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喜,乔娘也顾不上汐羽了,忙叫众侍女准备郡王的便服恭候郡王。汐羽等人也整理好衣装,急不可待的希望郡王说些关於吐蕃使者的事。
郡王沐浴更衣後,脸色阴沉地出现在大家面前。汐羽忍不住问:“爹,今天的情况怎样?”郡王闷哼一声,望着侍女奉上的香茶发呆。
众人都很奇怪,面面相窥,不知发生何事。
乔娘关心地问道:“郡王,是不是因为吐蕃使者求婚的事不开心?”
郡王仍是不语,大家正纳闷,郡王突然抬起头来,止止地望着汐芸。
汐芸不知爹怎麽了,被爹这样看着,有点害羞低下头,那模样娇媚不已。
郡王强打精神,柔声对汐芸说:“汐芸啊,爹知道你一向是爹的乖女儿。而且朝中不少大人的公子都对你深情向往,但你一直只对他们以礼相代,绝不让他们越雷池半步,所以爹对你也很放心。自汐雁去世後,爹一直关注你二姐的婚事,所以也忽略了你,没给你许下人家。这次吐蕃的使者前来求亲……”
“爹!你不是想让汐芸嫁给吐蕃蛮子吧?”郡王还没说完,汐羽已敏感地叫了起来。众人也惊呼起来,侍女们纷纷用袖子掩嘴,汐芸更是花容失色。
“你叫什麽叫啊!”郡王气急败坏的瞪了汐羽一眼。
“那爹您的意思是……”汐羽连忙问,同时注意到汐芸的脸变得雪白。
郡王叹了一口气,道:“今天吐蕃使者一到达,就朝见了皇上。使者的首领名为噶尔·仲萨域宋,是吐蕃王的首相,据说在吐蕃他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称为论噶尔。他这次献给皇上许多吐蕃稀贵的珍宝玛瑙,黄金五千两,还有吐蕃的宝马十五匹,皇上一向是爱马之人,因此也十分欢喜。”
“果然如我们所料,论噶尔大人便向皇上上书一份,内容大致就是说,吐蕃王一直倾心大唐文化,而且吐蕃与大唐颇有渊源,吐蕃王本想亲自前往大唐拜见皇上,但苦於国中事务繁多,且吐蕃国不能一日无王,所以不能亲自前往,特别派大论相论噶尔代替前来拜见太宗陛下,并真诚希望皇上能让吐蕃与大唐联姻,请求太宗皇上下嫁一位与吐蕃王身份相当的大唐女子于吐蕃王,结两国百年之好。”
“皇上没有当面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是答应会考虑吐蕃王的请求。但是朝中的文武百官推测,皇上可能会答应这次求婚。”
众人屏息听着,“陛下不是真的想把汐芸嫁给吐蕃王吧?”乔娘提心吊胆的问道,於是乎女孩子们象油锅似的榨开了,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如此汐芸县主不就成了吐蕃国的王妃了吗?呀,那江夏郡王府就出了位王妃了呢!”
“嫁到吐蕃国有什麽好,听说那地方到处是一座又一座的高山,常年寒冷,路程也很远呐……”
一时间众说纷纭,热闹得很。
只有汐羽和汐芸两人没有做作声,汐羽看见汐芸的脸色慢慢失去血色,原本温柔的双眼瞪得大大的,显得象个孩子般惊慌失措。
汐羽呼的一声站起来,用力一顿脚,大声说:“够了!你们在胡说些什麽?爹可没说过陛下要让汐芸嫁到吐蕃去呀!”
她回头又对郡王说:“对不,爹?”众人连忙静下来,奇怪汐羽变得如此认真严肃。
汐羽重新坐下来,对郡王说:“爹,请继续说吧。”说着,她悄悄用手握住汐芸冰凉的小手,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传给汐芸让她坚持住。
“我都还没说完,你们瞎猜个什麽?!”郡王没好气的道,汐羽暗地松了一口气,向汐芸笑了一下安慰她。
“太宗陛下只是邀请吐蕃使者们参加下个月初举行的宫中举行的踏歌会。大概陛下就是想借此机会让吐蕃国的使者见识大唐的繁华风俗吧,也让他们了解皇室中各位待嫁的闺女,说不定就会趁此机会挑选其中一位嫁与吐蕃王呢。”
踏歌会是宫中常举办的盛会,不论是皇上和宫中的佳丽,还是文武百官和其亲属都会参加,一起赋诗和歌。
文武百官借此机会在皇上面前卖弄自己的才识和诗歌琴艺,而公子哥儿们也借此机会一窥众女子的美色,评头论足,并会赋情诗於自己锺情的女子,偷偷书信来往,风流用情。
女子们则籍这个难得的机会隔着帷帘观赏各位大人、公子们的买力表演,同时在衣着打扮上互相攀比华丽,争妍斗艳,期望可与某位贵公子互生情絮,以选得好夫婿,说不定还可籍此嫁入皇室。
“一直以来,都是三县主代表江夏郡王府在皇上和众人面前弹琴和歌的呀,那这次三县主也一定要参加了。”乔娘说。
江夏郡王府的人丁一向不甚兴旺,郡王的子女不多,加上汐羽一向对这些踏歌会不感兴趣,死活不愿参加。汐晴年纪尚小,体弱多病,琴技歌声又有待教导提高,因此每次都是汐芸代表王府参加踏歌会。
汐芸的七弦琴弹得美妙动听,赋诗清雅秀丽,歌喉也极为出色,在宫中和朝中早传为佳话,为江夏郡王府争得不少面子,也使汐芸成为狂蜂浪蝶的目标。
汐羽假装宽心似的对汐芸笑道:“哎呀,真让爹爹吓了我们一大跳呢。皇上只是邀请吐蕃使者参加踏歌会而以,况且皇室中还有不少未婚的女子,象刚受太宗陛下册封的益懿公主,还有九亲王的两个女儿。论年龄、辈分,怎麽说也不会轮到汐芸的。对不,小珊?”
