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电梯门将要阖上时,秦毓恩才反应过来,飞快伸手去按开门键。电梯门顿了下再度完全开启,而我望见秦毓恩抬起的脸上……那双眼睛有些发红。
我定格在原地,双脚像在地上生了根,无法动弹。
收敛起讶异,秦毓恩轻轻启口,怕惊扰到我似地问:「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睁着早已乾涩的双眼盯住电梯内,假装自己看的并不是他,只是正前方的一个定点。
然而,我却还是能够听见他用气音喃喃地喊了声「小殷」,接着失落地叹息。
余光瞥见苹伦朝他摇了摇头,秦毓恩迟疑地望着我,似乎想再说些什麽,最後却没能说出口。他将电梯内的空间让了出来。
「快上去吧。」语毕,他朝苹伦点了点头,与我错身而过,步伐仓促地向门口走去,途中并未停留。
听不见跫音了,我整个人一松懈,竟撑不住箱子的重量,箱子摔在地上发出巨响,还砸到我的脚,痛得我蹲到地上,感觉彷佛再也站不起来了。
「小殷!」苹伦吓得也将她的箱子丢开,蹲到我旁边,「你还好吗?很痛吗?」
痛,脚痛,心更痛。但说出来又能怎麽样呢?
我摇了摇头,咬紧牙关将所有上涌的情感和泪意都逼了回去,撑着地站起身。苹伦靠过来扶着我,她很慌,手指的施力过重了,看起来她比我还想哭,明明昨天才保证过秦毓恩不会来找我,今天我们就巧遇了,还是近距离面对面,避都避不了。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麽爱开玩笑,越想躲的越会来临,伤口都鲜血淋漓了,还硬要撒盐,非要痛得人死去活来。
但我们却都没有拒绝命运安排的权力,用再多的钱财都买不到这个权力。
关於这一点,上天倒是非常公平。
***
住在三楼的苹伦原本想陪着我搭电梯搭到五楼,被我婉拒了,理由是很老套的想自己静一静。虽然老套,却很有用,至少苹伦不再坚持了。
出了电梯,我反射性先往右边望去,那里种了一排植栽,青翠的颜色在滑入走廊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更加绿意盎然,更有生命力,连小巧的花都开得特别漂亮,黄的粉的,点缀在草叶之间,相当别致。
以前,只要搬上两张椅子,我和「她」就能坐在这儿聊一整个下午,从喜欢的课程到讨厌的老师,都可以成为我们的话题。我对她从来没有秘密,两人比亲姊妹还要亲,她敏锐又善解人意,总是我说个开头,她就能猜到结尾。
所以後来失去她的时候,就像剜掉了我大半的心脏,我几乎活不下去。
失神伫立了一阵子,我被「喀搭」的开门声惊醒。发觉熟悉的那扇门正被人缓缓推开,我连忙抱紧了纸箱朝左边走廊跑去,脚步飞快,深怕再慢一些,就必须和我无颜面对的人照面。
在五楼之三的铁门前停下步伐,我将纸箱放在鞋柜上,按着胸口直喘气。站了十多分钟,才总算让自己躁动的心完全平静下来,但这太耗精神,都家门都还没进,我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