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致,我戀愛路上的豬隊友與神對手們( With friends like these, who needs enemies? ) — 第二十三章 六顆太陽

过程中她和孟权雅偶尔搭个两句话,内容不外乎是「现在几点?」、「哦,九点半。」之类对剧情进展毫无帮助的废话,权雅有时在厨房晃晃,有时到客厅看电视,像个等不及开饭的躁动孩子,晶晶几乎把沈姨冰箱里能挖出来做菜的食材都拿去料理,一共是糖醋排骨、辣炒苍蝇头、滑蛋虾仁、麻婆豆腐、乾瘪四季豆以及竹笋排骨汤,当她端着最後一道菜上桌时,孟权雅已早一步盛好两碗饭在饭厅等待着,晶晶见他出神地盯着对面空荡的座位,也不知在想些甚麽,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喜怒哀乐,面无表情地犹如毫无灵魂的魁儡娃娃,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孟权雅。

她将糖醋排骨摆好位置,冷不防地开口,「在想甚麽?」

「我在想……就凭我们两人吃得了这麽多?」权雅显然没有在发楞,他接话的速度如同平时,甚至可说是连考虑的时间都无。

晶晶知道权雅没有说实话,但她不介意,本来每个人都有属於自己不乐意与人分享的故事,等他哪天想说自然就会说了,她犯不着急於一时。

「没关系,吃不完就倒掉吧。」晶晶爽快地说,接着道,「剩菜我打算留到下地狱的时候慢慢吃。」

孟权雅看梁晶晶的表情有几分傻眼,她只好解释,「民俗故事不都这样说吗?我们在人间的所有恶行都会被清楚记录,等着死後到阎罗王面前审判分发到各层地狱受刑,直到罪孽还清才可以投胎,所以本人立志活着的时候多做一些坏事,延长留在地狱的时间。」

「为甚麽?」权雅边问边用公筷夹了一块虾仁到自己和晶晶碗中。

晶晶将嘴里的饭菜吞下後意有所指道,「因为阿,我觉得投错胎比留在地狱更可怕,毕竟这年头不适任的父母实在是太泛滥。」

孟权雅闻言仅仅是笑而不答,这让晶晶感到不解,不知孟权雅究竟是认同还是不认同,「你笑甚麽?」她问。

「我在笑自己的担心太多余,以前时常烦恼自己下地狱的日子没人做伴呢。」权雅解释。

这话晶晶摆明不信,她挑起单边眉毛碎嘴道,「是这样吗?我看你八成是在嘲笑我。」

「怎麽可能,我最欣赏你的谬论了。」忙着扒饭的权雅兄故作惊讶否认,此时他已经吃到第二碗。

孟权雅看起来挺欣赏梁晶晶的厨艺,虽然他嘴巴没说,但他的嘴巴倒是很诚实,晶晶美滋滋的望着权雅一连提了两个问题,「好吃吗?」

「有比小蝶煮的好吃吗?」

孟权雅差点没有被饭噎着,喝了一口排骨汤,他随口敷衍道,「人要和自己比较,你这个问题没意义。」

「怎麽会没意义呢?只要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话,对我来说都是有意义的。」晶晶看似阿谀奉承,实则锲而不舍。

其实晶晶的诉求很简单,她只是想听孟权雅说『你煮得饭比傅小蝶好吃』这麽简单一句话而已,就算不是真的也行。

没办法,胜负慾不重的晶晶不姓梁。

孟权雅随手夹起一快糖醋排骨放到晶晶的碗中,「虽然你长得丑,但论厨艺还算尚可。」

「所以小蝶到底有没有比我好?」她觉得孟权雅说话不切题。

孟权雅叹了口气,直觉今天要是不替这两个女人分出胜负,怕是这顿晚饭会吃到明早继续当早饭,为了自己着想,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又不是猪,为甚麽要一直逼我评论馊水的口感,无聊。」

晶晶第一时间就明白权雅的意思了,她笑嘻嘻的点头拍手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输给她我可不甘心。」

权雅可没有兴趣再当傅小蝶和梁晶晶两人的裁判,趁着晶晶喝汤的空档,他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等等吃饱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又要出门阿?」放下碗,晶的表情有些讶然。

「不用,就在屋子里。」见晶晶准备收拾碗筷,他顺手替她接下空碗,显然平时家事是做习惯的了,「你先上楼休息吧,碗让我洗。」

「哼!该不会又是傅小蝶的基地?说她是狡兔还真不为过,她到底有几个巢穴。」晶晶可听不惯傅小蝶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成天追在孟枢雅屁股後面跑的故事,殊不知她这酸溜溜地态度让人觉得像是在吃孟权雅的醋。

