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別,馬爾 — 第二章

阴雨天持续了壹个多周,岛上冷得像是深秋壹样,木子翻出了衣柜深处好久未穿的毛衣必须得去镇里采购食物,她好几日没有吃到果蔬,肠胃不停的闹意见,每日翻来覆去都是鸡肉,鱼还有自己烘焙的壹些面包蛋糕,牛奶也快喝完了,啤酒前两日就没了。尽管天上乌云还是黑压压的没有散去。木子准备了雨衣雨鞋,骑摩托车去镇上大概要二十五分钟左右,她祈祷着路上别下雨,上次摩托车在雨里就熄过壹次火,怎麽都打不燃,後来还是阿里帮忙修理的。结果这次路上倒是没下雨,木子才出发10多分钟只是停下来接了壹个电话,摩特车就打不着火了。刚才雷声轰隆作响,路上行人很少,也只有木子带着侥幸心理出了门。木子是个机械白痴,她试图检查了几个地方还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试图打了几次火都还是熄火,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她只有想到阿里能帮忙了,可是阿里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工作,她实在不好意思打电话去麻烦他,木子倚在摩托车上开始自暴自弃,她望了望天,大概不出半个小时这场雨就会劈里啪啦的砸下来。木子等了五六分钟才遇到壹个开着摩托车的过路人,木子招手示意对方停下,是个壮实的青年,她心里抱着希望,结果小夥子也是歌机械白痴抱歉的挥挥手走了。

木子又等了壹会儿无法,她正试图打开手机找可以帮忙的人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汽车急刹车的声音,她壹擡头就看见壹个高大的外国人面孔下了车

“嗨,需要帮忙吗”,木子觉得这张脸很熟悉好像在镇上见过两次,应该不是来冲浪的游客她收起手机点头,心里又燃起希望“嗨,我的摩托车不知道为什麽点不着火了”

此时突然壹阵雷声响过,吓得木子壹抖。

“我来看看”男子试着启动摩托车,还是熄火便问道“有汽油吧?”

“有的…”木子心里吐槽自己也不可能这麽白痴啊,然後就看见他从发动机拔出壹个金属类东西,他又返回车里拿了壹个小棒在那里掏那个金属,过壹会儿他返回到摩托车这边把金属条又装了回去,对木子说“应该行了…”,然後转动钥匙启动摩托车,果然点燃了

木子心里壹阵喜悦感激的不停道谢“谢谢!谢谢!太谢谢了!”

“不用客气,”男子伸出手“我是皮埃尔。”

“我是木子,今天真的是太感谢了!”木子也伸出手,对方的手很大带着粗糙的茧子

“只是很简单的小问题…木子,我知道你是菲比的朋友”男子顿了壹下说

“啊原来如此,你也是住在这里?”木子心里惊讶他第壹次便把她的名字读音读得很正确,在外国人里很少见

“是的。”此时雷声又响过,看着马上就要下暴雨了

“应该快要下暴雨了,你去镇上吗,我刚好顺路,你可以把摩托车放在我车上”

木子倒是不敢客气,她怕淋了雨摩托车又熄火就糟糕了“可以吗?真的太感谢了。”木子望向他的皮卡。

“可以,我有木板可以骑上去”,木子先见他搭好木板到尾箱,然後把摩托车骑了上去,他个子高,双腿在木子的摩托车上显得有些无处安放,然後他用防水的布搭在摩托车上。

果然上车才不过三分钟,雨滴就落了下来

“中国人?”皮埃尔壹只手撑着车窗壹只手握着方向盘

“对,你呢?”木子抱着头盔,车上有壹股不上来的清香和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法国人。”他望了望木子

木子恍然他若是认识菲比,他应是那个镇上开酒吧的法国人,她便问道“Coin酒吧?”

“对。”皮埃尔笑了

“很高兴认识你。”木子礼貌说道

“我也是。”

雨越下越大,雨刮不停的左右摇摆让木子盯久了眼睛有些酸痛,她便把目光转到车窗,可是外面壹片雾蒙蒙的什麽都看不清,还有十分钟就到镇上了,木子想着。

“我听菲比说你来了壹年多了?”

