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秘书找到这间酒吧时,正好听见这一句话——「难道你要让我们变成跟『他』一样的下场?」
秘书藏身在人群中,心想:「他」是谁?
秘书从大衣夹层翻出平板,搜寻一会,才找到当年的资料,原来「他」指的是当年长官还是医生时医治的患者,赫瑟尔。
据说那名患者住院长达六年,在入院前曾因伤害罪被判刑,後来经由医院判断确诊精神疾病而获得减刑,同时入院治疗。直到四年前,因涉嫌走私而被逮捕,法官判定走私为有清楚意识的犯罪行为,最後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当时这起案件并未获得社会关注,由於犯罪者为精神病患,属於「即使犯罪也不让人意外」的族群,缺乏话题性,因此只占据新闻媒体极小的版面,很快便被其他头条掩盖。
但事实上,有个更大的新闻从未被揭露——当时警方内部怀疑,他的主治医生,也就是现在的雷副局长,是共犯。
四年前,赫瑟尔被捕时矢口否认主治医生为共犯,坚持那些不可能一人为之的部分全是小精灵作为帮手,最後经过测谎机判定,没有说谎,或许是精神异常造成的幻觉。再加上雷局提供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充分,监视器还拍到了犯罪现场,证实只有赫瑟尔一人犯案,於是最後雷局全身而退,甚至还在短短一年之中成为公安部的副领导,手段可见一斑。
不过,警方并未掉以轻心,至今仍在追捕这起案件——
秘书敛下脸色,对着平板快速输入单字母的暗号:「F(找到)·H(他)·I(在)·L(莉)·b(酒吧)」
平板那端很快跳出回复:「Gray:C(收到)。」
半小时後。
「砰!」一群武装刑警破门而入,轰然巨响惊扰了酒吧里正在狂欢的人们,有人发出惊叫,有人当场愣住,一时没人敢动作。
领头的队长大喊道:「刑事部第一小组执行勤务!请配合临检,通通不许离开!」
接着所有刑警兵分两路,从两侧的沙发区开始搜查,掀起一阵骚动。
此时的男厕。
相较於外头的慌乱不安,男厕里特别安静,在倒数第三间的门内,秘书正躲在里头等待接应。
即使不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面,他依然心跳如鼓,绷紧神经,数着呼吸的频率等待救援。
在一片杂乱的脚步声中,出现一道明显沉稳的步伐,一下下朝他的隔间走来——最後站定在门前,轻轻扣了三声。
来者用日文有礼地问道:「请问里面有人吗?」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暗号。
秘书打开门,果不其然看见同伴站在门外,来者面色冷峻,毫无表情,语气却很温和:「辛苦了,Yak。」
秘书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苦笑道:「终於来啦。」
——公安部副局长秘书,实际身分是FBI为查明四年前医院走私案件特别设立的侦查小组队员,代号Yak,负责卧底。
来接应他的这个人是花呈队长外聘的骇客,代号Gray,真名木棉。
这起案件整整四年来苦无线索,陷入胶着,直到Gray加入,成功骇入雷局的活用网路,才让案情有大幅进展。现在他们已经几乎可以肯定雷局有极大的犯罪可能性,只差证据。
所以现在他们时时刻刻紧盯雷局,试图找到一丝证明,Yak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雷局说的这间酒吧,虽不是黑色交易的场所,但堪比地下组织般隐密,因为这里聚集了所有与走私相关的人物,包括列在通缉名单的莉萨斯和沈乖乖。
Yak拍拍胸脯,缓了口气才说:「紧张死了,你知道长官……雷局有多吓人吗?每次他静静看着我,我都以为他把事情都摸透了!要瞒过他多不容易啊……」
木棉敛下眼眸,平静道:「我明白。十年前……曾有过一面之缘。」
Yak发现木棉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在说出这句话时,眼神似乎闪过一瞬晦暗,看来并不是太美好的回忆。
不过Yak显然完全没抓着重点,双眸一亮,惊喜道:「你见过十年前的雷局?!怎麽样?他和现在一样酷吗!」
木棉:「……」你确定你问的是你们的头号嫌犯?
Yak相当好奇,继续追问道:「当年你和雷局出了什麽事?」
木棉虽然没有表现出为难,不过明显停顿了一会,才道:「不是我,是我的……室友。」
「喔?」Yak眨着眼睛等待木棉解释,却没想到对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表情有一丝温柔,若不是Yak正盯着他的脸看,或许不会察觉那悄悄顺下来的眉尾。
接着木棉意味不明地道:「总之,他现在安全了,这十年我没让他出事,今後也不会有事。」
谁啊?Yak不解,不过木棉显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愿,他只好摸摸鼻子作罢。
木棉拍拍他的肩,「我待会清空後巷,你趁乱离开,别被发现。」
Yak点头,虽然Gray并非他们小组的一员,但他在短短几个月的合作中以超群的能力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一下子深得人心,不知不觉间已成为副队长般的存在。
分散前,木棉回头,提醒道:「平时注意距离,他很擅长掌握人心。」
Yak想,他不是擅长掌握人心,只是平易近人而已。
虽然雷局多年前曾犯下走私案件无庸置疑,但说实在,这种案件他早已见怪不怪,现今的高层谁没有一点手段?不然怎麽出人头地。
尽管Yak属於刑警这方,不过最初对於「正义」的憧憬和热情,早在看透社会现实面後消失殆尽,像雷局这样游走黑白两道的上位者,他们早已司空见惯,包括他们小组也曾被高层利用来抹煞对政府不利的消息,这世上没有真正无私的正义,每个人的正义或多或少都怀有目的。
Yak回想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沈乖乖对於雷局的喝斥和指控,似乎全世界的人都认为雷局自私、不忠且冷漠,但这几年一直监视着雷局的Yak很清楚,他所看到的那个人,并不如他们所指的这般恶劣。
在他观察雷局的这段时间,他发现这个人不如报告上所写的那般阴险狡诈和野心重重,相反的,雷局待人谦和,优雅稳重,对待下属充满包容——极符合一个理想的上位者应有的模样。
或许,只有像自己这样与他「接近」的人,才能真正了解他。
Yak不禁觉得可惜,若不是多年前的一念之差,他知道这人绝对有资格安稳地坐上现在的位子。
Yak一面避开人群往後门走,一面陷入深思。
在离开酒吧前,他下意识朝吧台望了一眼——雷局竟然还坐在那喝酒!
Yak惊讶地停住脚步,只见周围的人已无心享乐,不少人时而不时回头看正在临检的刑警,只有雷局始终不变,仍坐在原位,处变不惊地享受他的美酒,彷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在五彩斑斓的人群中,他一袭白色西装,特别乾净显目。从背影便透露出与众不同的气息,低调却又高不可攀。Yak比平时更清楚感受到,雷局四周彷佛有一道界线,与其他人隔绝一片天地,没人能打扰,亦没人能轻易踏足。
Yak不知不觉看愣了神,直到——有个不长眼的人踩进了那块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