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操场跑道上,穿着制服的两人漫无目的地绕着操场,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又足以亲密到能够向对方畅聊心事,只好聊聊一些旁枝末节的话题。
「你也留下来参加班亲会了吗?」孟曦尧不知道秦晴到底听见了多少,但只要两人都不提这个话题,就也没有追究下去的必要。
「嗯,我妈妈想和老师说点话。」秦晴说,脸上没有什麽情绪。
就在刚刚那种尴尬场面,还是秦母敏锐地观察到孟曦尧的脸色,才刻意支开了秦晴,让她单独去找机会和孟曦尧聊聊。
当然对於秦晴的出现,孟曦尧就像是在一片溺死她的黑水当中捞到了一根救命的浮木,让她终於有机会得以离开父母当着她与班导师面前评价她的场面。
孟曦尧苦笑,「你妈妈会需要担心你的升学问题?」
「不是,她谈别的。」
升旗领奖那天,秦晴瘫软在地的画面顿时在孟曦尧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还记得瞥见了秦晴当时脸上流露出痛苦与恐慌的模样,让她彻底印象深刻。
秦晴一脸不愿多说,终於无法证实孟曦尧心中的臆想。
「那我又更羡慕你了。」
「羡慕我?」
「我一直很羡慕你啊!秦晴。」孟曦尧盯着秦晴看,「我羡慕你读了南中,我羡慕你竞赛得奖,我羡慕你能考全校第一,我羡慕你不用担任干部拚加分,我羡慕你不用和爸妈住在一起……我羡慕你,太多太多了。」
谁都晓得,孟曦尧一向是相当在意成绩的人,但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计较那些数字,而是更喜欢,而是来自於双亲自小以来就以高标准检视好友的成绩,使得孟曦尧一提到成绩下滑就会有些歇斯底里。
他们总能将不相干系的事情全都串联成相同的理由,全都归咎於她学习不够用心认真,所以才导致两败俱伤的残局。
赵荧芝身为副班代并不是很积极在处理班务,大多时间都是孟曦尧一人承揽,并不是因为赵荧芝想偷懒,而是孟曦尧非要自己亲力亲为才能了解每项细节。
过分的要强自己变得完美而无缺,反而演变成缺陷的性格。
「我也羡慕你,这是我的真心话。」
可是,曾经她用点小心机针对的人,却对她说了「羡慕」两个字。
「你可以毫无保留地大笑大哭,但我早就已经失去了那种资格。」
秦晴脑海里想着孟曦尧在英诗朗诵练习时投入感情演出的模样,也可以像刚刚在她的父母面前,大吼一句「我受够了」就转身离开,欣羡她能够毫无保留地表现自己的情绪。
而她已经习惯了隐匿自己的所有情绪,无论是喜是悲。
此刻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但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孟曦尧注视着秦晴刚才说话时的表情,明明是一句流露伤痛的话语,却非得把它背後的一切情绪埋藏地很深很深。
「原来,我也有值得被羡慕的地方啊⋯⋯」
孟曦尧知道秦晴不是会说场面话的人。
她们沿着操上好几圈,孟曦尧看见了一个好像有点熟悉的人影。
「咦?你看,那个拿着手机的是向晨吗?」孟曦尧问。
他正在帮一个女生录影。
「……应该是。」秦晴觉得那女生身上穿的制服有点眼熟,後来才发现原是北高的。
「哦!他说『有事』不来训练,是为了这个啊?」孟曦尧意味深长地说,还特别强调了那两个字眼。
「……」秦晴盯着远处的两人,女生很靠近谢向晨身边,检视他手里的手机。
「我一点也没心思谈恋爱,秦晴你呢?」
「⋯⋯也没有。」
「这大概是我唯一不羡慕你的地方,就是不够坦率。」
「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孟曦尧笑了一笑,就此与她原地道别。
秦晴一直到走回去的路上,心里还是回响着孟曦尧对她说的话,同时,她也惦念着谢向晨和那个女生的身影,渐渐地产生了一些想法的雏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