她说着,悄悄向小珊使了个眼色。
“对呀对呀!没什麽好担心的!只是参加踏歌会罢了。”小珊马上附和道。其他人一听,也觉得有道理,气氛马上就缓和多了。
“说得也是,皇上也没明确什麽,只是要求这次踏歌会每位皇族和官员都要携眷参加,以示对吐蕃使者的尊重。”郡王说完,又睥着汐羽道:“汐羽,这次你又有什麽藉口不参加?”
汐羽一听,大窘。因为为了逃避宫中的聚会,她总是编许多理由不去,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头疼,要不就是临出门时突然失踪,甚至有一次不惜故意从树上摔下来,把腿也摔伤了。
大家都知道,汐羽除了相亲,就最讨厌入宫参加各种充满繁文缛节的贵族社交聚会。於是大家听见郡王这样问汐羽,都偷偷掩嘴而笑,看她如何应付。
汐羽眼珠一转,扯着郡王的衣袖撒娇:“什麽嘛,爹!难道您忘记了,前一阵子我说过要前往静慈寺参神的,一方面为亡母作法事,一方面也为江夏郡王府祈福,为爹您求保平安啊。爹您答应了我的,还赞我孝顺呢!谁料此次参神的日子与踏歌会的日子相冲,可我已向佛祖许下心愿,所以我只好去参神拜佛了,踏歌会还是请汐芸妹妹代劳喽。”
郡王一听,不由傻了眼,方觉汐羽早在此前就已经想好了诡计对付踏歌会,气得吹须瞪眼却又无可奈何。众人见此,忍不住掩嘴偷笑起来。刚才因汐芸的事而笼罩的乌云也仿佛在大家的笑声中渐渐消散,可是,汐芸眼中的忧郁根本逃不过汐羽的心眼。
随後众人散去回房休息,汐羽那里睡得着。
“小珊,你有没有发觉汐芸她好象有心事呢?”汐羽趴在床榻上,看着小珊在把松香灯的火苗拨小。
“三县主高贵典雅,害羞斯文,就算有心事也只会憋在心里。我这做下人的,也无从得知呀。”小珊回答说。
“今天晚上说起吐蕃使者求婚的事时,她就表现得很紧张。若是平时,爱慕者写来的情信她也是应付自如的。”汐羽又道,两只眼睛忽闪忽闪的。
“县主,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说……”小珊突然吞吞吐吐的说,面有为难之色。
“什麽事?”汐羽一听,从床榻上推被坐起来,整个人兴奋起来。
“是有关汐芸县主的事。”小珊一边为汐羽梳理头发,一边凑近汐羽的耳朵低声说:“我听说,汐芸县主这段时间瞒着乔娘偷偷和一位爱慕者通信。”
“啊?!”汐羽也吃惊不小,汐芸一向是个乖女孩,所有写给她的情信和送给她的礼物,都是由乔娘负责先审批再转交给汐芸的,她的回信也要先经过乔娘的手才能送出,现在忽然听闻汐芸竟瞒着乔娘与外人互通情信,实在使汐羽吃惊。
“那人是谁?胆子不小呢。”汐羽说。
“我也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府中其他侍女传出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所以起先也不敢对县主你说。”小珊道:“但是县主你说起汐芸县主的表现奇怪,我想,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呢?”
难道汐芸有喜欢的人了?汐羽想着,不由笑起来。
原来汐芸也长大成人了,看不出来,平时胆小如鼠、吃了豹子胆也不敢造反的汐芸竟然也瞒着乔娘和情郎互通情信了。
虽然不知这敢追求江夏郡王李道宗女儿的大胆的男人为何人,但是,他也必定鼓足了勇气才敢追求长安城中才貌数一数二的宗室县主吧?
只是、只是这爱是什麽?
汐羽的心底涌起一阵酸楚,脑海里竟浮现出汐雁生平的一颦一笑,可是她实在不想回想那痛苦的记忆……
汐羽想着,又觉得不妥,马上回头问小珊:“爹不知道这个消息吧?”
“这消息只是我们侍女间的传闻而已,郡王应该还不知道的。”
“如果是这样,就更不能让爹和乔娘知道这消息了。踏歌会举行在即,王府里的人都会很忙碌,假如消息传出去,对汐芸和江夏郡王府都很不利。爹知道的话还会大发雷霆的。”
汐羽想像着老爹发怒时瞪眼鼓腮的滑稽样子,不由一乐,然後又正色对小珊说:“这个消息暂时不能传出去。小珊,你转告其他人,绝不能把这消息传开,明白吗?”小珊连忙用力点头。
汐羽重新躺回床榻,小珊服侍完毕退了出去。
汐羽想:“好啊,你这汐芸,平时害害羞羞的,原来早已心有所属,瞒着乔娘也算了,竟然还瞒着我这个姐姐!哈哈,明天我一定要去兴师问罪,看她如何解释,看这事是真是假!”汐羽越想越高兴,慢慢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