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OT】幸不二合集 — 《拐角咖啡屋》

叮铃——

三伏酷暑,蝉声不歇。

叮铃——

寒来暑往,夏日炎炎。

叮铃——

“欢迎光临。”

开在拐角的咖啡屋,到今年盛夏,已经有十八个年头。

也是他们相识的第十八年。

“阿乾,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乾贞治说,“你怎么一个人来?”

“我一向一个人来。”不二走到吧台边,坐在距离乾贞治最近的高脚凳上。他有段时间没有来,听闻乾最近特意为咖啡屋做装修,不二很早就想和另外一个家伙一起来看看。

“得了吧。”乾调侃道,“你从来就不会一个人来。让我猜猜看,幸村出差了?”

不二露出不高兴的笑容,他早就知道乾的情报收集能力强大,可他一点儿也不喜欢乾把他的才能运用在这方面。幸村出差了,这没错,那家伙已经离开一个星期,而且即将持续到下一个星期。

当然,不二知道怎么对付得意的乾贞治,如果他不能在自己的事情上反驳,就必须在乾的事情上扳回一城,比如说他的装修品味,“阿乾,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把咖啡屋变成实验室?你甚至在咖啡屋的吧台后面装上一块黑板。”

“不是很好吗?”乾兴奋的说,他很高兴不二注意到他的用心,尽管没有被理解,“配方、还有制作流程,我全部都写在上面。瞧瞧,这一块是我别出心裁的作品,新作,我敢肯定你会喜欢它!”

“大概。”不二将视线转移到吧台上摆放的烧杯,实话说,他活了三十年,头一次见到有人把煮好的咖啡放进烧杯里。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乾甚至用酒精灯来煮咖啡,不二无法想象经过这样的装潢还会不会有人来这儿喝一杯咖啡,它看上去更像恐怖的化学实验室。

“你要来一杯吗?”

乾沉浸在自己的新品中,他从来对自己的作品都有谜样的自信。

“不,谢谢。我要一杯拿铁。”

“是吗?真遗憾,我以为你肯定迫不及待……”

“……”

更重要的,不二不知道他的自信从哪儿来。

第一次走进这间咖啡屋,是在十五年前,或者十六年前?不二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是他记得和他结伴来的几个人,幸村、手冢还有越前,柳和他的哥哥在这里打工,乾就尝试制作咖啡,那味道就像乾汁一样令人难忘。

当时……

“不二,拿铁。”乾递给不二一支试管,刻度线精准的停在一半的地方。

不二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真不该对乾的品味抱有期待,尤其是他刚才拒绝了乾的推荐。这根本是报复!不二忿忿不平的想,乾的恶趣味就和他的品味一样令人堪忧。“你就不能把它盛在杯子里?”不二说,“你打算吓走你的头号顾客吗?”

“不,当然不。”乾坏笑着说,“怎么会,我干嘛要吓跑你。”

“阿乾,你不会再见到精市了。”

“喂,要做什么?”乾给不二换了一杯正常的咖啡,它放在咖啡杯里,至少看上去很正常。“可别杀人灭口哟?手冢不会放过你的,他是警察。”

“我们这边也有侦探。”不二得意的说。

乾终于放弃抵抗,“好吧,你赢了。所以,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

“喝咖啡。”

“得了吧,这就像你说你总是一个人来一样不可信。”乾嫌弃的说。

当时怎么样了呢?不二不再理会乾的提问,兀自陷入回忆。不二想不起来他们一起去咖啡屋是在彼此告白前还是告白后,他们的告白本身就是一场乌龙游戏,这曾让不二感到不安,它太像一个结局圆满的玩笑。

现在回想起来,莫名觉得那是个气氛微妙的小聚会,他和幸村相谈甚欢,以至于忘记越前和手冢的存在。那两个人都不是活跃的性格,寡言又不懂得幽默,他们都喜欢在咖啡里加很多奶,甚至认真在听柳介绍乾的新品。

“我在想那个时候。”不二忽然说。

“那个时候?”

