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黛,唇如脂,杏眼桃腮,真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又不够!
汐羽上身内里是直领对襟白色窄袖短衣衫,领子衣袖都是华丽至极的五彩绣,下身束於腰上的长裙上的五彩蝴蝶花纹大气华丽,与汐羽乌发云髻上的蝴蝶花钗相互辉映,仿佛随时都会从裙子上飞出来似的生动闪耀,层层叠叠,色彩柔和又绚丽。臂颈再搭配上轻薄的层层沙罗,更显得风姿卓越。如玉脂般的手中拿着绢扇,半掩着汐羽略带娇羞和紧张的脸。
这美丽之色,无怪乎连那太子殿下都会动心了,郡王恨恨想道,连自己的远房堂妹都不放过,禽-兽-啊!当然,这只是郡王的心理活动,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郡王心情激动,拉着汐羽的手正坐坐好,“羽儿啊,不要紧张,今天来提亲的人,都是朝中官宦人家的公子或长安城内的富甲贵人,所以,好好选,爹爹就不信,这麽多人都没一个让我女儿满意的!”郡王豪气笑道。
汐羽绢扇掩脸,她能说些啥?肉都在砧板上了!入宫是万万去不得的,当年娘亲不也是死不愿意进宫才嫁给老爹吗?可想而知这後宫有多可怕……
今日择婿,就算她不是为了她自己,也要为汐芸妹妹着想啊!只是,汐芸和魏子楠的事……这复杂的利害关系,让她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来人啊!二县主择婿现在正式开始!”郡王大声喊道,命令屋外的侍女拉起竹帘,以与提亲的人相见。
那宽大的帘子缓缓拉了起来,汐羽不由得闭上眼睛用手中绢扇遮脸,不敢看!
郡王一看,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张开都不会合上了!
原本他知道的起码有十三位求婚的人,应该会把大厅的外屋坐满的,没想到偌大一个外屋,却只正坐着一个身穿紫色华服,头戴黑介帻的男子!
汐羽察觉到爹爹的沉默,连忙睁开眼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正坐在外屋的男子,不是别人,竟然是长孙筱!两父女都傻了,呆住了!
“你……”郡王吃惊得连忙站起来走到外屋一看,他以为自己眼花,但是的确只有长孙筱脸上带着狡狯的微笑坐在那里,廊下则跪着他的一帮侍从十多人。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郡王气急败坏地喊道,呼喊着王府侍从:“来人啊!这里发生什麽事了?人呢?求亲提亲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郡王不必担心。”长孙筱道,俯身向郡王行礼,抬头笑道:“求亲的人,晚辈都让他们回去了。”
“什麽?!”郡王更加吃惊了,长孙筱继续道:“应该这麽说吧,前来向二县主求亲的人,知道晚辈也来向二县主提亲,识时务者都赶紧离开了。”
郡王惊讶得不知道说什麽好,本来提亲的名单上就没有长孙筱的名字,他这样突然出现在江夏郡王府声称向汐羽求亲,实在是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长孙筱现在官至正五品上的谏议大夫,朝中为人行事一向低调却又说一不二,作风淩厉狠辣,而且父亲是当朝宰相、国舅长孙无忌。前来提亲的人看到长孙筱也来提亲,都知道不是他的对手,又碍於他的身份,哪里还有人敢留下与他抗衡?!
“这、这……”郡王尴尬非常,又不能发火,而且礼节上也不能怠慢长孙筱啊,只能请他入大厅内屋就坐,命侍女奉上茶点。
汐羽气得发抖,紧咬朱唇;这害死汐雁姐姐的凶手,竟然就这麽大摇大摆的步入大厅内屋,而且来的目的就是向她求亲!把其他求亲的人都赶走,还有人比他更不要脸吗?!她真的好想起身一走了之,但是一想到不能再任性让爹爹难堪,就忍住了。
“在下长孙筱拜见二县主,有礼了。”长孙筱对着汐羽行礼,汐羽假装没看到,绢扇掩脸别到一边。长孙筱也不生气,在郡王安排的座位上就坐下来。
郡王对长孙筱虽然不满,但是碍於礼节与身份又不能不招呼他,感到很尴尬,毕竟长孙筱以前是郡王的女婿,而今又来到郡王府向汐羽求亲,况且因为汐雁的事情,两家都好久没有来往了。
但是长孙筱明显没有感觉到这尴尬,他拱手对郡王和汐羽道:“晚辈今天前来,是向二县主求亲的,这些见面礼,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说完向廊下的侍从拍拍手示意,廊下的侍从立刻恭恭敬敬双手举着各式精致的螺钿紫檀漆木盒入到大厅下跪,齐刷刷的打开盒子。
登时整个大厅金光闪耀。盒子里面全部是各式镶嵌着名贵的珍珠宝石美玉黄金首饰,闪闪发光,还有来自外国的珊瑚琥珀象牙香料等等珍贵之物。除了盒子里面装的,还有华贵的各色各花纹的丝绸布匹堆得一座小山似的……
看得一旁伺候的乔娘和众侍女们眼睛都瞪大了,嘴都闭不上了。
“这些都是晚辈今天前来求亲的一点心意,望郡王与县主笑纳。”长孙筱彬彬有礼的道,不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还真是会被他那儒雅俊逸的外表和斯文有礼的态度所欺骗呢!