「小蝶和枢雅都不知道,你是孟家上下除了我之外第二个知道的人。」孟权雅急忙安抚晶晶,还以为自己老提起小蝶的名字让晶晶走心了,不过後来他又扪心自问晶晶走不走心关他屁事?只好欲盖弥彰的给自己找台阶,「别误会,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成了我房间的主人,那该有的交接仪式还是要有的。」

其实晶晶本人哪里有想这麽多,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傅小蝶而已,谁知孟权雅竟会一下子劈哩啪啦不打自招的说一堆,突然表现出一副怕她会发脾气的样子,也不知道卖啥关子。

孟权雅花了十来分钟洗碗擦桌子,接着将剩下的菜饭丢进冰箱宣称那是明天的午餐,摆明不给晶晶累积业障的机会。

「我教你看北极星,走吧。」脱下围裙,权雅兴奋的爬上楼梯,彷佛少不更事的小男孩亟欲分享自己的爱好给全世界知道。

「哥喜欢天文?」她开口,不过孟权雅并没有立刻回答晶晶的问题,或许他的注意力已不在四周,晶晶随着孟权雅的步伐屁颠屁颠回到房间,只见权雅熟门熟路的推开晶晶的衣帽间,他爬上柜子,将角落的天花板小心翼翼地扳开,眼前的画面看的晶晶瞠目结舌,她不知道原来衣帽间的天花板角落藏着机关。

「这里没有其他人,装模作样的称呼你就省略吧,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妹。」屋顶上传来孟权雅的声音,他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愉悦。

「上来吧。」他吆呼着,一颗头颅忽然倒着从天花板探出,害得准备往上爬的晶晶差点撞上对方的眉眼。

「需要帮忙吗?」权雅的眼睛此刻与晶晶倒着的唇瓣意外接近,只要再往前三公分,晶晶吻上权雅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是晶晶第一次这麽靠近孟权雅的脸,近的可以清楚看到他藏在眉上的疤,以及他的胡渣。

「那倒不必。」晶晶把脸别开,气息有些紊乱,坦白说她爬上去确实有些吃力。

权雅咧开嘴嘲笑她的口是心非,他伸出手,将梁晶晶一把拉上屋顶。

站在孟家的屋顶上头便没有光害的困扰了,满天星斗在眼前绽放,犹如定格在天空的花火,明天大概又是个大晴天,孟权雅坐在晶晶身旁,望着星空喃喃道,「我喜欢天文,因为它给我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躺着发呆做白日梦的完美藉口。」

「你还需要白日梦阿?我以为你的人生已经是多数人的白日梦了。」晶晶带着揶揄的眼神瞟了他一眼。

「这你就不懂了,只要我一天不是何静芝的亲生子女,白日梦就随时有被叫醒的可能。」孟权雅话说的开门见山,接着道,「也就是说,我和他的孩子注定是天生的对头。」

「哥多心了,你我是唇亡齿寒的关系,我怎麽可能会傻到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呢?先不说……」晶晶急忙反驳,她一边想藉口,一边注意权雅的表情。

「你不是不可能,只是没能力,你看看自己对付小蝶还有王姨的那股嘴脸,我看了都扎心。」孟权雅打断她,不客气地卸下对方虚伪的面具,「等你站稳了你的位置,你觉得你有可能放过我们兄弟俩吗?」

「你肯定会拉着何静芝将我和权雅踢出孟恒坐享其成……,与其坐等那一天的来临,不如我先下手为强,直接开记者会揭穿你的身分吧,妹妹决议如何?」他客气地问。

甚麽叫做将我和权雅踢出孟恒?甚麽叫做揭穿她的身分?她的甚麽身分?难道孟权雅知道些甚麽?权雅一下说她不像孟家的孩子,这回又说出这种话来,究竟是有何居心?

思及此,她糊里糊涂的傻笑,「甚麽身分……权雅哥说甚麽我听不懂……」

「你确定我是权雅吗?」他冷笑反问,连声音听着都不像他自己的,真正的权雅彷佛睡着在身体的某个角落,「你要不要看清楚我是谁,好歹你住在我隔壁房间好一阵子了呢,亲爱的妹妹。」

晶晶第一直觉就判定孟权雅是被枢雅附身了,她颤抖着起身,一步步往後退,「孟权雅你不要这个样子,我会害怕。」

她巴不得撒腿就跑,可怜脚下踩着的地点容不得自己太造次。

「哇阿!!!」

话说权雅虽然想吓唬晶晶,却没想到她会怕成这副德性,他将差点摔下屋顶的晶晶用力拉回身边,戏谑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凭你怕鬼的程度想下地狱怕是会被退货吧?」

