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公司的业绩一落千丈,内部沸沸扬扬的寻找问题,大大小小的会议一天开上好几场,最後几个经理厘清该是泉凛市场预估有问题,口径一致的要求他改善,泉凛没有多做解释的照单全收,还承诺限期改善,不只委屈,连责任都一并扛了。
「他们那是什麽态度?你也真是的,都没有纠正他们一下,连名带姓的好像在叫小狗!」
结束会议後,特助用力把一叠纸摔在桌上,火气非常大,西晒的阳光让他感觉更燥热,连忙把卷帘放下,怒喝着冰凉的可乐。
刚才根本不叫开会,只是单方面的指责和推卸责任,把小事弄大、翻旧帐就算了,连泉凛的私事都要抖出来说教,拐弯说泉凛行为不检点,特助自认为自己已算是容忍度很高的了,却还是几乎忍不住要当众撕破脸的怒气,一来一往让会议室成了战场,连真正要说公事的人都不敢开口。
「我资历还浅,他们都是元老,又是长辈,哪能说什麽纠正,我的确有很多做不好的,他们不全是在找麻烦。」
泉凛伸手接过特助的随身笔电,打开整理过的会议记录,身为一个专业的特助,还边听边做记录是基本的,就算内容让人生气也不能胡乱扭曲。泉凛逐条看着自己被指控的罪行,一个个想着如何交代。
杨先生、可可没一样处理好的,连有那麽多人帮我的公事也做不好。业绩下降而损伤的不止公司利益,连带的还有减薪甚至是栽员,连同他们的家庭也会受影响吧,都是因为自己能力不足,泉凛心里很不好受,和直接捅人一刀比起来,给人刀的人更不能原谅,他对不起不得和下属说坏消息的主管,也对底下雇员很抱歉。
「再怎样,老板还是老板!领导人也得注意有没有领导人的样子,让底下的人搞不清楚谁是最高位也会影响士气,看在这个份上,你多点魄力好不好。」
综合来说,特助倒觉得这次骚动是好事,正好把一些没用白吃饭的次级员工汰换掉,藉机还能调派调整剩下员工,免得那些元老坐大。
「我知道了。」
快速拟定解决方式,泉凛关掉档案,决定先处理其他急迫的事情。
偏偏这种事情嘴上答应却不会照做。虽然泉凛答应了,特助却一点也没有放心,只是再多了个烦恼,人事问题不大,只希望泉凛能好好调整心态,不说出真心话的话,他连帮忙也做不到,要让这个年轻老板乾脆点可让他伤透脑筋,目前一点进展也没有呢。
「刚才黄经理说的提案,我觉得可以执行。」
只当特助也是在烦恼自己的烂摊子,泉凛尝试说出自己的意见,黑色原子笔滑顺的在纸上留下端正的字迹。
「收购的那间法国公司吗?。」
这让特助思绪也回到公事上,虽说控制住坐大问题,但长期下来还是不够,要想治本还是得有大功绩才行。看遍整个公司,适合又愿意的人根本没有,特助也没了法子,伤脑筋的抹了脸。
几个经理只求自保,不管新的旧的问题都一齐丢上来,再挑不太会出状况的简单事做,这帮官官相护的浑蛋。
「要派的人选,你心里有打算了吧。」
去国外出个差就特助的职位来说该是家常便饭,可是泉凛并不会派他去,虽然说他并不排斥法国,去了还也许能得到认同,只是争夺权力的游戏太累,对没野心的他来说会去也是为了泉凛、为了这个比亲弟弟还重要的老板。
不停摇着的笔杆已经停下,躺在皮质桌垫上回转夕阳余晖,泉凛没有说话,但像是已经决定,只是还不知该如何说罢了。
「法国那边,我想我可以……」
至少是从基层打拼上来的,特助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只是得放泉凛一个,裴琳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和自己去。
「那个驻点负责人,我想去。」
先说出这个心愿的却是泉凛,他身体陷在沙发里,手指摸着手表表带,褐色双眼颤动。再这样没有声望下去是不行的,也得好好面对可可。
这对泉凛当然是个艰难的决定,可是再维持现况只会失去更多,他不想落得大家都对他失望的下场,就算他失败了,至少也不会再那麽後悔愧疚。
「我陪你一起去。」
反正留在国内也不能再好好待这个位置,泉凛都愿意踏出这一步,自己怎麽能苟延残喘。
「裴琳怎麽办?」
虽然两人才认识不到1年,交往也是最近半年的事情,泉凛却有预感他们注定是一辈子的伴侣了,可是裴琳是美女,又能干聪明有主见,真要说他们有可能分开,绝对是特助被嫌弃的机率大一点。
「反正我会对她负责的,没什麽怎麽办。」
让她留在国内等吧,如果只是固定支出,他的存款还能撑个几年。特助在心中安排,这次出国该有很多风波,他不想让裴琳跟着受苦,男人拼事业就该心无旁鹜。
「真大男人。」
坦白说特助会一起去让泉凛安心很多,也许有他陪,什麽都不用担心了吧?
