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二十七年,成人九年,犯罪十五年。
一路踏着血腥走来,医生活得坦荡潇洒,毫无歉意。
如今,他身居高位,俯视着脚下的蝼蚁,冰河般的蓝眸带着浅浅的笑意。
光辉灿烂的人生对他而言不过是场闹剧,就像万花筒一般,再绚烂、美丽也只是破碎纸片折射的假象,本质全是毫无意义的垃圾。
一辆黑色豪车驶过花圃,花圃周围环绕着暗黄色的灯光,穿着西服的保镳迎向前,九十度鞠躬,恭迎主人返家。
车辆停下,司机拉开车门,一身洁白的男人下了车。
保镳一路恭送到电梯前,直到电梯门关上都不曾抬头。
直达顶楼,「叮!」
电梯门打开即是他的住所。
站在电梯口等候已久的黑挑红发男子急吼吼地骂道:「干!哩机咧王八蛋终於给拎北回来了!好大的胆子啊,居然把拎北拢总玩进去!」
医生笑着拍了拍沈乖乖的肩,没说什麽,走进客厅。
管家亦步亦趋跟在医生身後,接过他脱下来的外套和领带。
沈乖乖不爽地跟上去,操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你现在是无视老子?」
医生温和地说:「他在哪里?」
沈乖乖顿了下,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这个人是在着急?他也会着急?
被这个想法给震惊,沈乖乖一时忘了怒火和嘲笑,答道:「在客房。」
医生点头,往客房走去,推开门前有一瞬停顿,但很快便毫无犹豫地扭开门把——
金发碧眸青年坐在桌上,晃着两只光裸的脚踝,向後束起的金色小马尾随着动作左摇右晃。
注意到医生进门时,他摘下嘴里的棒棒糖,由上而下挑衅地扫视一遍医生的容貌,嘲笑道:「嗨~医生,好久不见,你怎麽还是这张讨人厌的脸,这麽多年都没变?哈哈哈!」
医生莞尔,在这瞬间,他心中有一处尘埃落定。
「怕你认不得我,我的小疯子。」
赫瑟尔挑了挑眉,在意的不是“我的”这句话,而是“小疯子”,「你找死?」
十年岁月在赫瑟尔生来稚嫩的脸上刻划出深邃的痕迹,明显比从前更帅气,也更加野性。
医生走向前,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问道:「这几年如何?」
赫瑟尔觉得医生有些古怪,搔了搔脸,没有多想,「无聊死了。」
医生呵地一声,揉揉他的脑袋,原本打算收回手,顿了下,不由自主又揉揉他的脸颊。
赫瑟尔觉得烦躁,本来应该甩开他的手,但不知为何他也变得有些奇怪,甚至蹭了蹭对方的手。
「咳!咳!」沈乖乖发出两声明显的乾咳,「拎系把温当作死人喔?(你们是把我们当作死人喔?)别在这里搞起来啦!」
医生自然记得旁边还有人,房间角落的沙发上还坐着正在抽烟的莉萨斯,真要说来被彻底忽视的应该是她。
莉萨斯没有表态,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医生朝沈乖乖点头,又向莉萨斯的方向礼貌地道谢,「辛苦了。」
是他们在监狱接应,偷天换日把赫瑟尔带回来,功不可没。
莉萨斯摆摆手,慵懒的嗓子道:「不用谢,看在钱的面子上。」
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医生打算劫狱,直到一个星期前户头收到七位数的钜款,他们才得知医生埋藏五年的计画。
莉萨斯心想:火大吗?自然是火大,被人耍着玩的滋味可不好受,今天换作别人早就一枪送上西天了。
沈乖乖双手抱臂,边说边摇头:「没见过我们这麽好商量的流氓啦!给个几百万就想抵销吼?」
原本他也是气得想砍人,但看在户头的份上,念在多年交情,算了啦、算了啦。
莉萨斯和沈乖乖目的达成,和赫瑟尔聊了会,便离开医生的公寓。
医生没再理会赫瑟尔,还是照样过平常的日子,看了会平板,倒了杯睡前酒,起身回卧室。
赫瑟尔从头到尾跟前跟後,在医生看平板的时候好奇地凑过去,发现全是看不懂的报表数字,无聊地用手掌拍了两下。
医生起身倒红酒的时候,他闻了闻,不甜,全是刺鼻的酒味,皱了皱眉,想把整杯挥倒,这时医生正好顺手拿起酒杯,完美闪避了他的袭击。
最後医生起身进卧室,赫瑟尔跟着晃过去。
然而在门前,医生微笑道:「去洗澡。」
赫瑟尔「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在面前砰地关上。
赫瑟尔不死心转了转门把,居然还上锁。
他气急败坏地想翘开门,但想想还是不自觉闻一闻身体,想起医生身上总是有一抹清香的气息,他可不想自己糟糕的气味沾染到医生身上。
赫瑟尔耸耸肩,走向浴室,旁边有衣柜,打开来整排都是他的衣服。
赫瑟尔一点也不意外,彷佛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主人,尽管他从没来过。
洗澡花了点时间,当他披着毛巾回到卧室门前时,发现门把可以转动了。
赫瑟尔推开房门,出乎意料地发现里头和病房、牢房截然不同。
房内大而空旷,没有任何一道墙,四面八方全是透明的窗户,这里是三十五楼顶楼,彷佛身处在一块露天的高楼。
医生站在窗前。
夜幕繁星点点,底下车水马龙,庸庸碌碌的人们在深夜里奔波,医生从不在其中。
他站在制高点,俯瞰花花世界。
赫瑟尔从出狱後便听沈乖乖说医生从政,他没想太多,也不在乎。比起这些,他更在乎这个房子有多棒,据说是医生当上副局长才买的。
这房间居然没有墙!赫瑟尔简直不能更满意。
当医生注意到身後的动静而回头时,看见赫瑟尔双眼发光,再低头一看——发现他睡衣底下裸着双腿,没有穿裤子,甚至连内裤也没有,水滴湿答答地落在地上。
医生:「……去穿裤子。」
赫瑟尔摇头,「不穿。」
医生温声道:「如果你要像条狗,我不介意你睡门外。」
赫瑟尔一顿,不满意地撇嘴,嗫嚅道:「你买的内裤太小了……不舒服!」
说完他忽然想到什麽,跑去打开房间里的衣橱,把里头的衣物翻得一团乱。
医生眉头一挑,从後头一掌按上门,「你做什麽?」
赫瑟尔理直气壮道:「你的给我穿啊。」
医生拒绝,「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你来我往一会,医生觉得这个争执实在毫无意义,後来两人达成协议,赫瑟尔去睡客房,明天再带他去买宽松一点的尺寸,外加一大包糖。
有了共识,双方都十分满意。
当晚,赫瑟尔做了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