方才的反作用力害晶晶一头栽进权雅的胸膛,她摸了摸吃痛的鼻子勃然大怒道,「孟!权!雅!」

她抡起拳头往孟权雅胸口狠狠的捶下,不过这男人大概是平日勤於健身,晶晶这把愤怒铁拳反而倒打自己一把,她痛苦地甩了甩自己的手,一下子龇牙咧嘴地将手塞到肚子不停摩擦,一下子朝手背吹气,眼前权雅不痛不痒的样子,晶晶差点没有气到脑溢血。

微微欠身的权雅愉悦地拨乱晶晶的头,彷佛她是只可爱的小狗,「终於肯喊我名字啦?以後私下就是要这样叫我,知道没有?整天哥来哥去真是怪恶心,都快被你喊老。」

「如果我不呢?我偏不。」晶晶一把火还没消,她粗鲁地挥开孟权雅放在头上的手,朝他吐舌头做鬼脸,要她听他的简直想都别想。

晶晶见拔奴张的样子像只愤怒的吉娃娃,平时她老装出一副高情商的虚伪模样,能让晶晶不爽到这种程度,权雅简直要佩服起自己激怒人的功力。

脑袋一转,孟权雅忽然表情复杂的指了指晶晶的身後,「你後面……」

话没听完,梁晶晶立刻尖叫着摀眼窜进权雅怀里,直到权雅放肆的笑声盖过心跳,她才明白自己又中计了。

晶晶喉咙几乎要喷火,她一把推开孟权雅,嘴里不忘落几句狠话,「等着吧,轮到我自己变成鬼那天我就不怕鬼了,到时候我肯定第一个弄你。」

「那还要等很久。」权雅提醒她。

「坦白告诉你,本人这辈子唯一持之以恒地事情就是祈祷,每晚睡前祈祷明天出门被车撞死,或是身体检查发现个恶性肿瘤之类。」晶晶大言不惭地,表情理所当然,「对於吸引力法则我可是深信不疑。」

孟权雅听了晶晶的言论,不以为然的耸肩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这麽草率,普通的剧情还配不上你。」

「放心吧,我甚麽时候死还轮不到你决定呢,等老娘死後变成天上的星星,我会照三餐监督你在人间的所作所为。」晶晶调皮地模仿孟权雅说话的句型和口吻。

「这次又变成天上的星星啦?说好退休後的地狱生活呢?」他飞快瞟了眼身边的梁晶晶,佯装随意的表情道,「犯不着寄托死後的生活,在我看来你早就是星星了。」

「我说你这人……」晶晶以为权雅要嘲讽她是动物园猩猩之类。

「你可是自带六颗太阳的梁晶晶。」不等晶晶说完话,权雅便直率地打断她,「后羿射下九颗太阳,其中六颗都在你那里,比起孟儒,我更欣赏晶晶这名字。」

「这大概就是为甚麽我喜欢喊你晶晶而不是小儒的原因。」他没有转头注意晶晶,自然没有见到因为生平第一次被夸奖名字而满面通红的一张小脸,以前总听别人说她人漂亮名字俗气,想不到孟权雅的评价却是颠倒过来。

「距离孟权雅最近的恒星叫做梁晶晶。」

此时天边一颗流星顺利降落,它从权雅开口那刻出现,从权雅安静这刻消失。

晶晶望着孟权雅平静而洒脱的侧脸,听着他说出既撩又暧昧的文字,脑海里并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梁旺财和梁美丽争吵时的嘴脸,以及孟权雅深情款款望着傅小蝶的那张脸。

她忽然感到气恼,只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准究竟是在气哪个人、哪个原因。

「从以前到现在……,每次我爸妈只要夸我就是要借钱,所以甜言蜜语还是请哥哥留给小蝶听吧,免得我误会哥哥手头紧呢。」梁晶晶说话的口吻刻薄又温柔,像是打定主意要激怒孟权雅似的,此刻的她宁可他大声咆啸,也不屑再听他用动人的语气说着容易要人误会的话。

气氛果然如自己所愿降至冰点,孟权雅并未发怒,但表情也没有多和蔼,他张嘴欲开口,却被梁晶晶打住,「时候不早,我先下去休息,哥哥也早点回屋子免得感冒了。」

梁晶晶也不知道自己为甚麽要躲,她只知道孟权雅若是说好听话逗她,她心里难过;孟权雅若是说难听话怼她;她日子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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