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陵博眼神冷然,双手不同过往负後而是垂至身侧,站在身後的秦湛白十分明白,南宫陵博虽貌似泰然自若,但他已经做好动手的准备。
「何人在皇上面前胡诌秦将军是妖邪?」南宫陵博沉着地徐徐开口。
南宫冉虽明白南宫陵博势必护秦湛白,但他还是再道:「皇叔心中明了,秦湛白的身世与他在北疆做了什麽好事,这些,都构不成妖邪?」
「虽秦将军的身世与在北疆所为,大端朝或许无法容他,但这些年,厉兵秣马、战功赫赫,为我大端朝开阔多少疆土?这些,皇上打算一笔勾消,只用『妖邪』二字定义秦将军?」南宫陵博话语虽轻却铿锵有力。
「朕当然晓得秦湛白军功显赫,但妖邪就是妖邪,若朕不除眼前妖邪,如何对得起死在他手下的黑锐军弟兄?朕如何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南宫冉不因南宫陵博的坚持让步。
站在南宫陵博身後的秦湛白将字句听入耳中,眉头忍不住皱起。
黑锐军弟兄死在我手下?这是什麽意思?
突然,靳临在乡野小店曾说过的话闪入秦湛白脑海。
那时,坐在长凳上的秦湛白握住靳临的手腕,仰首问了他一句:「兄弟们去哪了?」
靳临当时只轻浅地说了句:「全军覆没。」
当时,秦湛白还不解十名黑锐军弟兄如何覆灭,将黑锐军随意捉出一人,武功之高非一般习武之人能及,且征战沙场千百回怎说灭就灭?
秦湛白现下终於察觉,靳临话中含意。
十名黑锐弟兄覆没,全是秦湛白一人所为。
秦湛白无法再听见南宫陵博与南宫冉的对话内容,他紧皱眉头,脑袋像爆炸般疼得差点没跪地打滚。
是了!
秦湛白总算是想起来!
肮脏、沉闷与污秽包围着不晓得又昏迷几日的秦湛白,早已习惯黑暗的他起身将背靠在墙壁上,一只脚曲起努力缓过头痛欲裂。
趁我睡着又放血,真是!秦湛白看着靠在膝盖上布满伤痕的右手腕,他得快想方设法离开。
皇爷、靳临,怎麽还不来找我?该不会太隐密十分难寻?想想也是,靳临一定得花点时间才找得到我,我不能等靳临来救我,自己先逃跑保命再说。秦湛白心中想着。
秦湛白探手握着藏在衣袍下,离开江南前南宫陵博替他系在脖子上的钥匙,从中找到南宫陵博带给他的勇气。
门「吚呀」打开,屋外一片黑暗,秦湛白才晓得现在已经是晚上。
若青笑盈盈手捧托盘走进,这回上头摆的不是饭菜而是一只瓷碗与一把刀。
「秦爷,难得见你醒着。」若青见秦湛白曲起右膝坐在床上,笑得更加灿然。
「如果知道醒来得看见你,我倒不如昏迷不醒。」秦湛白笑着回话。
「我不会跟秦爷计较,毕竟你再吠也只剩十来天。」若青耸耸肩,将托盘放在秦湛白身侧。
秦湛白垂眸看着若青盈盈摆款坐在床沿,右手举起刀左手探出想捉秦湛白的右手,但她的指尖还未碰触他,秦湛白出声喝止。
「干什麽?」秦湛白瞪视若青。
「当然是放血给国王喝呀!」若青话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别碰我,我自己来。」秦湛白伸手向若青要刀,毫不犹豫地在右掌心割一道口子,鲜血争先恐後流出来。
反正他昏着也被放血,醒着也得被放血,自己来还心甘情愿。
秦湛白闭上眼睛,後脑勺靠在墙面,丝毫不在意掌心的口子渗出血液等着滴满整口碗。
若青拿碗接秦湛白流出的血液,在等待血满上整只大碗时,她见秦湛白胸膛上有条红绳,好奇地探手想一窥究竟,在她的长指即将碰触秦湛白肮脏的宽袍衣襟时,秦湛白浅声说话吓得她赶紧收回手。