“我相信如果二县主愿意嫁入长孙家,对长孙家和江夏郡王李家,都会是莫大的荣耀呢。”长孙筱看着汐羽微微笑道。
这小妮子,好几年不见,犹如毛虫破蛹而出蜕变成光华绝代的花蝴蝶,真的是长得越来越像汐雁了,特别今天悉心妆扮下,比在皇宫那天见到的她更端庄秀丽,好像汐雁在他眼前复活了一般!
郡王沉默不语,长孙筱这求亲,如果直接推掉,那就是和长孙家族埋下更深的怨恨种子。但是如果接受了,那不是把汐羽也推向虎口吗?
汐雁的死已经带给江夏郡王府好多年的阴霾,汐羽又怎麽能嫁给他?!但是,只有他一个来向汐羽提亲,这麽短的时间里,谁还会顶着当今宰相、国舅之子的压力来向汐羽提亲?眼看太宗陛下决定和亲人选的日子越来越近,郡王真是觉得两难啊!
郡王看看汐羽,只见汐羽紧皱双眉,紧咬银牙的样子,知道她也是多麽的不情愿,但是仍然忍耐着。
“多谢贤侄对小女的厚爱。”郡王开口道,“小女品行顽劣,我对她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只不过,我这个当爹的答应了她,这次的择婿,让她自己决定。”
汐羽一听,惊讶地抬头看着爹爹。虽说老爹的本意本来就是让她在求亲的人当中选,还把来提亲的人的名单列成表给她看,但是长孙筱的到来实在是让大家措手不及了。
老爹是乾脆让她自己决定了呢!连老爹都头大了!
“我……”汐羽一时语塞,咬咬牙才道:“不嫁!”
长孙筱对於汐羽的回答也不讶异,微微一笑道:“在下听闻,太子殿下想召二县主入东宫担任内司一职呢,不知道县主是否打算入宫所以拒绝在下的求亲呢?”
汐羽一听,心里不由咯噔跳了一下;这长孙筱的消息好灵通!当下不由得涨红了脸,声音也提高了:“东宫我是不会进的!”
“既然如此,那县主不就是忤逆了太子殿下的美意吗?下月初一圣上就要公告天下去吐蕃国和亲的人选,据闻江夏郡王的两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县主都在候选名单之上啊。”
长孙筱继续道,慢悠悠地打开手中的摺扇摇晃着:“郡王如此着急择婿,不就是怕两位县主被选上吗?”
郡王脸都红了,这长孙筱,到底打探了多少郡王府的事情啊!
“那吐蕃国蛮王,对我大唐疆土虎视眈眈……吐蕃国远在万里之外,据说要跨过崇山峻岭历经一个月多的时间才能到达,去了就等於是永远不能再回大唐了。那里的人民信奉异教,野蛮之极,茹毛饮血,没有固定居所只崇尚马上的流浪生活,而且尚未开化,凶残嗜血,喜欢杀人掠夺城池……”长孙筱继续道:“唉,不知道大唐宗室哪位闺女会如此不幸会被选中去和亲啊!”
他那语气,却没半点的同情,汐羽听了浑身发抖,仿佛看到他所描绘的那地狱般的国度!
“够了!”郡王看到汐羽脸色都变了,一手拍在身前的案上,站起来不客气地道:“今日多谢贤侄对小女的厚爱,但是小女对於这婚事还要考虑再三,请贤侄先回吧!”
长孙筱也不生气,站起来向郡王和汐羽行礼道:“那晚辈就先回府,期待县主的好消息。”
然後又命令侍从们把礼物都放在大厅,回头笑着对汐羽道:“这些礼物,就当做是在下的先前聘礼了。”
他一副志在必得的语气和模样,气得汐羽想发作骂人啊!那长孙筱说完,带着侍从们得意地笑着离开了。
汐羽真的气炸了,冲到那些礼物面前拿起来就往院子外扔,骂道:“混蛋!长孙筱这个混蛋!谁稀罕这些鬼东西!气死我了!”
一旁的乔娘和侍女连忙起身拦住她、劝阻她,一时大厅内一片混乱。
“羽儿别胡闹了!”郡王沉声喊道,脸色严肃,又有些垂头丧气。
“爹爹难道你想我嫁给长孙筱吗?”汐羽声音带着哭腔问道:“汐雁姐姐就是被他害死的!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了!”
她双眉倒竖,仰望着天空伸出双手,因激动而闪亮灵动的眼睛,眼泪已经被愤怒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