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山和妈,因为林忆莲的歌结识。当年妈的正业是护理师,副业是街头艺人,一把吉他一支麦克风,把那首《至少还有你》唱得娓娓动听,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夏青山站在她对面听过一首又一首,後来妈要收东西走人了,夏青山拉住她,问她可否赏脸一起吃饭。
俩人缘分始於林忆莲,终於林忆莲。夏青山被警察带走的那天,家里播着老旧唱盘,林忆莲两首《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是该结束的时候》不断重复,妈都没哭,只抱着我在沙发上发呆,直到一首翻唱的《领悟》出来,妈的泪水才开始落在我脸上,一滴接过一滴。
「宁甯,妈以後不会再让你受苦。我们以後要过得很好,这个家要很好。我们要创造属於我们自己的幸福。」妈边说边颤抖,我用大拇指抹去她眼泪,她紧抱着我,泣不成声。
妈曾说,爷爷奶奶家境困顿,其实养不起孩子,可当时避孕并不盛行,他们孩子一个生过一个,夏青山是最後一胎,奶奶难产而死;爷爷於是取名「青山」,常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是这回,青山一走,柴也烧完了。
妈说,我们这个家要很好。
没有夏青山,我们也可以很好、很幸福。
我没有回应妈的问句,妈也没再追问我。我们在长椅上聊了很久的天,直到很晚的时候,爸来接妈回去旅馆休息,并叮嘱我过夜时要好好保暖身体。
我回到病房,发现简丹已经把大家都赶回去休息了,他自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滑手机,看起来很无聊。
我走到沙发旁,使劲把沙发拉到病床边,离简丹不到五公分的距离,随後躺下休息,还伸手碰碰简丹。
简丹放下手机,侧头看我:「这栋大楼住的人不是老残缺就是有心脏病的。这麽晚了,沙发还拉得那麽勤,声音跟指甲刮黑板没什麽两样,你是想增加太平间的业务吗?」
「简丹。」我忽略他那番话,笑笑地看着他。
「干嘛?想跟我谈盼盼的事?」他挑起一边眉头。
他这麽直接,我突然不知道该怎麽继续说下去。
「昨天已经被盼盼吓过一次,用不着再吓我第二次,我知道了。」简丹以手作枕,闭眼道。
既然如此,只好见招拆招:「说什麽吓?盼盼很可爱耶,她说她喜欢你,难道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简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我知道盼盼很可爱,我也很谢谢她,居然愿意喜欢我这种根本不值得喜欢的人,但我跟她不会有任何结果。我喜欢她,不过不是那种喜欢。这麽做只是在伤害她,很自私。她值得更好的人。」
我放低音量:「喔。」简丹的这些话,该怎麽告诉盼盼呢?
我抓起简丹的另一只手,拉到沙发边搁着,简丹睁眼看我,并没把手缩回去。
「夏宁甯。」简丹突然低声叫了我的名字,然後说:「他们都不知道,你才是那个昏迷三天的人。」
「嗯。」是啊,我的恐惧,我的悲伤,我的忧郁,全都给了知情的简丹。
「谢谢你回来。」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
凌晨时分,人类的感性细胞总是特别活跃。我把头往简丹的方向移,让自己更靠近简丹:「其实我本来不是要讲盼盼的事。我是要跟你说,我今天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医院。妈当时把休息室的门打开,看到我们俩个抱在一起大哭,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简丹笑了,本来枕在脑後的那只手移到额头上放:「怎麽可能忘记?哭得整间医院都要淹水了。」
我也跟着笑出声,之後我们俩人都没说话了。
浓浓的睡意席卷而来。睡着前,我接收到的最後一个画面,是简丹那双璀璨如星辰的漂亮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
「晚安。」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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