“就是我和精市第一次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乾恍然大悟。“那个时候怎么了?”

“我在想,我和精市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我就是在想嘛。”

“是吗。”乾轻飘飘的说,“无非就是花鸟鱼虫,你们不总是聊这些吗?”

“才没有。”

“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

不二已经喝完了一杯咖啡,他朝乾贞治说,“续杯。半价吗?”

“又不是德克士!”

他和幸村通常聊点儿什么呢?乾说他们总是聊花鸟鱼虫,是这样吗?肯定不是。不二摇了摇头,虫只有白石那种家伙才会感兴趣,他们当中没有人养鱼,也没人对鱼有研究,所以绝对不会聊鱼。鸟?麻雀?鹦鹉?算了吧,才不会说这种话题。

“是在聊花吧。”不二自言自语,“矢车菊和仙人掌,紫罗兰和薰衣草,可能还有蒲公英……那时候是春天吗?”

“你在说什么?”乾递给他第二杯拿铁。

“给我半价吧。”

“不给!”

那时候幸村穿着针织外套,里面套着深色衬衫,蓝绿相间的领带,和不二的外套非常搭配的颜色。那时候肯定不是夏天,不二想,或许是早春,天气还有点儿凉的清晨,或许就是那样。他们喝着乾准备的咖啡,享受着柳和他哥哥提供的服务,相谈甚欢,气氛真不错啊。

后来,他们越来越多光顾拐角咖啡屋,直到现在。

“我猜猜看,你在想幸村,对不对?”午后的咖啡屋,凄凉的独有不二一个顾客。乾太无聊了,尽管不二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但乾还是孜孜不倦的打扰他,“你肯定在想幸村。”

“难道要想你吗?”

不二无动于衷的说。最近他有点儿奇怪,待在家里的时候,他总是不能意识到幸村不在家的事实,所以不二尝试走出家门,可他还是在想幸村。

真糟糕。

不二对自己说,你不能这么迷恋幸村。

上帝,就像毒品,是不是?太可怕了,他应该想点儿别的。

“想我吧。”乾厚颜无耻的说,“我不比幸村好吗?”

不二眯起眼睛打量着乾,“我来看看,从摄影师的角度,你的眼镜很碍事,它是反光板吗?你把西装穿的像白大褂,角色定位不准确,还有试管。”不二说,“糟糕的试管,你就不能稍微放开你的试管一会儿吗?你看它热得冒烟了!”

“那是化学反应!”乾抗议。

“没有精市幽默。”不二晃了晃食指,“这样可不行。”

“好吧,幸村最好。对你来说,就是这样,我们都比不上他。”

“才不是。”不二笑眯眯的说,“我最好。你看,那么好的幸村喜欢我,难道我不是更好吗?”

“比幸村更好的你喜欢幸村,难道不是幸村更好吗?”

不二愣了一下,笑的更欢,“你说得对。”

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不二自己也没有察觉。

回过神来,他已经这么做了一个星期。清晨准备幸村喜欢的意大利浓缩咖啡加鲜奶油,早餐则是幸村推荐的面包夹奶酪、半根黄瓜还有鸡蛋和蜜桔。午餐在公司解决,回到家的时候,就准备一些半熟的羊腿和新鲜蔬菜。这种习惯融到血液里,不二想,他不知不觉这么做,不管幸村是不是在身边。

“我大概没救了。”

不二用小匙搅拌着咖啡,对乾说,“也许在一起太久了。”

“你说谁?”

“我和幸村呀。还有谁?”

“我以为你会说还不够。”乾又在用试管烧杯鼓捣什么,不二已经看见咖啡在变色,变成诡异的橘黄色、绿色、蓝色……现在它变成紫色!天呐,那是什么东西?会食物中毒的,不二默默同情了一下乾的试吃员。

不二说,“什么不够?”

