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记起国二时有一天放学时在回家路上,小萱不小心踩到狗屎,要是我早就哇哇大叫猛跳脚,但情商超龄的小萱仅仅瞥了一眼就说走吧去吃冰。这段往事太残酷,所以我眛着良心对苗枫说:「说不定是这样喔。」
「那太好了!」苗枫嘴角拉弯,喜上眉梢;「你会保守秘密的吧?」
「当然,你别小看我,我虽然个子小,操守品行可高的咧。」
「服务,谢啦。」
神级帅哥遇上自己喜欢的人也会变成小孩子的啊。望着他离去时轻盈欢快的身影,不禁对於自己刚才的善意有些担心起来。
我回到洗手台继续接水,返身却被吓了一大跳,水从手中的水桶里泼出了一半:汪雪儿阴恻恻地盯着我!
「怎、怎麽了?」
「刚刚在厨房後面,你跟谁说话?」
「……」怪了,她刚刚明明被老师叫到学务处去的,怎麽会知道远在校园边疆地带发生了啥事。正当有限的脑容量全速运转之际,她冷冷地对我说:「觉得奇怪?我身为班长,眼线遍布,你不知道吗?」
要死了。有点想要闪尿的感觉。
「呃,是苗枫。」
「他跟你说些什麽?」
说、说什麽呢,这、这、这该怎麽说呢,说实话对不起苗枫该死、说谎话被拆穿後面对雪儿娘娘也是死,横竖都是死,到底该怎麽死呢……正当我左右为难之际,身後传来一个声音:「他是问服务要班长的手机号码和脸书帐号。」
我回头,傻了。是他……
「真的吗?」汪雪儿听了睁大了眼,原本就大如牛眼的眼珠彷佛要掉出眼眶了,把我吓得差点伸手去接。她按住我肩狂摇:「真的像他说的这样吗?」
「是是是是是……」是他乱说的!我被她摇得头昏眼花,话都说不出来,他乱说的四个字还没说出口,汪雪儿就带着一脸狂喜一溜烟跑掉了。
我扶着墙壁止晕防跌,大喘气又没好气地问:「你干嘛跟她乱说啦。」
他瞅我一眼,冷道:「所以你打算出卖苗枫?还是害你的好友赵小萱?」
「我……都不想。」
「所以啦,你不觉得刚才我的说法既不会让你为难,又不伤害汪雪儿。」
「咦,对耶。想不到你这麽聪明,真不愧是学艺股长。」
「不是我聪明,是你太单纯。」
太单纯?不是蠢钝或傻白?今生活了十六个年头,第一次有人用单纯形容自己!鼻头一酸,我有点想哭。「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很蠢。」
「大家都说你蠢,你就这麽认为?」
「难道不是吗?」
「你知道什麽是皮格马利翁效应吗?」
「蛤?皮革马是什麽马?我只知道马利欧……」
「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他牵牵嘴角,走进澄黄燿金的夕阳余晖里,犹如即将消失於时光隧道里。
「是、是麽意思啊?」
「不知道的话,就上网去问孤狗大神吧。」
明所以,情急之下对着他帅帅的背影大喊:「上次在公车上骑了你,对不起!」
「Shitup!」步伐像被电流雷到般拐了一下,他丢下这句就仓惶逃跑了。
女孩的一生中一定有个男生,一句话改变你的一生。比如说好心帮你说谎又告诉你一句箴言。
同样是说谎,左子谦说的谎就很让人讨厌。
社会褔利行政两堂课下来,专有名词一大堆,脑袋超沉重。所以回到寝室就把自己甩到床上不想动,只用手机写Line问他:「你在干嘛,为什麽跷课?」
「发烧。你不给我呼呼吗?」
「屁啦。一定又是线上游戏玩到天亮爬不起来?」
「哈哈。知我者莫若晓雨。」
「你很夸张!你老是跷课,到底想不想毕业?这个月你跷了多少课?」
「别罗嗦了,你笔记借我不就搞定了。我跟你说,昨天我的<圣魔神域>胜率值大幅提昇到两万了耶!超补的……」
为你好还被嫌罗嗦?我气得把手机往枕头底下塞。
不知多少次为这种小事吵架,每次都是先说谎搪塞,被拆穿了就嫌人家罗嗦。
上大学後和他交往了一年多。其实我们的外形很登对,闺蜜江竹铃和室友苏诗雅、袁芫媛都说我们是小萝莉与小正太,被大家说是社褔系最可爱班对。因为我的个子娇小脸也小,只有眼睛大,而子谦个子中等有张娃娃脸,大一时被心理学老师抽签配对进行心理实验,就被大家公认是一对。
为了抛开过去,我决定敞心维持这段恋情。
原本认为自己很幸运,上了大学能遇到竹铃、诗雅她们这些很照顾自己的好姊妹,也能遇到子谦这样的真爱。不过现在……
不禁回想当初是为什麽决定和子谦在一起的。
是因为高中的那段往事吧……想得出神,连竹铃拎着便当进来寝室都没发现。
「小仙女,你在想什麽?」她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我赶紧将脸转向墙壁。但细心的她显然察觉有异,拉住我转向她:「晓雨,你怎麽了?」
「没事。」快速抹去眼角的泪,我起身下床来到桌前。「好香。买了什麽?」
竹铃很贴心地不再追问,把烧鸭便当移到书桌上,和我聊起系上的八卦和同学的糗事,逗得我哈哈大笑。
午饭後她泡了杯咖啡,香醇的气味让整个寝室充满温暖。
「怎麽,又跟子谦吵架了?」望着我开心地啜着咖啡,她才忽然问。
「我们之间有个东西好像愈来愈长了。」我叹了口气:「那个东西叫距离。」
「他还是老爱玩线上游戏?」
「嗯。」
「现在很多男生都迷这个。」
「不只这样。我讲的话,他愈来愈听不进心了,还老爱搞幼稚。」
「有些男生是这样的。给他些时间,他会改的。」
「……可是,他这样很久了。」
「这样吧,明天下课後,我单独找他谈谈,劝劝他。」
竹铃真好。虽然同龄,但从大一时起她就像个姊姊般关怀我,相对而言,从她的照顾得到的安全感是真真实实的,在与子谦的多次摩擦争吵後也多亏她从中排解,我们才能走到现在。
一想起来,就感动得想哭。所以我不禁抱住她:「谢谢主竹。」
「干嘛啦,别三八了。」她拍拍我的背,装出太皇太后的声调:「这可恶的左子谦居然都骑到咱们小仙女头上了,看本宫如何狠狠教训他一顿!」
她又把我逗笑了。但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我面对左子谦幼稚言行的无语,其实已经是个震耳欲聋的存在。
说到骑到头上,不知为何我又想起那个在公车上被我骑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