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夜蝶 — 意外重逢

八年後

「范老师,你班的Destiny令我好困惑。刚才上宗教课讲到上帝创造,万物,她竟敢质疑我是谁创造上帝!这简直就在侮辱上帝!我已经着她母亲到学校一敝,但她母亲不但拒绝,还挂我电话!还请你替我联络Destiny的家长!」范立恒无奈地叹口气,草草打发走老女人。自从当上女校教师,范士立恒深切体会到一个道理:女校老女人(尤其有宗教信仰)犹如雌性蚊子般,一天不吸血就会浑身难受,而且攻击目标不分性别年龄。虽说这是一间天主教学校,并不代表全校学生都信奉天主教。编偏这位宗教科主任是位天主教狂热者,专门针对非天主教徒学生。范立恒第一次当班主任,已经习惯宗教科主任每天定时定候乱告状。他仰後躺在椅背上,闭上眼沉思。Destiny?印象中比较文静,总喜欢独来独往,几乎不问世事。自己平时没特别留意她,不过倒打从心底佩服她母亲敢於反抗老女人的勇气。修长的手指放在电话上,忽然想到什麽,又缩回手。

范立恒一身西装笔挺,脸上架着罕见地擦得反光的黑眶眼镜。坐在课室里暗自为钱包默哀一分钟,努力压抑迸发而出的紧张与不安,整理好学生名单。原子笔倏地停留在DestinyFan上。「嗯……」不知为何,一股不祥预感悄然笼罩着他。

「嚓」课堂的门被打开,大批家长鱼贯而入,黑压压的挤满整个课室。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待家长们安静後,范立恒清了清喉咙,宣布:「咳,欢迎各位抽空来临开学後第一次家长会,我是今年3D班班主任,我姓范……」经过一轮程序上的交流,范立恒没忘记补上他从同事偷师学到的总结:「各位家长如果有任何问题尽管发问。」一位年轻女子几乎立刻跳起身,连发炮珠似的大骂:「你们老师真的好烦!经常没事就打电话搔扰我!你们可知道我要上班,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随时候命!尤其那位宗教科主任,每逢有宗教课的日子总是准时一点钟打来!哼!我放饭还没有她打电话准时!简直是在逼人辞职!快点解雇这种不把家长放在眼内的老师!」课室里顿时哇声四起,家长们不约而同地东张西望,寻找说话者。

好熟悉的声音!范立恒脑海闪过一抹倩影,该不会是……赶紧上下打量跟自己对望的年轻女人。年约三十岁,身穿一袭贴身OL制服,随意披散在背後的鬈发,以及那深邃的眼眸……啊!范立恒的心脏瞬间坠落谷底。他本来就莫名感到不安,他终究还是无法摆脱命运的支配。他百份百确定,眼前的年轻女性人就是范立仪。如果姐姐出现在这班房,那意味着……范立恒的大脑不争气地在这种紧要关头罢工,他作不了反应,只能呆站在原地。他的脑海只剩一个问题:为什麽?自己以前一直没注意到?明明就在眼前!尽管觉得不知所措,范立恒依然努力保持职业操守:「老师打给家长,绝不是有心骚扰,无非只为回报学生在校情况,同事询问学生在家情况,已达到家校合作……」「收声!一派胡言!你们老师不仅在办公时间打电话骚扰,还胆敢对我无礼!」不愧是范立仪,一如既往。以前为自己的利益火爆,现在为女儿的利益火爆,范立恒倒没见过姐姐为某人的福祉着想过。「这位家长,不如待散会後再单独讨论您的疑惑?在座还有其他家长。」范立恒想藉此机会问清楚范唯恩的事,他此刻的心情已非墨笔能形容,他只想尽快打发走所有多余人士。

好不容易熬到家长会完结,偌大的课堂瞬间只剩一对姊弟。二人四目相交,嘴唇抿紧,等待对方先开口。当一好,以自己的实力考进这间名校,如是而已。」范立恒低头,用蚊子般小的声音嘀咕:「我指你带走范唯恩之後的事。」唉!窝囊废一枚确定,范立恒无药可救了!「她跟着我无忧无虑地生活。」「……」范立恒彷佛被睹住喉咙,无法回话。她在范立仪身边过着普通人生活,他又有什麽资格乞求她回到地狱?范立恒打从心底感到羞愧,没保护好公主是骑士的错,尤其是美丽的公主。当了二十几年姊弟,范立仪一眼就明了弟弟的想法。他肯定早已被那张天使般的脸孔吸引,而且不是单纯对她着迷。明显地,自己的小女孩在弟弟心中占有重要地位。范立仪不由得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弧度,语重心长地拜托:「如果你有空,就多关照一下那孩子。她不爱跟人说话,有问题就吞下肚。如果是靓仔哥哥,她应该多少会听你的话,反正你是她班主任。」

「范唯恩……」范立恒心里默念父母精心替侄女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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