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天──色究竟天。
昔日的九天云顶,四禅之颠,富丽肃穆的大四谛殿宫墙,已随主人的果位归於幻灭,曾受万仙朝拜的景象亦不复存。
只余三三两两镶着红绿宝石的断垣残壁,依稀可窥见当日繁华的样貌。
不过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放眼望去的繁花锦簇,以伞状分散而广阔的七色花木,尤以紫绿花海更为明艳……
那是属於霓虹仙境之花──曼殊紫莲。
就在她有些惊讶之余,一道琴声扬起,音韵悠扬,辽阔无际,刚之有度,柔之沛然……可谓正九天之音。
这曲调她曾在化宸的几次寿宴上,听他弹奏过,霓萝心下了然。忽来数只七彩灵鸟领着她寻声而去……
音律余韵送思情,佳人信步而至,只见祈月坐於花台之上,双手抚琴游鱼摆尾,迎风之姿翩然俊雅,实乃九天第一人。
「灀蝶仙子居然将灵草交给你?看来你在凡间的妻子,倒是对你挺上心的。」她拾阶而上,不忘朝他揶揄一番。
「你就真心不介意我纳她为侧室?」祈月抚琴的双手不自觉的加深了些许力道。
霓萝察觉了他的弦音忽显紧促,倒不以为意。
「本宫向来忙碌,能多个人照顾你不也挺好?不过你带伤来此弹琴,倒是好雅兴?」反倒是他的任意,使她不悦。
「这里是本君作为化宸时的居所,看来不合你心意?」祈月掠她一眼,俊唇淡淡问。
她美眸轻敛心思漂远,原来他在当时,便已悄悄为她种下这七色花海与曼殊紫莲?可惜故地重游,人事已非,现在她可没这闲情感动……
「本宫以为,约在练丹炉旁更为合适,伏月灵草拿来吧。」她不解风情的伸手管他要灵草。
「想取,便为我舞一曲可好?」他知道此言一出,必定会惹她不快,但就今日,他只想随顺自己的心意,任性一为。
「真没想到,你会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霓萝没好脸色的睨着他。
要不是知道他有伤在身,无法自行练丹,她大可转身离去;既然他的伤势是因她而起,她断然不会轻易作罢……而他倒是吃定她了!
「从来都是别人跳舞给我欣赏,我可不会这些东西。」她撇了撇娇唇回绝。
「舞剑亦可。」他退而求其次。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她陪耗在此?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子,是否受不受的住?她偏不从他心意。
「惊虹神剑一出,势必要见血,恐有不便。」她说的煞有其事。「不如你起身舞剑,我弹琴如何?」换她出招。
「本君有伤在身……咳咳……」祈月以低哑的嗓音说,再配合握拳於唇边一咳以伤推托,为她耍弄了生平第一次的无赖行为。
霓萝倒是有些诧异,自己见到了他的另一面。
不禁回想起这数十万年来,自己到底错过了他多少点滴?他们彷佛隔着一层纱探究着彼此,而时间却来不及为他们解释,犹如这片花海,来得太迟……
不过,她可没这麽好商量。霓萝以目光诊断他的气色,相较之前已红润不少,看来灀蝶确实有将她之前取回的药草让他服下。
「我看你的气色不错,在此待上一、两个时辰,该是无恙。」她白了他一眼,诉之以理。「你也不想想这草仙是为了治谁?怎麽也该是你先为我舞上一曲。」
祈月知她不会轻易妥协,便暂时的退让。「好,今日九星云耀,只为你一人舞。」
「如此甚妙。」她展颜微笑,赞许他的识趣。
祈月从花台起身,将百衲琴座让予她。
霓萝接着他身後坐下,抬指拨了两下琴弦试音,她从来就不好风雅之道,偶尔兴致一起,也是让仙娥们代其劳,所以她琴艺一般,便随意捡了一曲韶华弹起……
而台下,他随着徐徐音韵,执起配剑凌空挥舞,铢衣飘飞,矫捷的身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剑似流水飞泉,挥洒自如……
「没想到,竟有男子可以将剑舞的如此好看?可惜功体尚嫌不足,剑失了三分力度……」霓萝满意地朝他品头论足一番,转而对琴施了一道仙法,让它自个儿弹奏着;自己则是屈起一腿,身子斜靠在椅背上,手里化出了一壶仙人醉,迳自喝起。
那气势,颇像是凡间的君主,睥睨着妻妾们为她争奇斗艳地展现自身舞技姿态……心情放松,她不自觉又多喝了几瓶玉露。
确实从她恢复灵识以来,忙於奔波,许久未曾如此惬意……
一望无际的花海甚美,而君……也还是那个刻在她心石上的君……
数刻过後,祈月收起剑稍拭薄汗,当他回到霓萝的身畔时,见她已喝了三分微醺,云袖卷起露出了一截白晳的藕臂,细掌执着酒壶,仰首而饮,神态洒脱不羁……罡风将她身上的七色彩衣吹得飞扬,与漫天的花叶融合,自成一幅春色绝景,他不自觉看失了神……
「跳得好,为何不接着跳?接着跳……本宫重重有赏!」霓萝将视线移向他,更用山大王的口吻对他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