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青瑶陪着孙川在船上四处看看,走到一半,偶然听见转角传来豫王妃犀利的骂人声音,孙川和青瑶躲在边上瞄了一眼,原来是豫王妃正在为难既济王妃,豫王妃气焰高涨指着既济王妃的鼻子骂,既济王妃低头不语、委屈可怜。
「也不瞧瞧自己是什麽货色,要不是攀上既济王,你连上这船的资格都没有。」
「……。」
豫王妃欺负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豫王妃在酒席上被忽略,心情正差,八成是既济王妃不幸撞见她,豫王妃乾脆拿她当出气筒。
孙川见既济王妃楚楚可怜,一股保护慾油然而生,她决定去帮既济王妃一把,只是她刚跨出一步,就被青瑶拉回来了。
「现在可不是您仗义相助的时候,从前王妃见豫王妃就躲,您冒然出去,肯定会引起怀疑。」孙川脑子被烧热了,但青瑶很冷静,她很明白此刻最好别惹事生非。
「可是既济王妃……。」孙川总觉得没办法对既济王妃置之不理,或许是她大男人心理作祟。
「别可是了,咱们走吧。」
青瑶拖着孙川想尽早远离是非之地,突然,豫王妃的一声尖叫让他们大吃一惊,随後传了一声扑通落水声,青瑶和孙川对看一眼,知道出大事了。
他们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先行动了,他们凑过去栏杆边儿一看,豫王妃在湖水中载浮载沉、放声尖叫,既济王妃和一群侍女也都挤在栏杆旁手足无措。
「……救、救命啊……我、我不会……游水啊……救我……!」豫王妃拼命求救,可她越挣扎,越是沉得深,早不知被呛了几回、喝了多少湖水了。
「来人啊!来人啊!豫王妃落水了!快来人啊!」豫王妃的两位侍女焦急地扯着喉咙大叫。
「……救……救我……!」
很快,四名王爷和几名侍卫被一群女人的大呼小叫吸引而来。
「怎麽落水啦?」豫王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问,看起来事不关己。
「小的们,还不救人?」晋王命令侍卫下水营救豫王妃。
「是。」几名侍卫跨上栏杆,准备跳下水时,既济王妃却阻止了他们。
「等等,豫王妃毕竟是尊贵之躯,让一群陌生男子近身救援,是否有失礼仪?怕事後惹人非议,对豫王妃的清白有害。」既济王妃蹙眉说。
「确实不妥。」既济王说:「去找几个懂水性的女子来。」
「是。」
孙川看到这种场面觉得不可思议,她未曾想在这些贵族眼中,名声竟比性命重要,更让她不解的是豫王妃怎麽也算是他们的亲戚,为何他们可以如此冷眼旁观水中奄奄一息的豫王妃?
「……救命……救、救我……。」豫王妃的求救声越来越弱,力气渐渐耗尽。
「人还没找来,豫王妃就先死了。」孙川忍无可忍,她对豫王斥喝:「她是你的女人,你下去救她啊。」
「咦?要我下去啊?才不要,要不丢根绳子什麽的拉她上来吧?」豫王想这样既然可以免去其他男人接触豫王妃,又可以救她,一举两得。
「她都这样了,你觉得她还有力气抓绳子吗?」孙川越听越气,真想揍豫王一拳。
孙川看着命悬一线的豫王妃,脑子一片热,她与豫王妃虽然没交情,甚至可以说结了仇,但想到豫王妃其实和倪辉晔一样都是只能悲哀依赖男人的女人,此刻孙川不由自主想帮她。
「谁会游水的?有没有女人会游水的?」侍卫在船上到处询问侍女或女随从。
「……救命……救命……。」豫王妃用尽力气求救。
「王妃撑着啊,很快有人来救您了。」豫王妃的侍女在船上鼓舞她。
底下的人忙成一团,主子们却依然冷冷看着。大夥儿繁杂的声音充斥在孙川耳中,吵得她无法冷静,放在栏杆上的手也越握越紧。
「绳子!绳子来了!」一名侍卫拿来一条绳索。
「扔下去给她吧。」豫王说。
「不行,太远了!」侍卫看豫王妃离船身起码半丈远,绳子根本构不到豫王妃。
「那怎麽办呢?」豫王挠挠头。
