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济王细细端详小梅子和小竹子的长相,发觉他们的五官确实与中孚王、孙川有相似之处,若他们真是孙川所生,那便是中孚王的亲生子女,甚至是皇上的长孙。
既济王念头一闪,认为也许不去深究小梅子和小竹子的身世才是上策,万一查出孙川和中孚王是他们的生母与生父,皇室与朝堂将引起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所以不如就让他们母子静静生活在与世无争的茂县。
可是,他想起中孚王失去孙川後灰心丧志的模样不禁动摇,中孚王多麽期盼孙川回去,要是既济王存心隐瞒孙川的消息,是否对中孚王有亏?
再者,七年前的暗杀行动历历在目,谁能保证当时的幕後主使不会发现孙川和皇室後裔躲藏於此,如果再有杀手,无人保护的孙川母子岂不是死路一条?
虽然以前孙川不愿留在中孚王身边或是让孩儿与皇室牵扯,不过既济王无法确认她是否会一生都死藏着这个秘密,可能她哪日转念又决定让小梅子、小竹子认祖归宗,或更贪心一点企图谋取皇家之权,那乾脆现在就带孙川母子回去,至少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中孚王也能重获新生。
「叔叔,你怎麽啦?」小竹子和小梅子很奇怪既济王突然眉头深锁、不动如山。
「你们母亲告诉过你们有关父亲的事吗?」说到底小梅子和小竹子的身世全是既济王的猜测,他必须先确定真相。
「我想想,阿川说爹爹长得高高的、眉毛长长的、眼睛细细的。」小竹子说。
「还有鼻子挺挺的、嘴巴薄薄的、身上香香的。」小梅子追加说。
「你们知道父亲名字吗?」
「不知道,阿川没说过。」
「为何不问?」
「我们有阿川就好了。」小梅子和小竹子天真地笑着。
「你们难道不想见父亲一面?」
「当然想,可是阿川不喜欢。」小梅子说。
「阿川每次说到爹爹和舅舅的事情都很难过的样子,我们不要阿川不开心。」小竹子说。
「阿川不喜欢,我们也不喜欢,所以没有爹爹也没关系。」
既济王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他们虽然不懂母亲的心事,但小小年纪便懂得爱护母亲、体贴母亲,这让既济王有些感动。
从小梅子和小竹子的描述,既济王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口中的阿川就是孙川,只是他仍想眼见为凭,七年前孙川是在他眼前遇难的,既济王未曾告诉他人,可他心中对於没能救回孙川始终有遗憾。
既济王要求小梅子和小竹子带他回家,小梅子极力拒绝,她太清楚现在回去肯定被扒掉一层皮,後来在既济王保证护她周全的条件下,她总算点头。
小梅子和小竹子的家位於茂县外围、靠近林地,木头建成的简陋小屋到处可见腐朽痕迹,屋外的草棚下有一个小灶头,门前摆着一张破桌子和三张板凳,既济王很怀疑这样的房子真能住人?
他们一到家,一头本来趴在草棚下睡觉的黄狗冲了出来,摇着尾巴向两个孩子撒娇。
「阿黄在家,阿川一定回来了。」小梅子作贼心虚,她再次向既济王确认说:「叔叔,你真的可以不让阿川揍我吧?」
「君子一诺千金。」
「那我先提醒你,阿川很凶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喔。」
「进去吧。」既济王心想若屋里的人真是孙川,根本不用孩子提醒,他太清楚孙川的脾气有多大。
小梅子躲在既济王身後,小竹子跟在後头,当既济王推开残破的木门时,一支飞箭呼啸而来,咚一声死死嵌进离既济王左眼不到一个手掌距离的门上,既济王是见过大场面的,这点程度不至於让他乱了分寸,倒是後面的两个小鬼突然惊声尖叫、鬼哭狼嚎吓了他一跳。
「妈呀!阿川要杀人了!」
「啊!怎麽办?怎麽办?」
「我们去找秀先生救我们!」
「快走!快走!」
小梅子和小竹子一人拖着既济王的一只手想救他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既济王伫立不动、甩开他们二人的手,小梅子和小竹子仰头看见既济王的表情很僵硬,以为他是吓傻了、腿也软了跑不动,所以他们姐弟乾脆转身扑通跪在母亲大人跟前,希望她高抬贵手。
