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已是黑夜，秋陌起身，火炉烤着的衣服早已折叠好收至床头。
“好多了吗？”一只手突然探向额头，秋陌才想起那位与他结伴的斋空。
抬手拨开对方的大手。“好多了，现在什麽时辰？”外头已一片漆黑。
“戌时，先吃点东西吧，吃完喝药。”斋空替他拉出椅子，桌上早已摆满菜肴。“这都是今日喜酒的剩菜，我打包回来请厨房热一热。”
不得不说斋空挺会照顾人。
“抱歉耽误师父您的行程。我们明天上路。”
“没事，我本就四处飘荡没什麽目的地。”说完斋空又走去房内一角打坐。
翌日天刚亮，雨不再下，两人上路了。出发前斋空不知道哪弄来几张鹿皮扛在背上。
两人照原订计画，秋陌猎生，斋空生火煮食。晚上用树叶搭着棚，睡在带着的鹿皮上，睡得挺好也暖和，秋陌想，大概是看他风寒未好，斋空才辛苦带了这些上路。
偶尔也会遇到凶兽，这倒也难不倒身为武当的他，斋空看情况不对也会跑来帮忙。
路上除了聊怎麽狩猎在哪紮营，其他的也没多谈。
“中秋了。”秋陌抬头看看异常圆的月。
这也是武当派每次都在中秋前放徒孙出山的原因之一，好让他们回乡聚聚。可惜秋陌早已没有家人。
“是啊，入夜会更冷些，怕冷的话，我再去拿些乾草，你就盖着毛皮睡。”斋空看看秋陌手里的书，这几日相处下来知道这人爱书成痴。
秋陌摇头，脸上有些不满。“风寒早好了。”被另一个男人当孩子看，这心里就不舒服。
斋空无所谓地耸耸肩。
夜晚，鴞啼伴夜，斋空睡到一半感觉有股体温靠近，还越靠越近，等他睁开眼时，秋陌已经压过他半身。
看了看那睡着後靠本能来取暖的男人，斋空无奈，只好装作没事继续睡，可是这手脚都被压麻，哪还睡得着？
一夜无眠。
秋陌醒来发现自己睡姿不佳，只好尴尬陪笑，斋空躺着无言相向。
“我若要半身不遂可找你负责。”
“我替你按按，我按摩技术挺好的。”说完还真开始替他按压穴道。
斋空皱眉，虽然不怕痛，可是这神经酸麻的感觉也不太好。
秋陌瞥向和尚的男性中心，那块布料好像是他睡着时不小心扯开，大剌剌的露出性器官。秋陌帮他将布料盖回去。“我以为出家人会比较保守。”
“这世间的一切乃身外之物，不需执着。”
“就不怕入了城，被人指点。”
“都说世间一切幻化不足以在乎，又有何害怕之说？”斋空开始动动手指，他的手好像开始恢复知觉。
“你是不在乎，但也替别人的眼睛着想，大清早见到脏东西不是很舒服。”
“是羞愧吧？”说完有意无意扭着他的臀，这出家人可不害躁。
“想不到大师嘴皮子了得。”秋陌微微加重力道。
“我这张嘴可厉害，要不要试试？”斋空平凡的面容出现一张前所未有的坏表情。
“啊？”秋陌尚未反应过来，斋空用他没事的手拉过他一只手放进嘴里，又吸又舔。
秋陌吓坏。
糟，遇到怪人了，是不是现在就丢下这人快跑？
斋空见他反应大笑，揉乱他的发。“傻成这样。”
好啊，被整了。
秋陌丢下手脚还在麻木的斋空，头也不回的离开。
过了一会儿，斋空才有点困难的坐起身，对於秋陌的愤怒也不引以为意，收一收家当也出发了。
约莫十天，两人一前一後到达洛陵渡口。
那天分开後两人没有会合，斋空知道秋陌真怒了，识相没一起搭伙，秋陌不再狩猎，饿了则是吃准备好的饼。他知道那和尚还是暗中守着他，尤其较危险的夜晚，他怕野兽来袭，不太敢睡，可那和尚也没睡，就在附近替他巡逻。
前往对岸的船要明天才开，秋陌定下传票决定找地方好好歇息。
“请你吃好吃的，当赔罪。”斋空靠近他。
秋陌发现这人多了条像样的裤子。
他没回话，找了人多的地方走去。
虽然这和尚好心，但就是个怪人，还是少接触为妙。
洛凌渡口是直接通往金陵的渡口，人来人往可是热闹许多。秋陌也打算在此晃晃书舖，说不定能捞些宝，顺便看看能不能让身後跟着他的斋空无聊转头。
在书舖里买了两本小册，方便携带，走出舖子，他停在靠着墙边的斋空道。“别跟着我。”
