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脸蛋不禁憔悴,蓝幸一皱了皱眉,正欲开口,人却已进了教室去。但见她在窗旁落了坐,并无睬他的意思。
那早上虽在图书馆中,心却是静不下来。好容易等着中午,回到那教室前却早不见人影。
躲他吗?花费些时候才又让这人肯稍接近他,这会又躲起他来;傅苍玥不喜逃避,独碰上他人定会干涉,她却无可避免之类麻烦事。
简而言之,姓傅的有古怪。
待他寻着人,她恰好将满瓶的水洒了,保温瓶落在地上哐当作响。弯了腰去捡,却一个踉跄,扶着饮水机,失手又将上头事物打落。湿淋的一盒成药,扶着饮水机的人甚是狼狈。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地迫得人一把上前扶着她。抚上额头,只觉触手火热,支在臂上的手却感冰凉。
「白痴吗?!都烧成这样了。」蓝幸一低声喝道。见人无动於衷地捡起东西,淡然道:「吃个药便好了,大惊小怪。」话虽如此,颤抖的手掩盖不住虚软的事实,粗重的呼吸和沉重的眼皮,傅苍玥亦自知体力承受到得极限……。
「喂!苍玥……。」
双脚一软,幸而他大手一揽将人勾进臂弯「给我去医护室。」
「不要」傅苍玥皱眉欲甩开揽着的手,奈何体虚力弱,给人一把支着向前「把东西处理完再说。」
「再下去脑子都要烧坏了,还处理什麽?!」头一回,蓝幸一向她喝骂道。
傅苍玥忽地使劲挣开他双臂,回身捡药便直接服了,冷着面色沉声说道:「不关你的事,蓝幸一。别干扰我。」
「不关我的事又怎麽了?!」蓝幸一闻言火从中来「重感冒、发高烧、不看医生,还在校里散播病毒。是我干扰你了不错,可你还干扰他人了!」
一言甫出,当者立觉後悔。此时两人周遭已聚了些看热闹的人,傅苍玥一声轻哼「那行,我回家去。」。
正待拿过随时事物,东西已让人扣在肩上「我送你。」略低哑着嗓音,蓝幸一沉声说道:「都烧成这样,我不放心。」
傅苍玥没应声,迳自向前走去,蓝幸一便在一旁跟着。待得到了公寓,目送那巍巍颤颤的背影进了门去,蓝幸一尔自在门外呆立了一会,心里终是放心不下,回头买了粥让隔壁婆婆拿给傅苍玥。但见已到了下午了课,顾不得空着肚子便又急赶回学校去。
跌跌撞撞进门去的人自也不好受,挣扎着将邱良要的资料收尾,入肚的药起了作用,稍是退了温度。门铃骤响,婆婆将碗热粥交给她,说是那个高高帅帅的小伙子让她拿的「男朋友啊?」,傅苍玥笑着说不是。
「那肯定是喜欢你啦!这孩子好,婆婆看人很准的,你要喜欢他就别把人家放过了,珍惜着呀。」
男朋友。
傅苍玥神色黯然,一碗咸粥还热的冒烟,薰得一双眼都热了,回神过来面上已然湿润一片。
蓝幸一。
不论是名字还是人,都让她难以自拔;若是有选择……。
这粥愈吃愈是苦咸,杂着滴滴酸苦。
厨房炒菜铿锵声,厅里顿时漫了菜香。邱良斜倚门边望向里头做饭的青年「苍玥这丫头性子随了她老爸老妈,什麽事都爱自己扛着。现在的情形我也同你说了,她不想让你牵扯进来。」
蓝幸一叹了口气「我知道。」
「你知道了?!」
「也不全然」拿过碗盘盛了饭菜「那时後她没声没息跑了没影,我便猜出了事情。後来她爸爸去世的消息传开来,心里也明白了大概。倒是她回学校後见我当不认识似的,不过想想她脑子一向清楚,若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会开这样无聊的玩笑。我也就顺着她了。」
「你这傻小子,还是医学生呢,这样愣头愣脑。」邱良在他脑门上一扣「她现在这鬼样子你还顺着她了,再这麽胡来下去迟早跟她老妈一样命薄。」