「阿川,我错了,下次不会再犯了。」小梅子双手捏着耳垂、低头认错。
「阿川,这样风和日丽的日子,不适合打人的,你就别生气了。」
他们求情了半天,母亲都没有一丝反应,依他们的经验,早就该有一根藤条挥下来了,他们疑惑抬头,发现母亲像见到鬼般神情狰狞、惊恐。
她和既济王四目相对了许久,双方呆若木鸡、无人说话,小梅子和小竹子搞不清楚状况,在中间插了几句话,他们理都不理,彷佛去了另一个世界。
「别来无恙,孙川。」既济王终於开口。
「你、你怎麽会在这里?」孙川吓得合不拢嘴,她未料想自己带着孩子躲在这遥远的茂县多年还会见到不想见的故人。
「正好,我也想问你这句话。」既济王证实了自己的推断,七年前孙川果然没死,她活了下来并生下孩子。
「我……。」孙川面有难色。
「阿川,你们认识吗?」小竹子问。
「罗嗦,谁让你们随便带陌生人回来的?」孙川在小梅子和小竹子的脑门敲了两下。
「叔叔又不是陌生人,他是秀先生的妹妹的孙子。」小梅子揉着脑袋说。
「秀先生的妹妹的孙子?秀先生的妹妹不会是太后吧?」孙川惊呼。
「不错。」既济王冷冷回应。
「搞啥啊?不行,得快溜了。」
孙川一边念叨、一边快速收拾包袱,既济王冷眼旁观,等她收好东西、拉着两个孩子准备逃走时,既济王才拦住她的去路。
「你要去哪?」
「你管我去哪。」
「你怕祖母发现这孩子的真实身份会把他们带走吧?」
「他们是我生的、也是我养大的,谁都别想带走。」
「可他们也是中孚王兄的孩子。」
「就因为这样,七年前我才会选择躲起来啊!他们还没出生就一堆人等着害他们,我绝对不会让他们回到那个处处是算计的地方。」
当初孙川死里逃生,历经千辛万苦将孩子生下来,在见到孩子的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心带他们永远离开,他舍弃了家人,只为保得孩子一世平安。
既济王并非不能理解孙川的想法,确实因为孙川的决定,小梅子和小竹子才能平安长大,但是他好不容易找到孙川下落,假如再放走她,中孚王这一生怕是无缘见到亲生子女。
「你突然离开,秀先生必会起疑并拜托祖母借人手查找你们的下落,你有把握带着两名幼子躲过高手追查吗?」
「不试试怎麽知道,总比等死强。」
「稍安勿躁,你坐下,我们聊聊。」既济王坐在与他格格不入的破烂板凳上、气定神闲。
「我凭啥信你?别忘了你七年前也想害我。」
「我是想杀你,但我没想过要害中孚王兄的孩子,你若想他们平安留在你身边,便坐下。」
孙川望着两个一脸懵懂的孩子,想着既济王所说很有道理,无计可施的她只能赌一把,看看既济王是否真心助她。
孙川把小梅子和小竹子打发去做家事,她不希望年纪尚幼的他们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但古灵精怪的两人早就躲在墙角偷听坐在屋前的孙川和既济王谈话了。
「七年前,你是如何绝处逢生?」
「我自己也记不清了,掉进湖里的时候我脑子糊里糊涂的,後来就没了知觉,等我再醒来已经在一艘渔船上了,救我的船夫说是在河面上发现我的。」
「河面上?洛山的湖泊并没有连接河流,你怎会飘到河上?」
「你问我,我问鬼呀,就跟你说我记不清了。」
「莫不成湖下有地下河流把沉溺的你带到地面上?」
「那些都不重要,你到底有没有办法让我家小鬼不被太后发现?」
「舅公可知你的过往?」
「当然不知道,我又不傻,多一个人知道不就多一份危险。」
「那就好办了,祖母要赶在豫王妃生产前回去,预计再过个三、五日便会启程回宫。」
「豫王妃怀孕了?好消息啊,她熬了这麽多年终於熬出头了,原来豫王还是能办事的嘛。」孙川回想豫王妃为夫妻之事求教於自己,彷佛还是昨日的事,时间却已过去多年。
「这几日我会帮你盯住祖母,不让她有机会怀疑你们的身份。」
「这麽好?不对呀,你看我不顺眼,为啥帮我?」
「我不是帮你,是帮中孚王兄保全他的子女,现今朝廷动荡,行刺之事源源不断,我不想两个孩子卷进斗争、成为众矢之的。」
从前在孙川心中,既济王如同一个木头人,做事一板一眼、不近人情,但今日她感觉既济王好像有点不一样了,虽然他言语间都是理由,可是其中透着对幼子的关爱。
