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顿晚餐她还是吃得挺不快乐的,她讨厌看医生,本来就是不常生病的人,不舒服也是一下子就好了的,任何事只要扯上吃药就会麻烦很多。
她本来以为傅于言早就忘记了,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没想到最後反而是自己把这事搁脑後,人家压根也没忘过,她就觉得自己特别蠢。
结果自己还是亏。
傅于言倒没有被她的情绪影响,因为刚才问她想吃什麽没有得到回应,他就带她到诊所附近那间便当店。
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店里没有平常那麽拥挤,也没有那麽多上班族,反而剩下一些住在附近的小家庭出来吃饭。
梁弦安选了个素食便当,坐在桌边看着傅于言去点餐,又走回来,「好怀念这家店。」
她还记得当初为了一次工作,她连续吃了好几个月,这里所有的便当口味她都嚐遍了,曾经和高子非来过,和苏岐来过,都碰过傅于言,「就是没和你来过这儿。」自从辞职後,她再也没来过这里了。
傅于言坐下来也跟着笑,「确实,我在这里看过你三次。」
他记得自己曾在这里看过梁弦安三次,两次都跟不同的男人,还有一次比这些都还早。
一直以来都是在这间店里吃午餐的,每天点同样一种,坐同样的位子,就有一天,那人正好坐在他的位置上,吃着全是青菜的便当,边偷偷擦眼泪,边在笔记本上记着什麽。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前阵子在他车上吃巧克力吃得欢的人,她即使在哭还是看起来很坚强很倔强,一声不吭,只要泪水一从眼眶窜出,便胡乱的抹去。
那天他换了个位子,坐在她的正後方,听着她吸鼻水的声音,吃完了便当,最後离开时要老板多夹了一片肉给身後的女孩才走。
不知道是第一次碰面,还是第二次,总之当他看见那人出现在自己的诊所後,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原来就是你给我的肉,」梁弦安听他说完,盯着他又往自己餐盘里放肉的举动回忆起了当时的状况,她记得那时就是太疲倦了,然後情绪上来了才哭的,「可是我扔了。」
「……为什麽?」
「我太饱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是谁给我的,不好。」破坏气氛的始作俑者正一脸正派的说着好像没有什麽问题的回答。
「……行吧,」这麽说也没毛病,「看来要让你吃肉一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笑了一下,乖巧的把他递过来的排骨给啃了一口,「不会,你说了我就会吃。」
傅于言也笑了,摸摸她的头表示赞赏,「多吃点,等会——」
「等会我们别看医生了,回家吧?」她兴奋的接过话,盯着他的两颗瞳孔充满着希望。
可是傅于言笑得更开了,摇摇头,「不行,你真的得去检查一下。」
这个检查早就应该要去的,自从去了日本她的身子确实不好,一般人他自然也不会去管,但梁弦安那种一工作起来便没轻没重的人,就算是小感冒也不能拖,长期熬夜任何小病小痛都可能发展成致命的,还是提早去看来得好。
没有如预期得到他的同意,梁弦安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的,一边小小声的抱怨着,「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真的什麽事都没有……」
「那就去看看啊,又不花你多少时间。」
「我真的只是太累了,与其去看医生,你还不如今天放我回家——」话还没说完,就被傅于言一个乾咳给警告了下,但她肯定是不会怕的,「真的,就回国那两天,搞得我到现在都还在困。」
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无奈的叹气,「你怕看医生?」
「不是,我就是觉得吃药很麻烦,不吃药又很浪费,而且有时候不看不要紧,一看如果出了什麽岔子,那不是又增添了烦恼吗?」
「你说的岔子,」他夹了一口梁弦安盘里的菜放到嘴里咬着,饶有兴致的直视着她,「是说怀孕之类的吗?」
她气恼的拍了他的肩一下,「别闹了,害我也开始紧张了。」虽然她知道不会,但说实在的,说她百分百有把握,其实也没有,毕竟每次那什麽的,都是傅于言负责的……
「要紧张的应该是我吧?」他一脸无辜朝她点点头,「真的有什麽我大概会被你爸打死。」
「我爸我不知道,但我爷一定会提着刀来的,」她说的特别真挚,「我小时候跟苏岐玩得太近被我爷爷做了好久的思想矫正。」
她就是随口一说,本想着能吓吓这个人,没想到傅于言完全没有被震慑,倒是看起来很好奇,凑近她扬起一边眉毛,「你爷爷真的有刀啊?」
「……」关注点很新奇啊?「这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你可能会一人进我家,两人进医院。」她光想都觉得可怕。
傅于言听完像是陷入了沉思,「也是,我爸妈肯定也会很火大,他们会为你抱不平,」折起他的两只手臂放在腰前,「那麽问题来了──」
「怎麽样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什麽意思?」什麽怎麽样,当然是别这麽做啊!「肯定是会挨骂的,至少……」
「嗯?」他继续引导着,反而把梁弦安弄得一头雾水。
「至少得年纪大点,然後结了婚那可能还行。」虽然她对爷爷态度还是拿不定的。
傅于言对这种话题似乎特别感兴趣,认真的对於她的话思考了,还赞同的频频点头,「确实,年纪大的人都比较保守。」
「也是为我们好,你──」她顺着替这莫名其妙的议题找了个结尾,打算换一个话题,可又被他带了回去。
「我今天想了很久,」他敲了敲桌子,「不如你看这怎麽样?」又伸出手指向她勾了勾。
梁弦安也跟着靠近他,「怎麽样?」大抵是傅于言过度认真了,她好像也被带了进去,完全没想到这个话题根本是傍晚才开始的,也不是什麽多需要思考的问题。
傅于言把手伸到她的後脑勺,将她往自己压,抬头在她的额头印了一口,重新退开从口袋里捞出了个圈儿推到她面前,又把手给环了起来。
「不然我们先把婚结了,以防有什麽个意外如何?」
「……」她看了眼桌上的戒指,又看了眼面前的人,最後意味深长的把眼睛给眯得长长的。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