上课时间到了都还没有离开。我心急如焚,一心只想要向学长彻头彻尾地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但之後无论我怎麽找学长,他都有他的理由能够避开我,打电话给他,他也是都不肯接,更别说是即时通,敲他的讯息连读都没有读过,恐怕我早也已经是被黑名单封锁了。
这一阵子我的心闷得发慌,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做什麽事情都没有心思,直到这天放学回家,魏庆妤主动来我们班上来找我们。
「欸,我有好消息跟你们说。」魏庆妤挑起眉毛,脚步轻盈,一付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什麽事情?快说。」陈碧珠问。
「你们知道吗?」魏庆妤的双手捧在胸前,语调相当地高昂,「周君临学长,答应跟我交往了。」
我的眼前视线霎那间天旋地转,重心有点不稳,彷佛是有一道雷狠狠地劈在我头上。
陈碧珠听到此消息也相当诧异,「怎麽可能?」
「什麽怎麽可能,学长跟我交往有什麽不对吗?」魏庆妤自顾自地傻笑了起来,「原本街舞社和爵士舞蹈社合办出游那天,我就有找了空档机会跟学长告白,只是当下他就拒绝了我,说他已经有心仪的对象。没想到,前几天学长竟要求我跟他在一起,这世界上就是有这麽出奇反转的事情,不到最後一秒根本不知道花落谁家。」
听到这我的心又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几乎就要坚持不住了,我强忍着泪水,「对不起,陈碧珠还有魏庆妤,我突然有点不舒服,我想赶快回家,我先走了。」
我狼狈地从她们两个身边逃离,独自一人跑至天文大楼後,蹲在地上放声痛哭,我不断地说服自己,或许对周君临学长来说,魏庆妤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