「然後呢?你的条件是啥?」孙川了解既济王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墙内多年肯定不会做亏本买卖。
「继续留在茂县,我会暗中派人保护你们。」
「不行,即使是暗中,你一有行动就会引起别人注意,这样我们会更危险。」孙川的反应之快让既济王有些惊讶,看来孙川这几年长进不少。
「那我以服侍舅公为由留下几名侍卫,你若有事,可求助他们。」
「好,不过你不要过份嘱咐他们。」
「我自有分寸。」
「你回去之後,会告诉他吗?」孙川皱眉。
「你不希望我告诉中孚王兄你和孩子还活着?」
「我是不可能跟他有结果的,何必让他再失望一次,让他以为我死了对他更好一点吧。」孙川这些年除了日日想念家人,也时常怀念中孚王的温柔款款,可惜无法转化为爱意,她只能将中孚王视作朋友。
「中孚王兄尊贵高雅,早就忘了你。」既济王瞧孙川神情带着些许悲伤与柔情,忍不住泼她冷水。
「我倒情愿他像你说的。」孙川和中孚王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年,但她自认足够了解中孚王,他是个感性之人,要走出失去爱人的痛不是轻易的事。
孙川不是善良之人,但也非无情之辈,中孚王的付出她不是不感动,她无法以情感回应,至少能用其它方式回报他,她本打算等小梅子和小竹子成年、有能力自保後,就告诉他们父亲的身份并带他们回去与中孚王相见,人算不如天算,既济王竟找上门,孙川的计画也被彻底打乱了。
「在中孚王兄来之前,你切勿轻举妄动。」孙川和中孚王的心意相通让既济王莫名不悦,扔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
其实,既济王早决定回去之後立即告知中孚王有关孙川和双胞胎幸存之事,他几番思量,认为让中孚王重新振作才是当务之急,也只有中孚王才有资格决定孙川母子的去处。
既济王走後,孙川呆坐原地许久,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故人她的心情很复杂,既济王唤起了她七年前与家人及中孚王相处的点滴,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两名幼子生活实在辛苦,孙川对养儿方知父母恩这道理深有体悟,她很後悔自己年轻不懂事时给父母和兄弟惹了一堆麻烦。
「阿川,你为啥认识叔叔?」小竹子歪着头问。
「因为他是你们爹的弟弟。」孙川撑着头,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又要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那他不就是我们真的叔叔罗?」小梅子兴奋大叫。
「我们第一次见到阿川以外的家人,好棒呀!」小竹子和小梅子欢喜地手拉手。
「叔叔的奶奶就是爹爹的奶奶,就是我们的曾祖母,我们不只有叔叔,还有曾祖母了。」
「所以秀先生是我们的曾舅公。」
「既然是曾舅公,以後可以叫他不要给这麽多功课了,万岁。」
「唉呀,冷静点。」孙川把蹦蹦跳跳的双胞胎抓到椅子上坐好,很严肃告诉他们说:「我现在要说的事很重要,你们一定要记住。」
「啥事呢?」
「叔叔、曾祖母和曾舅公的事要保密,连对他们本人都不能说,还有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得给我留在家里,不准乱跑。」
「为啥?好不容易认了亲,我们想跟他们玩。」小竹子失望地说。
「跟你们解释你们也听不懂。」
「你不说怎麽知道我们不懂?」小梅子不服。
「那这样,你们只要这几天不出门,过阵子我带你们去见你们爹。」
「可以见爹爹?真的?」小梅子一听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
「可是见了爹爹,阿川会开心吗?」小竹子心细,察觉孙川心事重重。
「我想……会吧。」孙川想像着中孚王看见孩子後露出灿烂笑容的模样,不自觉嘴角上扬。
