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何说自己是弃花?
李恩盯着映溪清丽的侧脸,心中一动。
即便现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但他仍想了解。
「不论你发生过什麽事情,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李恩见她睁眼闪着睫毛,双手交握胸前,双颊似火,盈盈欲泣,心里那股柔情更甚,越想好言安慰她。
「不管如何,都不是你的错。」
王爷果真听到她对大佛说的话,只是想错了方向,以为自己遭人欺辱。是啊~弃花听在任何人耳里都会有这番联想,何不将错就错。淡菊仍不敢注视李恩,更不敢趁此表明心迹,只紧咬着唇隐忍内心波动。
她破坏了和苏家的约定,这样怎算报恩!只是这一忍,喉间那股勉强压住的骚动又不安份起来。她不由得拿袖子遮住脸。
「不舒服对吧?」李恩长手一伸,直探淡菊额头。
「谢王爷安慰,王爷~王爷就当没听见吧!」她僵着,不敢乱动。
「我听了你在佛颜前诚挚告白,本王若不做回应便不是大丈夫了。映溪,我愿意给你承诺,择日娶你。」李恩放手「回去再请御医看看吧!」
既然决定就要跟皇兄说清楚,其他女孩他都不要,可以求母后将她们另配人家。
淡菊静静地望进李恩宽如天地,明如春日的眼睛,再也舍不得离开。如能让这双眼永远看着,她就是颂好几百世经也值得。念头一动,热泪也就缓缓流下。
「别哭。我不在意你过去种种,你安心。」
刺青也好,弃花也罢,万般丑恶都无所谓。
「不~」她哭着摇头「这样对其他姊姊不公平~那番话~原是对佛祖说的,不是对王爷~映溪不能~」
这不也是一种缘份?李恩看着映溪手里的佛珠。月儿走了,母后竟意外地中意这女孩,将不离身的珍宝转送给她。而自己对她~
自己对她也有些许感觉,或许是从月儿那分拨过来。彷佛娶了这女孩便是再娶了月儿,他心中挥之不去的月儿身影转瞬投入映溪身上。
「王爷,万万不可!我不希望其他姊姊~」
「别说了。我已做好决定。」李恩指着远处一座高塔「看到那个塔没有?」
「那是群雁塔。」泪眼中,远处楼台依稀可见「雁塔晨钟响古城,映溪听过却从没看过那口钟,那麽远娘不准我和丫鬟独自去的。」
以往是没有机会上楼的,连苏家这样的大户进净心寺也只能在大殿上香,和几位师父相谈解惑。如今极目远眺,如此壮阔,也只有皇族才能占尽天下一切。
「这也难怪!长安八景这里就占了两个!」他淡笑道「雁塔晨钟响古城,曲江流饮团团转。这群雁塔原分大小,净心寺以前是大群雁塔,里头供着历代高僧从印度取回来的佛经,後来我爷爷将它改为净心寺,求其渡化众生,安定人心。小群雁塔维持原名,塔里有一口大铁钟,钟声清脆悦耳,数十里之外都听得清楚,人称『神钟』。据说如果思念远方亲人,只要把亲人的名字和去处写在黄笺上,钟声就会把思念之情传到千里之外的亲人耳中。」
李恩顿了顿,眼神一飘,似若有所思。
「这麽厉害!」淡菊听得入神,忘了伤悲。想着有朝一日也要将父母、五叔、五婶和春蕊的名字写在黄笺上藉由钟声送托出去。
「改天我带你去群雁塔敲敲那口钟。」彷佛读出她的心思似的,李恩说「那边是乐游原,你总该去过了吧?」
这她是知道的。每年正月晦日,三月三,九月九,城里的仕女们都会到乐游原踏青,祓禊免灾,小娘子去过几次。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夫子说得好啊!」
即便玩法不同,淡菊倒是了解其中意境,不由得微弯着嘴。
羲和自趁虞泉宿,不放斜阳更向东。这一刻便是永恒了!她要永远记取这一刻,此时此刻,身边的人,如能永久停留该有多幸福!
此时王府侍卫长夏长谕策马进来,李恩面色一变,伸手拢过淡菊「走,你该回露雅那里了。」
安置好映溪,李恩快步出殿,夏长谕就在树下。
「情况如何?」
「突厥声势颇大,极可能威胁太后和小娘子安全。」夏长谕瞄了眼大门「目前他们不断集结人马,我们需要速战速决。」
现下只能请寺主先领母后等人由密道离开。
「我请寺主带大家从密道逃脱,你选几个好手跟着太后一行人,并派人进宫向皇上禀明此事。」他说。
「这里交给长谕,王爷随太后离开。」
「不,我要留下来。净心寺保存大唐重要文物,不可让任何人破坏。」
「可是~」
「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进行!」
纵使百般不愿,夏长谕也只能衔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