「别碰我。」秦湛白双眸依旧紧闭,话中满满冷然。
「不过想看你挂着什麽,有必要这麽凶吗?将死之人还不懂谦卑。」若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哪听不出秦湛白话里夹杂对她的鄙视。
秦湛白没有回话,唯有左侧嘴角若有似无勾起。
「再说,现在不许我碰你的东西,等你昏迷时,我再拿来看也不迟。」若青扬高下颚一脸得意。
秦湛白睁眼,清澈的浅淡眸光盯向若青,「你敢。」
「有何不敢?」若青看在秦湛白双手被缚,日日放血身体虚弱,完全不把他当威胁。
秦湛白眸光凛冽,牙关紧咬。
「瞪什麽?我是不会怕你的,信不信,等你昏过去,我就抢走你怀里的东西,挂在我身上,让你日日看着却无能为力。」若青露出残酷的邪恶微笑。
秦湛白皱眉,清澈眼眸倏忽闪过一道金光。
血液在秦湛白体内翻涌,心脏跳动幅度一下强过一下,他的身体微微轻颤,一股渴望杀戮的念头盘旋在脑海。
忍着,得忍着!尚未找到逃离的方法前,务必忍着!秦湛白努力克制即将崩溃的火爆情绪。
「怎麽?怕了吧!」若青露齿朝秦湛白笑着,「待国王再喝十来天你的血,他成就天地神通,第一个要国王杀的,就是跟在你旁边的黄爷。」
虽然若青尚未知晓南宫陵博究竟何许人物,但在醉花音那夜,他竟选择与秦湛白离开,不是为了她留下,这口气若青咽不下。
「下贱。」
「什麽?」若青瞠大双目。
秦湛白眼神坚毅,「下贱的女人。」
若青怒火攻心,举手就想往秦湛白脸上招呼,但却被秦湛白握住手腕,一个施力痛得她哇哇大叫。
「放开我!快放开我!」若青大喊着,她总算懂得害怕秦湛白。
秦湛白置若罔闻,无意识地加重力道,下一刻「喀啦」一声,若青的手腕骨头应声而断。
「啊……」若青痛得大叫,引来嬷嬷和一名壮年男子。
「怎麽了?」嬷嬷冲入屋内,只见坐在床铺正放血的秦湛白左手握着若青的手腕,看样子骨头已断成了废人。
「嬷嬷救我!」若青怎麽摆动全身,就是挣脱不了秦湛白的握力。
「湛白,我的好湛白,乖乖听话松手,好吗?」嬷嬷露出温暖笑容,小心翼翼走近秦湛白。
秦湛白抬眸目光凌厉看了嬷嬷一眼,左侧嘴角轻浅勾起,挥手将若青甩向墙壁,让纤细身躯重击墙面後跌落地面,若青这时一动也不动,若非死亡也已重伤。
嬷嬷屏息,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秦湛白嘴角笑意依旧,缓缓起身赤脚站在床铺上,接着左右手往两旁展开,跟手臂一般粗的铁链应声而断,纷纷掉落地面发出若大声响。
「湛白……」嬷嬷吓得後退。
秦湛白慢悠悠下床,双手垂至伸侧偏首笑睨矮他两个头有余的嬷嬷,缓缓越过她,出手打飞阻挡他走出房门的壮年,像鬼魅般踩着悠然步伐跨出肮脏房间,乘着月色走至大殿。
当秦湛白来到大殿,肥胖的鞭妲国国王正坐在高台石椅上喝酒吃肉,等待若青取血饮用。
「你……你怎麽……」国王见秦湛白只身前来,吓得嘴里的肉都吐出来。
秦湛白偏首像没有思想的恶魔,只有嘴角勾着骇人弧度,散出金色的眸光像毒蛇,盯着高处的国王看去,一瞬也不瞬地看去。
雪白长发随夜风飘至空中,发尾的艳粉色在国王眼底逐渐加深、再加深,成了如烈焰般的火红。
国王知道了!国王害怕了!
秦湛白即将成魔,成为可以撼动天地,无人能挡道的魔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