“对啊,是有这麽久了。”木子很少会想时间这个问题,都是偶尔别人提起,才会想自己来岛上快壹年半了

“很少见你。”皮埃尔又看了她壹眼,她的鼻子挺直但鼻头小巧,嘴唇微厚,除了眼睛有东方的特征以外,其他到不像是东方人,她穿着壹件白色的毛衣,下面牛仔裤紮在雨靴里,左手僵硬的放在大腿上显得她有些不自在。

“因为我都在岛上,很少出门。”出门也只是去镇上采购食物,去咖啡馆喝咖啡,或者偶尔周日会和伊娜他们壹起开船去西边的村子做礼拜

皮埃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几次见你都是在教堂那边。”

“是吗?”木子笑着

“是。”她笑起来眼角往上扬,会把天上的清冷冲淡壹些,甚至带了壹丝媚,皮埃尔想“基督徒?”

“不是,我只是习惯在教堂附近那家商店买食物。”镇上只有几个商店有卖果蔬

两人沈默了壹会儿,雨声稀里哗啦的砸在玻璃窗上夹杂着雷声,车里安静的氛围也没有太过尴尬。

“你住在镇上?”木子问

“偶尔,大多时候回涂加岛。”

“噢。”

“去过吗?”

“没有,我没有船。”尽管木子已经来了这麽久了,但是因为没有船,除了镇上,只和伊娜他们去过附近的两三个岛屿,便不再去过更远的地方了“听说是马尔最漂亮的岛屿之壹。”她之前听菲比提过壹句,马尔是总岛的名字,而马尔分布着十几个小岛屿

“是的,沙滩很漂亮很干净,树也是。”

木子点点头回“艾彼岛的沙滩就总是很多珊瑚”,艾彼岛是她住的岛屿,车子已经开进了镇里,雨不见小,木子想着去咖啡馆躲壹下雨

“你去哪儿?”皮埃尔问道

“可以送我去菲比那儿吗?”木子也很无奈,心里吐槽着这鬼天气,来岛上这麽久第壹次碰到这麽长的阴雨天

“菲比近日回英国了,咖啡馆关门了。”皮埃尔车继续开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啊,是的,我忘记了”木子嘴唇微张才想起前几日菲比与她说近日可能要回伦敦的事

皮埃尔点点头“好像是壹些急事,要不要先去我那里,等雨停。”

镇上除了咖啡馆,木子确实想到不到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去,虽也有认识当地的朋友,但是木子从来不是不请自来去别人家做客的人,而且都是很浅的点头之交。车已经在往酒吧的方向开了,木子便也没有拒绝的点点头“好的,今天真的非常感谢。”

木子最怕麻烦别人,她想着今天欠下的人情债该怎麽还

“去过Coin酒吧吗?”皮埃尔问道

“没有。”木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难为情

“我猜也是,常听大家提起有壹个总是独来独往的中国女生独自住在马尔。”

木子笑了“不好意思,都是我太自闭了。”

皮埃尔突然放声笑道“自闭,看起来也是,总是沈默不多说话的样子。”

木子也笑了耸耸肩不可置否。

酒吧临海边,风更大壹些,木子打开车门後从车里两大步跑进了酒吧,风夹着雨吹到她脸上,她冷得打了个哆嗦。皮埃尔穿着白色T恤也两大步跑了进来,肩膀瞬间全湿,“呼,真想念晴天”皮埃尔走到吧台脱掉湿掉的T恤无奈道,他头发也有些湿了,便将发绳取了下来,齐肩的头发披散着,木子瞥了壹眼,他倒是不怕冷的,手臂上壮实的肌肉,隐约的腹肌,是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的状态。

“下了太久的雨了。”木子附和道

才下午四点,酒吧有三三两两的员工,还有十来个客人,多是外国面孔,四五人坐在吧台喝着啤酒聊天看电视上的冲浪比赛。木子以为白天是不营业的,结果这里除了酒水也提供食物:披萨,意面,三明治,汉堡壹类的。大家看到皮埃尔来了便和他打招呼“嗨,皮埃尔”的招呼声前後响起,有正在用食的客人也擡头挥了下手,皮埃尔壹壹点头挥手,木子壹直保持微笑的模样

有人看向木子打趣的问皮埃尔“这位是?”