“不跟着你怕被人掳去。”
“光天化日之下，谁会掳一个男人？”秋陌怒气横生。这人总当他需要保母。
斋空见他生气，只好搔搔头走反方向离去。
秋陌这才走去客栈。
路上人多，秋陌还是小心不与人碰触，这城镇热闹，扒手也多。
“唷！”秋陌的手突然被一个大汉抓住。“好漂亮的眼睛。”
秋陌用另一只手发力想挣脱他，同时他感觉扒手扒走了他的盘缠。
这一定是同夥！
没想到那大汉力气很大。
“光这对眼睛一定能卖到好价钱。”
“放开我！”秋陌眼角余光看见斋空一脸，看吧，就说会被掳的脸。
他更加恼怒，下手毫不留情，把那大汉打飞。整个市集的人都在围观，秋陌赶紧逃离现场。
只是盘缠拿不回来了。
“诺。”熟悉的盘缠袋子出现在秋陌眼前。秋陌一把扯了下来。
“我们扯平？”这和尚忒不要脸。
“谁跟你扯平。”怒气倒是减了不少。
“再加一本书。”斋空拿出一本书，是刚秋陌想买，可是太大本不好带。
这成功让秋陌心情转好。“那麽大本，你扛。”
“好。”斋空笑着跟上。
途中两人经过一间卖棉袄的舖子，过了中秋确实天凉许多，秋陌入内逛逛。
选了件红色大氅，结完帐便穿上。
谁晓得店内一阵惊呼，男男女女都看向他。
“这红色衬得他的眼里秋波，这艳丽不俗的气质...老板这大氅还有没有，我买！”不知谁开了口，结果店里纷纷抢着订这氅衣。
“你倒是替这店做了不少生意。”斋空不知怎麽就爱逗他。
“是，谁教我俊美。”秋陌索性陪他玩。
斋空摸摸下巴，一脸不以为然。
“你不也买件？”
“我身强体壮，这身子冬天都熬得住。”说完还展露一下结实的肌肉。
“谁管你熬不熬得住，只想你买件穿看起来比较不像野人，免得吓着路人了。”
斋空笑笑。唉唷这道长原来这麽伶牙俐齿。
吃饱喝足也睡足，两人赶上最早班的船。
船靠岸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远远就看见金陵通火分明，秋陌的脚步难掩兴奋。
“到这咱们就分道扬镳吧。”秋陌提议。
斋空将帽檐压低。“一起走这麽久，还不知道道长怎麽称呼？”
“秋陌。”
斋空微微一笑。“後会有期。”他没有转进金陵，则是走往城外的方向。
秋陌进了城，里头热闹，街上不少做小吃买卖，他选了糕饼舖打了一些桂花糕。这桂花糕不便宜，可是来金陵就是想吃些外头吃不到的。
填饱肚子，秋陌转往金陵寺借宿，结果金陵寺里的香客楼已满。也难怪，比起一般客栈，香客大楼便宜许多。
秋陌没有去城内找客栈，在城内租了灯火，往城外走去。
城外的客栈也满了，秋陌往更偏远的地方去，他记得那附近有间小庙。
一进去就看见零星的人在各处休息，秋陌看深处没人便走了过去，没想到灯火一照，那里躺了个死人。
晦气。
饶了一圈没有好位置，只好走出小庙。
刚下船应该就先找个住所才对。
“道长。”熟悉的声音响起。
秋陌看去。
孽缘，一定是孽缘。
“找不到住处？”斋空身上扛着一头山猪，和几只兔子。
秋陌只能点头。
“我朋友住这附近，你不嫌弃就跟我走吧。”斋空把兔子递给他。
秋陌接过，跟了上去。
斋空朋友的住所，充其量就是简单的破屋，小小一间，只够住一个人。
房子的主人头发极短，似乎刚长出来不久。名叫惠德。
“我跟惠德在外头入定就好，一间房你睡。”
总觉得好像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你跟我睡，或是我跟你在外头，惠德在房里。”秋陌得想法子不再欠情。
“这...”斋空搔搔头。
“不然三个人挤一挤，天也冷了，人多比较暖和。”
斋空跟惠德对看一眼。
也只能这样。
惠德睡在坑上，斋空和秋陌睡在铺着毛皮的地板，还好惠德家里有多一条棉被，两人得以一起盖条被毯。
只是夜半，秋陌抢走了大半棉被，斋空只好无奈坐起身，就地打坐。
一早，秋陌发觉自己滚成一条虫子。