孙川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没办法眼睁睁让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活活淹死,她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找到拿着绳索的侍卫,抓着绳索的一头、纵身一跃跳入湖中。
「王妃!」
孙川这一跳吓坏了众人,青瑶一时顾不上自己侍女的身份,挤到最前面去察看孙川情况,中孚王也没了方才的从容,在船边开始指挥侍卫救人,晋王立刻派人划小船过去支援孙川及豫王妃。
「把绳结打好,多叫些人来,等会儿一起拉他们上来。」中孚王对几名侍卫指挥若定,接着她对青瑶说:「你去找些乾净衣物让他们换穿,再让人烧些热水备用。」
「是、是!奴婢这就去!」青瑶马上动作。
「中孚王妃怎麽这麽热心?」豫王既惊讶又疑惑。
「倒不像中孚王妃平时为人处事。」既济王也感到奇怪。
「……。」既济王妃虽未开口,但表情满是狐疑,眼神直盯着水中的孙川。
另一方面,熟知水性的孙川跳下水之後,用嘴咬着绳头,麻利地游到豫王妃身边,豫王妃在水中挣扎了好一段时间,早精疲力尽,在这种生死关头,豫王妃再讨厌中孚王妃,也不可能拒绝孙川的搭救,她死死抓着孙川,孙川迅速用绳子将豫王妃和自己绑在一块儿,之後挥手让船上的人拉他们回去。
中孚王开始让侍卫慢慢将他们拉回来,为避免侍卫拉扯速度太快而让孙川、豫王妃被勒伤或受水中阻力感到不适,他刻意站在绳索最前方控制大夥儿收绳的节奏。
豫王妃和孙川紧紧依偎在一起,她没想到这个自愿下水救自己的人竟是一直与自己不合的中孚王妃,她低声问:「你……为什麽救我?」
「不然看你去死吗?」
「我、我是不会感谢你的,反正又不是我让你来救我的。」她将头撇向另一边,像是不好意思。
「谁在乎你的感谢?」孙川做事从来是自己想做就去做,其他事不是她的考量。她看豫王妃还能说话,应该没大碍,但还是顺口问了一句:「你没受伤吧?等一下要被腾空拉上船,你可以吗?」
豫王妃不服输,马上回说:「当然可以!」
孙川看她全身都在发抖,摆明在逞强,不过孙川对豫王妃的印象倒是有点改观,她突然觉得豫王妃其实挺不错的,平时的骄纵跋扈现在看来倒成了大小姐可爱的任性,孙川好不容易有机会与豫王妃这美人靠得这麽近,自然要讨点好处。
「你就勾着我的脖子,我会撑着你的。」孙川展现她雄风的一面,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搂着豫王妃的柳腰。
「……。」豫王妃没有答话,但乖乖照孙川所说将手环抱着她的肩颈。
「不用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孙川习惯性地使出她昔日调戏女子的惯用手段。
「……。」豫王妃听孙川这麽一说,不知是对之前所做所为觉得愧疚,或是对孙川的英勇有些青睐,竟然有些脸红。
在众人的协助下,孙川与豫王妃终於重回船上,一被拉上来,青瑶和豫王妃的两名侍女就拿着毯子披在他们身上,孙川身强体壮,除了全身都湿了以外,没有其他问题,反观豫王妃,她受了不小惊吓、体力也几乎耗尽,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难以站立。
「王妃,您没事吧?」豫王妃的侍女频频问候她。
「……。」豫王妃惊魂未定,没有回话,只是挥挥手。
「别楞在这儿了,还不快扶她下去休息。」孙川对豫王妃的两名侍女说。
「是。」豫王妃在两位侍女的搀扶下,前往船舱的小房间。
「好好一趟出游就这样扫兴了,还不如待在府中睡大觉。」豫王伸了个懒腰。
「兴致也没了,今日就作罢吧。」既济王吩咐将船调头回去。
孙川对他们只在乎自己、不顾豫王妃的态度生厌,又不敢再乱来,只能低声咒骂、发泄一番:「这群龟孙子,就该绝子绝孙,最好老天让他们全都不举,反正他们也不配当男人。」