“壹个朋友。”皮埃尔简单的回答,大家也没再多说,只是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木子看到员工们也好奇的打量自己她便对他们笑意加深,他们也对她笑,岛上很少有东亚面孔,才来的时候大家都总是好奇的打量她,时间长了就见怪不怪了。

“随便找个地方坐壹下,我先去和朋友打个招呼。”皮埃尔对着木子说道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木子摆手,壹个人她更自在些,她也不想再麻烦他

木子自觉的找了壹张靠海的桌子坐下,海上因为下雨环绕着雾气,什麽都看不清楚。她见皮埃尔和员工说了几句便消失不见,再见他已经换了黑色的衬衫和正在吃饭的客人壹壹打招呼,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各个岛上住了不少外国人,多是西方国家的多壹些,木子平日不出门,且来这里冲浪的游客也多,她没什麽概念,菲比偶尔闲聊会给她提到壹些。

吧台的几个男子壹边看着电视壹边讨论着时不时的喝几口啤酒,阴雨天确实是无事可做,镇上的消遣大概也就只有几个人聚在酒吧喝酒聊天了。电视里正播到壹名日本女选手,海浪不大但是很长,并不是那种很惊险的比赛,她看得专心致志。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雨渐渐小了些,海上的雾气也散了些,马尔的雨天其实并不恼人,总是下半个时辰或者壹个时辰就停歇壹会儿,并不像木子的故乡,雨能从早上不间断下到夜里,何况岛上多数人还靠雨带来的淡水生活,比起连日以来的晴天木子想大家应该都更宁愿连日以来的雨天,只是这次岛上下雨罕见的久了些。

木子正看电视看得聚精会神

“你会冲浪吗?”木子擡头,见皮埃尔壹手端着披萨壹手拿着两倍酒坐了下来问道

“新手。”木子摇头

“我有些饿了,你喝不喝点威士忌。”

木子心想你手都伸到我面前了我还好意思拒绝吗,她点点头接过

皮埃尔端着盘子示意她拿披萨,木子正想拒绝就听他接着说道“这是镇上最好的披萨。”

当然,整个镇上就你这里卖披萨,木子想,“好吧。”她便笑着拿起壹块,吃了壹口後发现味道还真的不错,并不比披萨店卖的披萨差“真的好吃。”木子由衷的赞叹

皮埃尔有些骄傲的挑了挑眉,仿佛在说“我没说谎吧”。他像是饿极了,壹块披萨两口就噎了下去,因为身体前倾,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显得更加明显了,他连着吃了三块披萨拿起酒杯喝了壹口才出声“不好意思,我太饿了。”

木子笑笑说“没事。”她也拿起酒杯喝了壹口,冲浪比赛已经在这个间隙切换到了摩托车赛车比赛,吧台的几个男人显得兴致更高了,拿了遥控器调大了电视的音量,只听到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不断响起。

“他们说这两日应该就天晴了。”皮埃尔着海面说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木子想念跳进温暖的海水畅快的游泳

“大家都被阴雨天恼得怨声载道。”

“酒吧的生意会更好吧?”木子好奇问

皮埃尔摇头“现在岛上几乎没有冲浪的游客。”他扫了壹眼酒吧“现在在这里的都是在这边居住的人,晚上酒吧几乎没人也关门了。”

木子理解,艾彼岛是可以骑摩托车到镇上的,木子虽不知道其他岛屿的情况,也知道有的是孤岛只能开船进入,不管是骑摩托车还是开船在下暴雨的夜里都不是好主意。突然壹个客人走过来找皮埃尔,他们两个说着法语,另外壹个法国人皱着眉头似有些困惑。木子看了壹眼海面,雨已经停了,但是她的啤酒还没喝完,她便将视线又投回到电视上,又喝了两口酒,杯子见了底。

“还是冲浪比赛好看”木子如是想。

…….

“嗨。”那个法国男子突然向她打招呼

“嗨。”木子微笑

皮埃尔介绍到“这是马科。”“这是木子。”

“很高兴认识你,木子。”

“我也是,马科。”

男子又用法语和皮埃尔说了几句,皮埃尔拍拍他的肩,拥抱了壹下。把车钥匙递给了他。

“我有些事要先走了,下次见,木子。”男子说道

“好的,再见。”

男子又用法语向皮埃尔说了声再见,等男子走出大门,皮埃尔坐下又开始吃披萨

“再来壹块?”皮埃尔问木子

“不用了,雨停了,我也该走了,你知道等会儿又下雨的话…”木子歉意又无奈的说,她怕等会儿又下雨,杯中的酒也喝完了。

皮埃尔随着木子的视线壹同望向海面,雨果然停了“啊,果然是,那好,我去把摩托车骑下来。”

木子点头“谢谢。”

皮埃尔将车骑了下来车钥匙递给木子,木子不停的道谢。他站在酒吧门口看到木子骑着车消失在街道拐角处才转身进了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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