邱良无奈,坐上桌边迳自拿过饭碗吃了,蓝幸一先进了房去替傅苍玥量了体温,确认过没再烧起才落坐动筷。
下午课结束後心里仍惦记着傅苍玥的状况,蓝幸一未及多想便来至公寓前,才想到傅苍玥未必想见自己。心中正自犹豫,却闻野狼车声。邱良下的车来,见蓝幸一在外头便把人叫进去了。听闻傅苍玥高烧,幸而进门後见人已进房睡下,烧也退了,只是尔自昏睡。将近日诸事告诉了蓝幸一,这才知傅苍玥并未让蓝幸一知情。
「打算怎麽做呢臭小子?都跑来给人做饭了,你放心不下她吧?」邱良问道。
蓝幸一沉默不语,面上甚是平淡,一双剑眉却若有所思。邱良一句话到得嘴边,见状却又咽了回去。良久,蓝幸一道:「陪她。」
「陪她?」
「苍玥不想让我参与,我硬是坚持没准会干扰到她。我能做的,只有陪着她而已。给她照看着生活,生病带她看医生,饿了给她做饭。」
邱良闻言一呆,笑道:「你这是保母吧?」
「就是保母也好。」蓝幸一淡笑答道,速速吃完了饭,进了厨房盛了碗清粥,打点些青菜豆腐、肉花鸡蛋。邱良饱了饭,出厅前望了他一眼「小子,你这保母会把这朵温室花宠坏的,以後没人这麽宠她怎麽办。」
忙活的手微微一滞「是麽?!」,随即,那人笑道:「肯定会有人好好宠他一辈子的。」
「那你呢?你想宠她一辈子吗?」
餐盘上的晚饭备妥了,做饭的人这才解下围裙。闻言一愣,淡笑一声,并未答话。邱良见了他面色,心下已明白了几分。
「邱叔,麻烦你给苍玥送进去叫她起来吃饭吧,我还有报告要处理,得回学校去。」
「为啥是我呢?保母自己去。」
「她中午给我气的,万一不吃饭就糟了。」
「那丫头没这麽孩子气,你给我进去。再说我伺候不了这个皇太后。」
「邱叔」蓝幸一语气硬了几分,邱良自也不遑多让:「进去进去,你要真这麽在意报告还过来做饭;去给我跟那丫头说清楚讲明白。」
真是的,这两家伙一个样,还不让老人家省点心了?!
蓝幸一无奈地给人推着进房,却见傅苍玥早已起身坐在床沿,光着纤瘦脚板落在地上,「怎麽不穿鞋?会冷着的。」蓝幸一柔声道。
傅苍玥沉着脑袋没作声,他将饭菜放在书桌上,自床底拾回了拖鞋给人穿上了。但觉手上一阵湿热,一滴泪落了下来。「苍玥……?!」
「没…没事……。」沙哑着,傅苍玥抹了把脸道。蓝幸一忙将面纸递给她,单膝跪在身前「怎麽了?怎麽哭了?」傅苍玥不答,也不接手,蓝幸一一时竟是不知如何是好;伸手轻拭去了泪,傅苍玥并未闪开。忽地,温软的身子已在双臂之间,柔顺的发落在肩上,温热的鼻息抚上颈侧「对不起。」
头一回,傅苍玥在人前露出了脆弱的模样,眼泪花花掉着;蓝幸一一呆,随即也将人拥上,摸上一头黑发,轻拍着背「说什麽对不起呢,你又没做错什麽。」
傅苍玥不语,只是双臂揽的更紧些了。蓝幸一起身将人拥入怀,二人相拥却是无语;或许是相识已久亦是相知,一番话也是无需多言了。
「再下去菜都要凉了」良久,蓝幸一揽着人道:「先吃饭吧,给你煮了清粥和几个清淡的菜。热着吃。」傅苍玥点点头,这才发觉哭湿了人的肩头。
将人赶入房中後,邱良便到外头给学生买些电解水,回公寓後却见傅苍玥坐在床上,正让蓝幸一喂饭。
「啊,邱叔你回来啦。」回头见了邱良,蓝幸一道。
「……。」
「……。」
师徒二人无语对望。
「这家伙是发烧又不是残障,温室花分明是你给养出来的!」
傅苍玥手上电脑仍处理事物,淡然道:「难道温室花还是自己长的?!」
「你这家伙……」
「不是你让他宠我的?!」
一言既出,蓝邱二人皆是一呆。
「门没关上,我全听见了。」
蓝幸一闻言不由大窘,只是催促着傅苍玥吃饭。邱良哈哈大笑,迳自往客厅看电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