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法哥哥跟你约定,等你去台北,我会不定期寄阿魏的照片给你,你也要寄照片回来,让我们知道你过得很好。只要保持联系,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男孩被说服了,同时他也拜托阿魏,让他在离开前一天留宿他家。
那一天,小法一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出现,让男孩和阿魏两人独处。
阿魏带着男孩在自家门前的空地放烟火,然而男孩畏惧巨大的烟炮声,只敢玩仙女棒。
「拜托你到了台北以後,多练点胆量,连烟火声都怕,没有女孩子会跟你在一起的。」阿魏笑他。
我不需要什麽女孩子,我只要阿魏哥哥。男孩在心里默默想着。
他闷闷不乐的模样,让阿魏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建议。
「你想念我们的时候,就用仙女棒朝天空划圈圈吧,那样我就会知道你很好,也很平安。」
「为什,麽?」男孩眼神流露深深不解。
「没有为什麽,反正我就是会知道。」阿魏笑得意味深长,「因为我跟你心有灵犀。」
男孩呆愣不语。
「记得这里的地址吧?等你到台北就写信过来,顺便附上新家的电话。」
「好。」男孩含泪看着手中的仙女棒静静绽放美丽的火花,直至最後一抹光芒燃尽。
两人准备就寝时,男孩怯生生地问:「明天你,真的会,亲自送我,回去?」
「会啦,大家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送你到你家附近?你疑心病很重欸。」阿魏无奈叹息,「你去台北要好好读书,交些优秀的朋友。不要再跟像我们这种脏兮兮的黑工混在一起。」
「你们,很优秀。一点也不,脏!」男孩难得动了气,声音明显比平时大上不少,「你再,这样说,我去台北後,就不理你了!」
阿魏一愣,颇为意外,接着大笑。
「知道了、知道了,你很凶欸。」他用力捏了捏男孩的脸颊,「快睡吧,明天可是一大早就要走了。」
翌日清晨六点,众人在阿魏家门口集合。
出发前,阿魏气急败坏地说:「我找不到小鬼的安全帽。」
「没关系吧?大清早会有警察临检吗?」马尾问。
「万一有呢?你想害我再吃罚单吗?你知不知道我上个月又被罚了六千?」阿魏思索了下,「这样吧,小法,让小鬼也去坐你的车,他个子小,挤一挤应该勉强还行。我骑车跟在你们旁边,怎样?」
小法的卡车不巧载满货,只剩前面的副驾驶座能坐人,除了阿魏,所有人都挤在那处空间,而男孩就坐在马尾腿上,紧邻窗边。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男孩家出发,少年们叮嘱男孩要好好照顾自己,马尾还说,要是以後他有了喜欢的女生,一定要拍下对方的照片寄回来,车上的气氛既热闹又温馨。
男孩不时看向窗外,确定阿魏的机车有跟上。
此时,卡车右转绕进另一条道路,男孩被少年们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不经意地再次往窗外望去,却已不见阿魏的踪影。
他立刻降下车窗探头往後方看去,阿魏竟已停下机车,只身站在清晨空荡荡的马路中央,定定凝视着他。
男孩连忙要小法停车,但小法却充耳不闻,反倒加快了车速。
慌忙无措之下,男孩竟想打开车门,马尾眼疾手快地牢牢抱住他,而太修和大发从头到尾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男孩顿时惊觉,阿魏从一开始就不打算送他到最後,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为他送别。
他无法接受,开始又哭又喊,却挣脱不了马尾的双臂,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愈来愈小。
「不、要,不要!」
他嚎啕大哭,朝着少年伫立的方向,声嘶力竭大叫。
「阿魏,哥哥。哥哥!哥哥!哥——」
当男孩喊出那两个字,少年已消失在白茫茫的雾色中。
『因为我跟你心有灵犀。』
阿魏昨晚说的这句话,无论男孩怎麽听,都像是他已经亲口承认,他就是男孩的哥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血浓於水的家人。
而少年最後是否有听见自己那声呼唤,男孩也永远无法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