「那以前为啥你都不带我们去见爹爹?」小梅子问。
「他的工作很危险,如果被人知道你们是他的孩子,你们也会有危险,我这是在保护你们,懂了吗?」
「啥工作这麽可怕?难道爹爹是杀手?」小竹子问。
「说不定是大法师,杀妖怪的。」小梅子想像力丰富。
「杀妖怪,爹爹好厉害啊!」
「那我们说好了,这几天你们都不可以出门。」
「没问题,为了见爹爹,啥都可以。」
小梅子和小竹子从记事起便知道孙川很忌讳提起他们父亲的事,所以除非孙川自己主动告知,他们几乎不会开口问,但他们对父亲一直很好奇,这一回孙川能让他们与父亲相见,对他们而言是天大的礼物,自然什麽条件都答应。
另一方面,既济王回到太后、秀先生身边密切注意,若他们谈到与小梅子、小竹子相关的话题,既济王便小心转移话题,顺利地过了好几日,太后在茂县也住了大半个月,算算日子豫王妃的胎也快六个月大了,她想也该回宫了。
既济王派人收拾好行李、备好车马,预计明日启程回宫,今晚秀先生和太后把酒言欢,太后平时在宫中没什麽机会能喝个痛快,秀先生就陪她尽兴一回,太后喝得醉醺醺,既济王让侍女扶她回驿馆休息,他则留下敬秀先生几杯酒。
「这段日子劳烦舅公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我已嘱咐几名侍从留下协助舅公,舅公以後可使唤他们。」
「是协助我还是协助孙川?」秀先生盯着既济王,眼神之锐利像是能看穿人心。
「舅公何意?」既济王心虚,秀先生似乎察觉到什麽了。
「你的那条黑玛瑙的项链呢?怎麽不戴了?」
「舅公有话直说吧。」既济王得知秀先生见过孙川的玉石项链後,就不再配带黑玛瑙项链,深怕被秀先生找到蛛丝马迹,没想秀先生早就发现。
「我无意中瞧见你的黑玛瑙项链和孙川的十分相似,所以偷偷向你祖母套了话,才知道那是她赠予你们兄弟四人之物,接着又听她说了容巳七年前的奇遇,你说我能不怀疑吗?」秀先生从容地喝了一杯酒,他继续说:「这几日小梅子和小竹子请假不上课,加上你总是刻意打断我和你祖母谈及他们,我就知道你见过孙川了。」
「舅公心如明镜,烦请舅公守口如瓶,不要告诉祖母此事。」
「要说早说了,近几年朝廷波涛汹涌,他们留在茂县才安全。」秀先生虽不在朝中,但洞察情势。
「多谢舅公。」既济王起身致敬。
「既是亲人,无须言谢。」
「他们母子就请舅公多加照看了。」
「孙川什麽样的人你也清楚,她没那麽脆弱,两个孩子也机灵的很,你尽管放心回去吧。」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既济王和秀先生出门一看,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秀先生的住处笔直而来。
「舅公,容辛。」中孚王勒马,停在秀先生门前。
「三哥!」既济王不敢置信,不懂会何中孚王会出现在茂县。
「说人人到。」秀先生笑说。
「舅公安好。」中孚王向秀先生请安。
「好。」秀先生问:「你匆忙来此定有要事吧?」
「是。」中孚王转向既济王说:「你岳父病危,父亲要你即刻前去探视,弟妹也已赶去,祖母回程由我照料。」中孚王和一行随从到了驿馆只见到睡死的太后,他听侍女说既济王在秀先生住所就一个人先过来传讯。
「他若死了,几起暗杀的线索就断了。」既济王确信既济王妃的父亲参与了行刺计画。
「所以父亲要你趁此机会寻找证据,他死前一定会与共谋者有接触。」中孚王说。
「我明日一早就出发,祖母那边就麻烦三哥了。」
「放心。」
中孚王的出现让既济王惊讶不已,他在想是否该趁此让他与孙川母子相见?正当他犹豫之时,秀先生一个眼神提示,他才做了决定。
「三哥,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孙川。」
中孚王听见这个在他心头萦绕七年的名字时,难掩心中激动,他一直抱持希望,终於老天垂怜,让他得以与心爱之人相聚。
既济王领着中孚王往孙川家前去,中孚王心急如焚,一路马不停蹄,路上既济王略为交代了遇见孙川的过程,可中孚王没听进去多少,他满脑子都只想早一刻见到孙川。
