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随想】
时间像小雨一样从屋檐落下,滴滴答答,嘀嗒嘀嗒。我坐在书桌前,看泛着幽光的屏幕盛开着空白,脑海里堆积的词藻蓦然清净,满眼,满心,漫过思绪,都是他微笑时,轻轻眯起的双眸。
♡之始•空谷跫音
无论哪里的乡下,回忆起来都是盛夏。切切蝉鸣,绵延桑林,贯绝于耳。
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是在东京都步入燥热的某个夏至午后,风扬起湿润的空气,闷闷的几乎窒息。
隔壁最勤快的小孩儿叫弦一郎,不用上学的日子他总会敲响精市的房门,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同样的内容——
一起去帮忙插秧吧。
热切期待中的暑假,如云烟过往翻复,这总是精市开启假期的第一声呼唤。
我不去。
千篇一律的开场白,一成不变的直讳拒绝。
按照惯例,弦一郎会坚持不懈的敲门,但他只重复两次,因为大人们常说可以容忍再一再二,却不能放任再三再四。精市不这么想,他从来只回答一次,然后在弦一郎破门而入前爬上窗户,顺着健壮的乔木躲进丛林。
低矮的灌木丛是藏匿的绝佳地点,弦一郎和大人一样厌恶找寻。
他们大概都不喜欢迷宫。
精市很快找到灌木丛隐蔽的入口,那里有通往绿野仙踪般秘境的魔法通道,就像迷你的林间小径。精市一直认为它是连接人类社会和小矮人世界的幻道,小矮人们从这里窥探他们的社会。
尽管十分遗憾,精市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们中任何一个。
沙沙沙——
夏风拂过林叶,空谷像海浪低吟浅唱,薄薄的叶片似乎有神奇的魔力,层层叠叠,沉沉浮浮,就将夏日的燥热隔绝。
精市听到远处溪流跑过碎石的轻响,听到叶脉清浅的呼吸,不知名的野花次第绽放,有韵律的足音踏着花海渐行渐近。
“谁?”
精市蹙眉从空谷探出鸢尾紫的瞳眸,大睁着浑圆的眼珠,滴溜溜环绕一周。
脚步声戛然而止。
空气里一阵静默。
夏风不知疲倦,从早到晚。
“谁在那里?”
精市又问了一遍。这种感觉有些糟糕,他不喜欢重复循环同样的问题。
“你听得到我吗?”
东京都的乡下,回忆起来也都是盛夏。蝉鸣哀凄,撕心裂肺,不绝于耳。
那时,是精市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之识•枫林向晚
秋季总也来得匆匆忙忙,相携惊艳的血红触目惊心。浅裂五瓣的枫叶满树摇曳,凛凛寒风呼啸而过,却如涅盘凤凰,浴火而生。
精市扬起秋林荻花的绛紫,伸手接一片旌旗红叶,耳边是那人低声的欢呼雀跃。
“传说——在枫叶落地之前接住它的人,会有好运哦。”
如是如实如此说。
“我的好运会是什么呢?”
精市摇晃着叶柄,红叶滴溜溜绕过一圈。
“唔……今天的晚饭有烤鱼?”
他的声音总令人联想到炎夏的乡间古道边,挨家挨户挂上风铃,晚风吹拂,叮铃铃响成一片。
“这个好哎!”
他的回答总像枫林绿洲,清脆的心悦,美的沁人心脾。
后来他们跑到小溪边,精市挽起裤腿和衣袖,冲进冰凉的流水。暖阳的温润声线在岸边拍手叫好,毫无章法的胡乱指挥。
夕照斜晖,湿漉漉的精市拎着小鱼回归,听身边不远不远,云烟缥缈,他欣快畅然的欢笑。
♡之誓•瑞雪丰年
那一年大雪纷纷扬扬,那一年雪花看不清模样,那一年冬日艳阳高照。
屋里屋外,梦里梦外。
晨光熹微,黎明将至,弦一郎急促的敲响他的房门。
睡魔拽着精市,任凭挣扎。意识颠簸起伏,上上下下,迷蒙的双眼里荒凉寂寂。
屋里,黯淡的虚空无一物,屋外,焦灼的呼唤凭空起。
“精市!”
那不是弦一郎的声音。
“精市快起来!”
那是他语无伦次的低呼。
梦里,盛夏碧光绚烂旖旎,梦外,深秋红枫业火燎原。
浓密的灰烟缭绕呛咳不止,精市抓起床头水杯泼向枕巾,浸润的湿气缓和了尘埃颗粒。
夺门而出的刹那,火光乍起。
闻讯而来的家人揽住精市呜咽低泣,后怕的拍着胸口连连叹气。东京都的乡下小屋是精市最爱的休养胜地,隔壁居住的弦一郎是他房东家最小的儿子。
焚毁化灰的木屋碾成尘土,该是精市离开的时候。
弦一郎的家人满怀歉意,站在屋前目送他们渐行渐远,没入皑皑白雪行迹也无。
——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要注意安全哦。
——你会偶尔来看我吗?
——要一直快乐哦。
——我还会,再听到你的声音吗?
——会的。
誓,似石。
“我走了哦……”
精市对着虚空微笑,朝落雪挥手作别。
身后留下长串长串的脚印,延伸出去,终结在迈开的第一步时,夏光大盛。
一年瑞雪,一年丰收。
♡之失•报春花开
林缘有报春花开,纤细花梗,编钟似的花萼,浅粉深红明黄淡蓝,缤纷多彩。
都市的街巷没有花开报春,霓虹灯亮,胜似霞光万丈。
前天弦一郎打来电话说彼岸花一夜盛放,精市搅着电话线精神不济。盎然春意只有在原野才如惊鸿掠影,浮光倒映青天流云,苍穹大盛着透蓝,百鸟争鸣。
精市恍惚直觉生命里遗漏了一种声音,林间溪流哗啦啦,清风抚叶沙沙沙,夏季和歌般柔和的风铃曲,枫叶红了凋零,覆上踏雪空寂。
叮——
你听得到我吗?
叮——
我叫做周助。
叮——
能认识你真好,精市君。
叮——
荼蘼花开花事了。春风散尽,又将迎来一季盛夏。
澄澈月光散落,像丝丝缕缕的沙织晕染兰墨,入夏的夜晚响起笛声,远的近在咫尺,近的远在天边。
精市环顾盘坐赏月的大人们无动于衷,认真纠正他灌木丛林没有栖息的小矮人。精市笑了,偏头去看云霭遮住月色,山雨空蒙。
他是一缕烟丝幽魂,是大山的守林人。有他在的夜晚即便火光漫天,也终归化作春泥,守护一方净土,一处心灵归宿。
从彼岸开到荼蘼,从始识誓失颠覆一个轮回,又一个盛夏,又一轮朗月,又一次起始。
听,那是守林人的颂歌。
♡之矢•一往而深
“嗨,我回来了。”
『自问自答时间』
◎题目——估计看完每一节的小标题就知道题目是什么意思了……嗯,的确如此缺乏深意,就是个无法标出声调的音节。
◎空谷跫音——夏,故事的开始,幸村和不二的相遇,从一个声音开始。
◎枫林向晚——秋,故事的进展,幸村和不二的熟识,只作回忆。
◎瑞雪丰年——冬,故事的转折,幸村和不二的分别,关于“再见”的誓言。
◎报春花开——春,故事的结局,幸村和不二的感知,笛声是誓言的实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