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皇爺千睡千千睡 — 第二章之一 相似的他們

乌啼黑夜降临边塞,秦湛白松松穿着一件黑色宽袍,腰带随意紮在健腰上,外头披了黑色滚棕色毛边斗篷,坐卧在荒凉的庭院里。

沐浴过後的他,趁南宫陵博入浴时命人搬了张躺椅,指定放在毫无造景的庭院里,仰首独自欣赏夜景。

从前小半个时辰开始,鹅毛雪已经停止飘落,枯树染满白头是曾经下雪的证据,虽然景色不甚幽美,对躺在床上半个月的秦湛白来说,已经称得上绝美了。

秦湛白用指腹滑过嘴唇,用这两片唇碰触南宫陵博的嘴,温热又带点柔软的触感依旧存在嘴上,菱唇不自觉浅勾。

如果有机会,真想再吻一次。

无论南宫陵博会黑着脸说:「放肆!」,或是冷着脸说:「无聊」,秦湛白都喜欢看。

秦湛白一直是明白的,南宫陵博虽年过三十未曾娶亲,但血统高贵、姿态风雅的女子们,大把大把地往南宫陵博怀里挤,尤其皇太后的侄女芸郡主——芸揽枫,最是皇爷妃的绝佳人选。

芸揽枫虽年不过十八,是朵人间富贵花,才华洋溢、巧笑莲兮,对南宫陵博一见倾心,婉拒众多皇亲国戚、高门子弟求亲,一心一意只想嫁给南宫陵博,而皇太后似乎也颇有推波助澜之意。

想着南宫陵博在不久的将来,穿上繁复火红新郎倌服,从此成为芸揽枫所有,是秦湛白早已预料的未来。

心紧紧揪着,秦湛白当然晓得,南宫陵博不会永远属於他,其实,他也未曾在任何一时半刻,甚至一个眨眼间属於他秦湛白的。

而他,却愿意永生永世专为南宫陵博一个人活。

算了,别想无聊的事。

秦湛白捏捏不知何时紧皱的眉头,再次仰首看向挂在暗涌黑幕上的月色。

「松月升夜凉,风泉满清听。」秦湛白浅声吟道。

身後,一双黑色靴子缓缓朝秦湛白走来,当站定在躺椅後头时,一道低哑嗓音徐徐开口,「之子期宿来,孤琴候萝径。」

不需回头,秦湛白在南宫陵博尚未开口时,早已晓得他朝自己走来。

「在皇爷心底,可曾有『之子期宿来,孤琴候萝径』之人?」秦湛白继续看着月色,浅声开口。

「怎麽会没有?」南宫陵博扬眉。

穿着一身黑衣,肩上披着来时穿戴的斗篷,南宫陵博坐在躺椅旁的扶手上,猿臂靠在椅缘,向似拥着秦湛白,却又没有与他肌肤相亲。

「谁?」秦湛白问话。

「你说。」南宫陵博回答。

「不晓得。」秦湛白耸肩。

「当真不晓得?」南宫陵博扬眸。

秦湛白沉默了一下,带点恶意、带点揶揄,又夹杂浅浅酸楚,「芸郡主?」

下一刻,南宫陵博不期然用两指掐住秦湛白的下颚,强迫他与自己对望。

在黑夜里,南宫陵博深色的眼眸滑过一丝不悦眸光,与夜色相映成辉,看得秦湛白一时间沉醉其中。

「再说揽枫,本王当真动怒。」南宫陵博神色严肃。

能让他南宫陵博愿意夜夜站在萝径,殷殷期盼相视抚琴的,普天之下,唯有秦湛白一人。

南宫陵博多想大声怒吼。

但他做不到!

南宫陵博身为皇爷,身份高贵怎能是断袖?他绝对不能对秦湛白动心!

但心房颤动却骗不了南宫陵博,只是他不肯、也不敢承认。

但南宫陵博的勃怒听在秦湛白耳里,心中所思却全然不同。

是我地位低微,担不起提芸郡主三字?抑或皇爷不喜自己与不爱的人綑在一起?

秦湛白无法从南宫陵博深沉的眼瞳中找到答案。

「唉呀!只是说说,皇爷何必较真。」秦湛白挥开南宫陵博的手,勾着浅笑睨向他。

从前,只要南宫陵博动怒了,秦湛白总会堆满笑脸,用玩笑的语调化解尴尬。

「本王从今开始,郑重警告,不许你再同本王提及揽枫。」南宫陵博眯着利眸,神情十分严肃。

「是、是、是,下官从此闭嘴,芸郡主、芸揽枫,只要有这五个字,下官自行用其他词汇带过,若一时不察说了其中一个字,任由王爷随意处置。」秦湛白话中虽满是卑微,但语调却是痞痞十足。

「用不着如此。」南宫陵博後知後觉,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这才缓和口吻。

「皇爷一下不许这样,一下又说用不着如此,下官着实难以拿捏。」秦湛白边说话边侧身,伸长手在椅子旁捡拾一颗石头。

「你别刻意即可。」南宫陵博浅浅蹙眉。

秦湛白这家伙,每每跟他较真,吃亏的总是自己。

在南宫陵博放松之际,秦湛白弹飞指尖石子,打在南宫陵博身侧的枯树树梢,这时,堆积在枝头的白雪哗啦啦掉了下来。

南宫陵博动作飞快,戴起连接斗篷的帽子,才免除被雪染了白头的窘境,但墨黑斗篷全沾了点点白雪,无可避免地也喷溅些许在俊颜上。

「秦湛白。」南宫陵博咬牙,怒目秦湛白笑得开怀的清朗面容。

「皇爷息怒呀!下官见皇爷火气过盛,特地让皇爷熄熄火,下官可是拳拳忠心,请皇爷明查。」秦湛白简直要笑翻了,他鲜少看过南宫陵博如此狼狈之样。

「秦湛白,你湿了本王的斗篷,还花了本王的脸,竟敢称拳拳忠心?」南宫陵博掐住秦湛白的下颚,薄唇勾起一边弧度。

「唉呀!疼,伤口疼了起来!」秦湛白蹙眉,手摀着胸膛吃痛说话。

「伤口又疼了?本王瞧瞧。」南宫陵博赶紧松手,压低身子欲翻开秦湛白的斗篷查看伤势。

这时,秦湛白起身在南宫陵博脸上落下一吻,才又躺回椅背上。

南宫陵博只感觉侧脸一热,疑窦转首看向秦湛白。

「骗皇爷的。」秦湛白吐吐舌头。

「秦、湛、白。」南宫陵博的身後彷佛冒出一团火焰。

秦湛白勾着嘴扬扬眉,一副「你打我呀!」的痞样。

「秦湛白,把本王为你忧的心神全还来!不!本王要斩了文书官,到底是怎麽写信,把秦湛白写得命悬一线!」南宫陵博盛怒。

远远地,安静的边城驿馆,传来南宫陵博强压音量的愤怒,以及秦湛白朗朗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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