「什麽话,我什麽都给她了耶,平常她还常嫌我黏人,搞不好这次离开久点能让她发现没有我不行。」
吴特也算是够有诚意了,在几个月前就把资产都记在裴琳名下,只差没有把自己记在她名下。
「欸,那杨先生那边,要我帮你去说吗?」
「我会亲自和他讲,好好讲清楚,该面对还是要面对,」泉凛拉整衣服,重打了领带又摇头抽掉,解开衬衫最上头的扣子,外套也脱掉拎在手上,「我出去一下,公事就麻烦你了。」
。
手上这本书比辛杰预料中的还好看,连午餐都是草草吃完,吃了什麽根本不记得,只是时间一过九点,书里的世界再也留不住他。
窗外黑夜早降临,城市还没想睡的意思,灯光照得整条街阴影躲藏,车道车子匆匆经过,很刺眼、很吵。
再看了一次时钟,他按亮手机,盯着泉凛的电话号码许久,把书阖上往床上一丢,拄杖慢慢走到浴室,洗澡对身体不方便的他来说很麻烦,但不知为何今天就是想好好洗个乾净,好像这样就能把心情洗净一样。
打开莲蓬头,他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排水孔开始发呆,从头顶淋下的水掺杂黑色头发形成好几条水流,水声哗哗在空间回荡,但什麽都入不了辛杰的耳,心被空虚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洞,孤独趁机而入,在体内乱窜。
洗到皮肤发皱,辛杰才擦乾身体、用毛巾在头上胡乱抹几下,扶墙走回床铺,实验性的放开手,并没有感觉痛。
走回床铺,泉凛已经来了,却没有醒着,他打着小呼、身体倒向椅子一边,公事包还紧紧抱在胸前。
摸摸他熟睡还是掩不住疲惫的脸,脸颊摸起来凉凉的、比想像中还要嫩滑,总是隐藏真心的眼睛闭着,没有防备的样子让辛杰看得出神,垂下的睫毛挡不住眼睛里的浓烈兴味。泉凛嗯了几声,皱眉调整一下头放把手的位置,感觉睡得不太舒服。
这麽一挪动让辛杰清醒过来,开始想着还如何处理这个不速之客。另一头的两人沙发距离这大约三公尺,辛杰评估了一下,细看他的睡脸,确定他还在熟睡後,揽稳腰、调整角度,小心的往外移动。
「咿!」
起初辛杰还很有自信,只是重力一加诸,小腿便要断裂似的疼痛,一失神平衡大乱差点松手,泉凛的身子也往旁边滑,想抓住他的辛杰一下忘了保持平衡,只来得及抱紧他,瞬间全身血液、感受都消失不见,仅存不能让他受伤的意念。
地心引力拉着两人身体往地板倒,辛杰背部一阵撞击,怕吵醒熟睡客的他只小小哼声,连硬邦邦的公事包撞上他的肋骨也没多唉一下。
「呼。」
这麽大的震动也没吵醒泉凛,他趴在辛杰身上,睡得还比刚刚香,嘴中呼出的气有统一肉燥面的味道。
怀里的身躯软软温温,辛杰有点在梦中的恍惚感,心里头好像被灌过酒,轻飘飘又沈重的。
感觉,会很痛。
为什麽我会这样想呢?辛杰索性躺在地板沉思,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有点刺眼,辛杰搓搓身上人耳边发丝,想像他的手也许不久前才经过这里,想像他对着镜子微笑。
「唔唔,熊。」
「噗哧。」
熟睡的泉凛突然发出声响,吓了辛杰一跳,还差点跳起来,等确定那是梦话後忍不住喷笑出来。
不能就这样过夜,睡地上要感冒的。弄得满头大汗辛杰才勉强把他摊在地上,舒服的垫背没了,泉凛又开始翻身唔唔叫,还乱抓中辛杰癒合却还没好的腿伤,疼得他眼泪掉了好几滴。
暂时让头枕在自己大腿上,泉凛才没再乱动,又打起小呼,睡得完全不省人事,不时念着什麽粥太烫、椅子软的梦话。
「喂,你家老板睡着了,带他走好吗?」
那头的特助承诺马上过来,相处时间又要结束了,辛杰其实很不甘心、很舍不得,但他那麽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不该再留在这里,应该回到他舒服高级的房子,睡在高级舒服的床铺上,自己的臂弯终究是穷酸的。
辛杰轻抚他的发丝,到头发愈来愈乱才意识到自己抖个不停,他停手,抱紧泉凛,几滴眼泪落在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