「别胡说了。」中孚王站在她身边,听得一清二楚,不想她再批评自己兄弟,所以出言阻止。
「说说都不行?难道你要我直接打他们一顿吗?见死不救,没一个好东西,嫁到你们家的女人都是倒了八辈子大楣。」
「好了,不说这些,你快去梳洗一下吧,染上风寒就不好了。」孙川正在气头上,中孚王聪明,不想与她争辩。
「游个水而已,哪这麽娇弱?」
「王妃,王爷说得对,跟奴婢到房里,奴婢帮您更衣吧,豫王妃都去了好一会儿了。」青瑶说。
「更衣啊?那得去瞧瞧,快走。」孙川一听,眼睛都发光了,离她上次见女子袒胸露背不知过了多久,她自然不会放弃大饱眼福的机会,飞快地前往豫王妃所在的房间。
「她这麽高兴去哪儿?」晋王见孙川突然心花怒放,走过来问中孚王怎麽回事。
「听说豫王妃在更衣,想去一亲芳泽吧。」中孚王苦笑。
「本性难移,你努力吧。」晋王拍拍中孚王的背、帮他打气,因为他看上的可以算是世上最难征服的女人之一。
天不从人愿,等孙川找到豫王妃时,她早换了一身乾净衣服,现在坐在梳妆台前让侍女整理头发,她这身衣服是临时找来的,应该是普通侍女穿的,孙川看惯豫王妃锦衣浓妆,一下子变得简朴,真有些不习惯,不过这可不影响豫王妃的国色天香,去了雕琢的她没有平时的强势,多了一点平易近人的感觉。
「你换好衣服了?」孙川脸上写着大大的失望二字。
「呵!」青瑶看出孙川的心思,孙川奸计没得逞,她有点幸灾乐祸。
「那儿还有一身乾净衣服和热水,你换上吧。」豫王妃没有回首,对着镜中孙川的倒影说。
「白费心机。」孙川垂头丧气地走到床边准备换下一身湿衣服。
青瑶一边替孙川更衣,一边在她耳边悄悄说:「豫王妃好像变得对您比较客气了,否则她早把咱们轰出去了。」
「我救了她一命,她当然要对我好一点,可是她还不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豫王妃的侍女手脚快,很快就替她梳好发髻,可惜这儿没有珠花、发簪,刚才落水时她配戴的首饰不见一大半,不过这是紧急状况,豫王妃虽不习惯,也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事,她一向心高气傲,不愿意她人见到此刻自己穷酸的打扮,因此打算在房里待到船靠岸。
豫王妃移位到房里的茶桌边坐着,侍女泡了杯茶给她,她喝了一口热茶暖暖身。无所事事的豫王妃开始东张西望,刚好瞥见孙川换衣服的画面,豫王妃并不知孙川实际年龄,孙川紧实的肌肤、苗条的曲线给豫王妃带来不小打击,她不甘明明中孚王妃与自己年龄相仿,为何却保养得宜?仍有如此好身材?
「哼!」豫王妃一气之下,将茶杯狠狠摔碎在地上。
「王妃息怒。」她的两名侍女一惊,吓得双双跪在地上。
「她中邪了?」孙川刚穿好中衣,就被豫王妃的举动吓了一跳。
「奴婢也不知道。」青瑶也一头雾水。
「她瞪我干啥?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情绪转得也太快了,有病吧?」孙川发觉豫王妃正不怀好意盯着自己。
「奴婢快帮您整理好,咱们还是早点离开吧。」
青瑶怕事情有变,加快速度帮孙川换衣服、梳头发。一切完成後,两人只想赶快逃离豫王妃。
「站住。」豫王妃在孙川他们开门前喊住他们。
「有事?」孙川忐忑,不晓得豫王妃想做什麽。
「现在出去只会让人笑话,给我待着。」豫王妃打量着孙川上下,活似下人装扮。
「掉水里的又不是我,要笑也不是笑我吧。」
「你拐着弯骂我是吗?别以为你帮了我一次,就能主次颠倒。」豫王妃气得拍了桌子一下。
「一天到晚生气,你不累吗?你笑的时候明明好看多了。」
「……。」豫王妃本来是生气的,可孙川无意的称赞让她平复不少。
孙川和青瑶认为豫王妃冷静下来了,决定继续待在房里,他们也担心出去要是撞上豫王或既济王问起刚才中孚王妃反常的英勇行为,不知如何解释?