中孚王及既济王远远见到孙川家中的灯火,中孚王奔着那道光芒而去,尚未见到他思念之人,先闻其声。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孙川穿着素白中衣、满头湿发,气呼呼挥舞着藤条、追着小梅子和小竹子。
「救命呀!杀人啦!」他们绕着门前的破桌子跑、手脚灵活,孙川一下捉不住他们。
「救啥命?之前你们打破我的酒缸我已经不跟你们计较了,现在又想打我酒酿的主意,要不是我提早洗完澡出来,你们都不晓得把它藏去哪里了,你们当我是阿黄啊?一天到晚要去挖地寻宝吗?我今天一定要揍扁你们!」
「秀先生说喝酒易伤身,酒酿也不可以吃多。」小竹子说。
「看书还伤眼睛呢,他怎麽不把书烧了?」
「那我们以後不看书,就不伤眼了。」小梅子正好找到偷懒的藉口。
「哎呀,你们翅膀硬了,敢跟我顶嘴了。」
「阿川,这不是顶嘴,是讲道理。」小竹子辩称。
「气死我了,老子今天不教训你们就不姓孙!」
「老子今天不把酒酿丢了才不姓孙!」小梅子有样学样。
「你是谁的老子啊?谁准你说粗话的?」
「小梅子是学阿川的,阿川,身教很重要的。」小竹子像个先生一样训孙川。
「身个屁教,我在这个家还有没有地位了?气死我了,看我不把你们屁股打开花!」
孙川和孩子在桌边斗嘴、追逐时,中孚王远远看着他们安然无恙、生气勃勃的模样,世上再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这一幕让他动容,既济王看着热泪盈眶的中孚王,心想那个曾经笑容可掬的中孚王终於回来了,他轻轻推了看入迷的中孚王一把,中孚王迈着大步、奔向那个光明之处……。
孙川专注追着小梅子和小竹子时,冷不防被人从背後紧紧抱住,她先是吓了一跳,下一瞬她已想起这熟悉的拥抱方式,这辈子仅有一个男人会这样抱她。
「……孙川……。」
近在耳边的低沉嗓音带着些许哽咽的鼻音,背後传来的淡淡香味是他惯用的香包味道,一个拥抱、一句话彷佛将孙川带回七年前,她不晓得该如何回应这名等待自己多年的男子,就静静让他抱着,直到他主动松开双臂。
孙川回头看他,中孚王闪着泪光的双眸传递着满满情意,七年不见,孙川感觉中孚王苍老许多,人说伤心易老,孙川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才让他憔悴至此,因此感到内疚。
而在中孚王眼里孙川依然动人,时间退去了她的稚气、沉淀出成熟的风华,拥抱孙川的时候他发觉孙川消瘦很多,想到这七年孙川独自在外养育二子该有多劳心劳力,他便心疼得紧。
「湿着头发,容易感染风寒。」中孚王脱下披风让孙川衣衫单薄的披上。
「你还是一样滥好人,都没变。」面对中孚王一如既往的温柔,孙川心里酸酸的,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的心从未变过。」中孚王轻抚孙川的脸庞。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孙川露出真诚的笑容。
中孚王和孙川沉浸在重逢的感动与喜悦之时,小梅子和小竹子一头雾水盯着这个陌生人抱住母亲、又摸了她的脸,在他们记忆里,如果有人敢吃孙川豆腐,不断个手脚才怪,所以他们很快就联想到这个陌生的叔叔可能就是他们的父亲。
他们兴冲冲挤到孙川和中孚王中间,睁着大眼打量着中孚王。
「长得高高的?」
「中了!」
「眉毛长长的?」
「中了!」
「眼睛细细的?」
「中了!」
「鼻子挺挺的、嘴巴薄薄的、身上香香的?」
「全中了!」
「好棒!好棒!」小梅子和小竹子将孙川告诉他们的父亲特徵一一核对,最後确定了中孚王的身份。
「你们两个,还不叫人?」孙川弯下身子、笑着拍了拍双胞胎的後背。
「爹爹!」
这一声呼唤让中孚王的眼泪彻底失守,他将两名幼子深拥入怀,他们小小的身躯依靠在中孚王宽广的胸口,这一刻在中孚王的梦中出现了无数回,这七年对上天的埋怨此刻都成了感激。
一旁的孙川亦默默地流下了泪水,她从不是轻易流泪的人,但她见到两个孩子和父亲相见,那份感动让他无法克制,她特别庆幸最开始没有拿掉孩子,才能有今日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