“时间。”乾一脸高深莫测,“你和幸村,巴不得一直在一起。不是吗?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十几年,我都没看过你们吵架!”

“你没看过……”不二别过视线。

乾发现了新大陆!他凑到不二跟前,惊讶的说,“不会吧,你们其实吵过?闹分手吗?”

“你很想知道?”

乾用力的点头。

不二笑起来,这笑容让乾冷汗直下,“你要知道吗?”

乾轻轻的点头。

不二说,“哦,你想知道啊。”

乾不再点头了。

“没有吵过,真遗憾。”不二摊手,“一次也没有。”

“太遗憾了!”乾痛心疾首。

“吵架有什么好处吗?”不二天真的问。

这方面问乾可没有道理,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促进感情?你看,就像桃城和海棠,他们不是经常吵架吗?感情一直很好……”

“哦,那太累了。”不二兴致缺缺,“你能想象我和幸村那样生活吗?”不二说着,自己也试着想象,然后他浑身一个激灵,“什么啊。”

“……”乾也不说话了。他不想在这方面浪费自己的想象力,况且想象不出。“你们还是这样最好。”乾冷静的说。

咖啡屋里蔓延着沉默。

很快,不二的第二杯咖啡也见底了。他叫来把紫色变成灰黑色饮料的乾,“第三杯免单吧。”

“不免!”乾无情的说,“可以记在幸村账上。”

不二咯咯的笑,“他会杀了你的。”

“有手冢。”

“他是侦探。”不二得意的说。

“手冢又不是雷斯垂德,他能应付。”乾心虚的说。不二看着他笑,没有说话。乾就投降了,“也许幸村更胜一筹?”不二满意的笑出声。乾嘀嘀咕咕的说:“你在骄傲什么,幸村又不是福尔摩斯。”

“但他是柯南道尔。”

“啊?”

“就是创造福尔摩斯的人呀。”

“哈……”

情人眼里出西施。乾耸耸肩,决定不和不二计较。

他们又这样天南海北的聊,直到日薄西山,不二除了咖啡就空无一物的肚子终于忍不住饥饿,向他表示抗议。不二看了看腕表,哦,这是幸村送的,“我该走了。”不二喝光了第四杯咖啡,“第四杯倒贴吧。”

“你还是别再来了吧。”乾忍无可忍的说。

“那怎么行,关照老同学生意。”

“那就付五杯咖啡的钱,支持一下新品种研发。”

“哦,那你还是快点儿倒闭吧。”

“……”乾不打算再在这个无聊的问题上继续了,他永远说不过不二,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说真的,你今天来干嘛?”

不二指着空掉的四杯咖啡,“喝咖啡。”

“你根本是寂寞了。”

“呀,真没想到会被你这么说。”

那个像锋面雨般盛开出繁樱的春日,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很久。现在的天空,不再如记忆里蔚蓝,夏天也变得更加炎热,朝着便捷的目标而走过的是一条荆棘之路,不二为它感到过不安和痛苦,现在这些都已经远去。

“难道不是吗?特意跑来喝咖啡,我们这里距离你们的新家不近吧?不然这么久都不来……”

“不愧是乾。”

今年年初的时候,为了迎合幸村事务所的方便,他们从原先的小屋搬到了事务所楼上。从事务所来拐角咖啡屋,几乎穿过了半个城市。

“你到底来干嘛的?”

“你不是知道了吗。”

以不想思考幸村的事为目的而策划了这次出行,结果整个下午都在聊幸村,第一次表白,第一次和幸村来到咖啡屋,还有十几年的生活。走到哪里,都躲不开那个人的影子。

真糟糕。

不二苦笑,“精市,你是毒品吗?”

“是罂粟。”

乾拍了拍不二的肩膀。

从咖啡屋离开的傍晚,残阳如血,恢弘磅礴。

叮铃——

比十年更多的时光在身后。

叮铃——

拖着长长的、长长的影子。

叮铃——

我们还像初恋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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