孙川和豫王妃对坐而视,豫王妃目光从未从孙川身上移开,看得孙川很不自在,房中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尴尬。
「你刚才怎麽摔下去的?」孙川找了个话题,想引开豫王妃的注意力。
「那时我被推了一下,肯定是既济王妃暗箭伤人,那贱人竟敢对我下毒手。」豫王妃回想起来,气得咬牙切齿。
「怎麽可能?她那麽弱小,不会干这种事儿的。」孙川一点也不相信,只觉得是豫王妃先入为主的偏见。
「你以为她真的低眉顺耳?那女人城府深得很,装成一副人畜无害的柔弱样子,其实心比谁都狠,她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孙川有些动摇,豫王妃看起来不像在说谎,难道既济王妃真的是有心计之人?
「我父亲在朝中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他说过既济王妃的娘家李氏一族非善类,上梁不正,既济王妃能好到哪儿去?」
「也许只是你爹的偏见吧。」孙川说。
「信不信随你,总之今日之仇,我来日必报。」
孙川对豫王妃的发言半信半疑,在回中孚王府的路上,孙川在马车上将豫王妃所说的事一字不漏告诉中孚王与晋王,她想听听这两个聪明人的看法。
「不简单啊,豫王妃竟然这些事都跟你说,看来你今天舍命救她挺值得的。」晋王鼓掌说。
「既济王妃的父亲好多年前便告老还乡,照理来说图谋不轨的人不应该会毅然远离朝局,但范将军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他确实有时比较张扬,却非造谣生事之人。」中孚王说。
「范将军是谁?」孙川问。
「范敏将军,豫王妃的生父。」中孚王回答。
「莫不是李大人想掩人耳目、以退为进?至少他的女儿在他辞官後确实成功当上王妃,他也算与皇室攀上关系了。」晋王猜测。
「不管什麽假设都是建立在豫王妃所说真实的前提下,可重点是我们不能确定她是否诚实?」中孚王点出症结。
「我觉得她不像在胡说八道,不然你们去问问那位范将军?」孙川说。
「别天真了,你以为范将军会对我们坦言吗?这事关既济王妃和她的娘家,范将军没傻到无故卷进风波。」晋王说。
「那怎麽办?不管这件事了?」孙川不想就此停下。
「你为何特别在意这件事?其实这与你并无关系。」中孚王好奇。
「看上豫王妃的美色?想卖她人情吗?」晋王笑得淫荡。
「呿!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太对,不搞清楚就不爽快。」孙川也说不出原由,直觉上感到事有蹊跷。
「你若不放心,我可以派人去查探。」中孚王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想着这是女人间的争斗,可为安孙川的心,他愿意多此一举。
「也只能这样了。」孙川点头。
「话说回来,你跳水救人太不恰当了,倪氏是弱女子,与豫王妃是死对头,容辰、容辛方才还追问容巳怎麽回事?」晋王说。
「那你们怎麽说的?」
「唉,还能怎麽说,只能打打马虎眼、胡说八道。」晋王托腮叹气。
「我没办法,难道看她去死?你们也真奇怪,明明身手都很好,为啥不救人?尤其是豫王,落水的是他妻子,他还不痛不痒,浑蛋一个。」孙川一想起他们的不为所动就来气。
「如你所说,豫王兄都没动,我们出手相救,岂不是容易招人误会?」中孚王解释。
「豫王妃的命还不比被误会重要吗?你们也太冷血了。」
「并非冷血,我们的身份与平民不同,肩上担的不只自己一人的命运,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明白吗?」中孚王问。
「不明白。」
「举例来说,如果今天我骑马踩死了人,那受惩的人是谁?不是我,是那匹马以及负责照顾牠的人,因为他们没把马匹教好,而我什麽事也没有,同理,若真的引起流言蜚语,追究起来,遭罪的也不是我,是其他我身边的人。」中孚王很耐心慢慢说明给孙川听。
「有特权就是不一样,在你们身边讨日子真危险。」孙川听懂了,中孚王和豫王是怕牵连他人,才选择避嫌。
「你现在是中孚王妃,也是有特权的人了。」中孚王笑说。
「我只求不摊上事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