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世子到访,已经过了数十日。转眼间就来到即将出行的前一天。
夜幕降临,蝉声依旧响彻云霄,上官翎坐在倚水的楼边,纤长而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怀中的琵琶。
她望着池中的鱼将自己穿着青衣的倒影分割成模糊的色块,轻轻叹了口气。
她自认为从不是感情用事、提的起放不下得人。但奈何豁达如她,还是舍不得离开上官家和锺轩剑阁。
但是更舍不得的是大师兄公孙禹,她暗恋了大半个青春的人。
公孙禹大她五岁,和她一样是师父收养的孩子,从小就带着她练武。
对年幼时的她来说,公孙禹是哥哥一般的存在。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却渐渐对他生出情愫。
这份感情一直持续,直到她十五岁那年。
她还记得那个月圆的夏夜,师兄彻夜未归,於是她不顾宵禁偷溜出了上官府去找他,最後在他们平常习武的竹林深处找到他。
那天一向滴酒不沾的师兄喝的酩酊大醉,对她说着胡话。
他说,他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她不喜欢他。
他说,他会用一生的时间等待她。如果她接受他,他会同她成亲,如果她心里已经有别人,他就远远的守护她,一生不娶。
那时竹影摇摇曳,月光柔柔,他俩相对而坐。如此适合幽会的良辰美景,她却在这听着他的心上人诉说他的春宵烦恼。
多讽刺。
听着他说他有喜欢的人,那个人却不是她。
然後隔天,他又忘了他说的话。甚至对於她的避而不见感到不谅解。
她以受了风寒为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着他敲门,在门外叫她,问她为什麽不开门。
若是发生在平日,她一定会高兴,但现在只觉得心酸。
这不是他的错,他甚至不知道他告诉她什麽。他关心她也没错,但是为什麽她只想对他大吼,要他滚开。
为什麽?为什麽已经有别人了还要来对她嘘寒问暖?不知道这样她会认为自己是那个人的代替品吗?
窗外雨一直下,她听着公孙禹悄悄离开的脚步声,抬手抹掉脸上的眼泪。
而後的日子,公孙禹过得和以往一样。如果不是她亲口听到他说出那样的话,她还真的以为他们的关系和以前一样,一切日子都没有不同。
因为她必须假装,假装正常。
她不要别人担心,更不要别人同情。不想被发现软弱的一面,所以总是笑着,好像很开心。
但其实还是放不下。
常常还是会望着他练剑的身影出神,一下子穿梭到以前他们都还好好的时候。
她甚至恍惚间看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女从高空跃下,发丝轻飘飘的飞起,脚尖在少年的剑上轻轻一点。像一只蜻蜓停在剑上,轻若飞絮。
少女轻笑,笑声如银铃般悦耳,回荡在竹林间「师兄,你看我的轻功是不是练成了?」此时,少年就会一脸无奈的看着少女「成天就知道拿师兄寻开心,快去练习。」
一如既往的她和他。
但是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不过就是幻影。
没有欢笑的青衣少女,只有独自练剑的青衣少年。
这时候,她总会觉得,两人的身影如此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