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纱帘下,素白衣的秦湛白蜷曲躺在藏蓝色的柔软锦被上,清澈眸光看着与他对望的南宫陵博,菱唇勾起一抹浅浅弧度。
南宫陵博将手枕在後脑勺,望着秦湛白像猫般曲在他怀中不断磨蹭,十分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皇爷。」秦湛白突然开口。
「嗯。」
「我想了许久,想跟皇爷认错。」秦湛白将头顶贴着南宫陵博露出的胸膛中,声音里带有浓浓歉意。
「是这个吗?」南宫陵博话落,将一把系着红绳的钥匙晃至秦湛白眼前。
「咦?」秦湛白诧异起身,盘腿坐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宫陵博。
「靳临趁你昏迷时交给我的。」南宫陵博勾着红绳晃动钥匙。
「这是哪找到的?」秦湛白探手就要抢回钥匙,但南宫陵博动作更快,将钥匙捏在掌中不肯还他。
「靳临说找到你时,你紧紧捏在掌中,他怕你昏迷後手松会弄丢钥匙,所以先帮你保管,要我亲自交还给你。」南宫陵博轻浅笑着。
「既然我同皇爷要了,就请皇爷把钥匙还我。」秦湛白探出掌心,向南宫陵博讨回钥匙。
南宫陵博扬眉,并没有动作。
秦湛白见南宫陵博不肯把钥匙还他,一个翻掌出手如电,反手握住南宫陵博的手腕,企图抢夺南宫陵博手中的钥匙。
南宫陵博用另一只空出的手腕靠在秦湛白手上,再一个反手换成他捉住秦湛白的手,往後一拉将秦湛白拽回胸膛中,双手穿过腋下紧紧抱着秦湛白脊髓凸起的光洁後背,下颚靠在秦湛白的头顶垂眸静默了许久。
刚开始,秦湛白乖乖地被南宫陵博拥着,但南宫陵博却迟迟不肯开口,让秦湛白总算耐不住性子开口,「皇爷?睡着了?」
「本王没睡。」南宫陵博的音量十分小,却能让秦湛白清楚听见。
「怎麽了?」秦湛白开口。
「湛白,本王想说的是,纳兰止恕告诉本王,湛白你的身份十分特殊。」南宫陵博声音虽浅淡,但秦湛白却可以听见结实的胸膛下,那颗总跳着稳重频率的心跳声陡然加快。
「嗯,我貌似是十五年前被灭的鞭妲国国王养的血奴,听起来怪恶心。」秦湛白认为每次长时间昏迷时做的梦不是梦,而是他逐渐找回的记忆。
「你晓得?」南宫陵博虽然没有动作,但藏着些许惊诧的语调出卖了他。
「我想,大军准备隔日拔营的当晚,从小照顾我的嬷嬷突然出现领我到一处残破的宫宇,接着我被喂毒的箭射中昏厥再醒来,人已经回到幼时关押我的地方,在那,我看见了若青姑娘以及自称鞭妲国国王的男人,那男人说我是血奴,又说连喝我六十日的血就能获得通天神力,於是我被连日放血,但我的记忆只到有一个晚上,我身体突然不适,痛得晕了过去,再来就没印象。」秦湛白将梦境简单地描述出来,他的话语十分冷然,彷佛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之类再平常不过的内容般轻松。
「湛白的遭遇本王得以想像,若非那鞭妲国的国王、照顾你的老妪和若青已死,本王定会千刀万剐,用最残忍、最恶心的方法,让他们求死不得,像蝼蚁般生不如死苟活着。」南宫陵博抱着秦湛白的手臂用力缩紧,他的心有多痛,牙关咬得就有多紧。
「死了?靳临带人斩杀的?」秦湛白起身俯瞰南宫陵博。
南宫陵博摇摇头,「靳临带十名黑锐弟兄找到你时,说你身侧满地屍块,大概看得出有四名年轻男子和一名较胖的中年男人,与一老一少的女子。」
「不是靳临杀的,那会是谁?」秦湛白不解,他的确没有任何那群人死去的记忆。
「是谁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湛白总算回到本王身边,以及接下来本王想告诉你的事实。」南宫陵博探手抚着秦湛白的侧脸,用姆指划过他苍白的薄唇,音量虽小却藏不住忧心忡忡。
「皇爷说,我听着,任何的事实我都能承受。」秦湛白回以南宫陵博一个浅浅笑容,接着再躺回他怀中,找个舒服的姿势等着听他说话。
南宫陵博沉默一会,似乎在思考如何统整接下来的话般静默许久,後来,在一个浅浅的呼气後总算开口。
「鞭妲国以巫术立国,他们国家的构成是国王之下为国师,国师并非历任都是同性别,时任国师通常会在耳顺之年前後找寻下一任国师,并栽培继承者能保百年後有继任者。
然而在鞭妲国尚未被本王灭国时,最後一任国师是一名七十来岁的男人,他与选上的女性继任者有染,陆续生了一男一女,男孩是你湛白,女孩则是乐芙姑娘,而你生来一头白发让他们以为你是上天的诅咒所以将你关押,并找了你父亲的弟子,就是照顾你的嬷嬷协助你长大,然而乐芙姑娘出生後他们以为不会被人发现真实身分,但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们俩为保全自己最终还是将乐芙姑娘与你关在一起。
在你越长越大,他们发现你的发尾出现一点粉色,代表着你是上天送给鞭妲国的大礼,一份鞭妲国王先用他的血灌入你体内,让他的血溶入你的血液里,再一连六十日喝你的血,吸收你的生命力,在六十日後你会失去生命,但国王却能成就天地神通的礼物。」
秦湛白听到这里,总算明白那日胖子为何要把他恶心的血强灌入自己嘴里。
「难怪他们会说我是血奴,听起来还真有这回事。」秦湛白忍不住用嘲讽语气说着。
「湛白,纳兰止恕说,若你一直没有被驱动藏在体内的特殊血液,今生你的头发只会越来越红,最後成了满头红发,终身相安无事,但若被驱动体内的血液,你会逐渐成魔,成了能撼动天地的魔物,若鞭妲国的血亲在你未能成魔前喝下你的血,就换他们获得这份能量,而乱葬岗那夜,你与喝下符水的若青对望,其实正是成为血奴的第一道步骤,接下来他们会把你带回国王身边,与国王的血融合。」南宫陵博继续说话。
「听起来挺好笑,原来我已经被盯上许久却还不自知。」秦湛白耸了耸肩,接着再道:「所以乱葬岗那晚嬷嬷借若青解开第一道锁,再让那只胖子把血喂给我,表示若我没死就会成魔?」
「是。」南宫陵博慎重颔首。
秦湛白愣了一下,他未曾想过南宫陵博神情会如此慎重,令他感到惧怕了,但他还是佯装漫不在乎,笑了笑後再道:「我若即将成魔,皇爷应该如何?」
南宫陵博坚毅的眸光一瞬也不瞬望着秦湛白,薄唇轻轻掀了起来,「势必在你成魔前斩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