斋空跟惠德都不在房内。
秋陌往外走，便看见正在砍柴的惠德。“大师，早。”
“早，我已经不是什麽大师了。”惠德对他笑笑。“犯了戒，已还俗。”
“斋空师父呢？”
“去城里了吧，你若是想去就去，晚上还是没地方住我这都欢迎你们。斋空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惠德豪气。
“多谢款待。”
终於可以逛逛秋陌最期待的书舖。逛了几家只买了一本，他不敢买多，路程不便携带。
最後停在一间小书店。那老板对其他客人说的话引起他的注意。
“这批是新货，我好不容易才拿到，当然不便宜，你在我这买几次了，还会骗你吗？”
客人又跟老板说了什麽，客人就欢喜付钱欢喜去。
“老板，你说那好不容易弄来的书是什麽啊？能看看吗？”对於书，秋陌经不起好奇。
“那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要就付钱，不要就走。”
秋陌这可急了。“请问多少。”
“15两。”
“这麽贵？”
“这可是出自最有名的大师手笔，不识货就算了。”老板姿态高傲，看起来不像骗人。
大师手笔，这个价钱也是合理，好吧。“买了。”
老板开开心心去里头拿了本书出来，上头写着春水集。
“这春水集是那位大师的经典之作，可说是我的至宝蒐藏，一般人我还不敢随便卖。今天看道长你有缘，这样吧，算你12两就好。”
“谢谢。”收下书，秋陌开心地就要打开。
“诶！道长，这书我就这麽一本，怕是在这看了，会被人抢去，还是回去再看吧。”
秋陌点点头。
他开心地绕到人少的巷子，把书打开。
“！”秋陌惊地把书丢在地上。
这是什麽？他被骗了！
“怎麽一本书就吓成这样。”斋空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捡起书。
“不！”秋陌上前去抢。
斋空灵巧闪身，手抬高，开始翻阅。“哦，是春宫画啊。”
“你！”秋陌又羞又气，扑在他身上，踮起脚尖，不放弃抢夺。
说也奇怪这和尚明明比他矮些，可怎麽就是勾不到他的手。
斋空背靠着墙，一只手举至最高，下半身与秋陌紧紧相贴，另一只手怕秋陌重心不稳，扶在他的腰上。
这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经过的路人都偷偷回头看这两人是怎麽回事。
踮起的脚尖突然不稳一滑，斋空眼明手快抱紧他的腰。
“这麽舍不得这书，好好好，还你。”斋空将书放进秋陌的前襟。
“…”秋陌气结。同时也发现自己的处境尴尬。
都怪那骗子！
“晃了一整个早上，饿了吧，吃点你喜欢的桂花糕。”斋空拿出桂花糕往秋陌口里一塞。
这人是怎麽知道他喜欢桂花糕？
“你跟踪我！？”吐出嘴里的糕饼，同时跳开，秋陌身後的剑匣，五剑出鞘，钉在斋空四周的墙上。刀锋就这麽贴近斋空的皮肉。“说你有什麽目的。”
说没目的这家伙一定不会信。
斋空只是刚离开少林，没什麽目标，就不如跟着这家伙看看会有什麽有趣的事。
“真的只是恰巧同路，看你不太喜欢我似的，我就尽量少露面。”
“那也巧过头了吧！”又一支剑出匣抵在斋空喉头。“我不是傻子，少糊弄我，谁派你来的。”
反正说什麽他也不信，斋空突然玩心大起，不如就...“我喜欢你。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剑气在耳边刮过，巷子内碰的一声，一位和尚倒下，身上多了许多刀痕，虽不致死，但也吓人。
“原来你...喜欢重口味的呀？”
下手完离开巷子的秋陌听到这句更是怒不可遏。
好哇，本来想给你手下留情，看来不必要了。
他轻功跳回巷子。
踩踩踩！踩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