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珏与静妃一起坐在了芷萝宫中的正厅之中。
「静姨,你怎麽会知道我母妃的本姓?」
文珏问得很小声,因为这个秘密几乎没有人知道,连自己也是上了琅琊阁,借助那通天本领的锦囊才得知此事。
「你母妃本名为文芊,而文姓在云南是小家姓氏,你父王为了提升王妃的身格才向陛下请求赐下古氏,对吧?」
「这件事连我姐姐都不知道呢⋯⋯」
「我和你母妃见面的早,当时的我还在外行医,那年云南王妃身患寒疾,碰巧我与师傅路经云南便被请入府中诊治,那是我与她的第一次碰面,直到多年後云南王携家眷入宫我们才想起那段往事,也算是不小心得知,那时景琰向我提起你时,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个文姓,毕竟大梁这万家灯火之中,可没有几个是文姓的。」
语间,文珏始终没抬起头来正视於静妃。
「还有後面那个珏字,是小殊替你取的吧?」
她不知所措的双手却在这句话後更加不知所措,於此,也等同於回答了静妃的问题。
「小殊没死,对吧。」
静妃的这句话并不是询问意图,而是十分地肯定。
文珏起了身子,直接跪在的地板,「静姨,求您千万别和景琰说我和哥哥还活着的事,拜托您了!」
「你这是干什麽,起来,快起来!」
瞧见文珏的眼神还在期待答案,静妃只好先应了再说,「我答应你,你起来。」
终於,文珏在静妃的搀扶下起了身子,又坐回原位。
「先别说小殊,你的伤,可否让我看看?」
「我怕⋯⋯」她用手抚住了侧脸,「吓着您。」
「你就认定我是那样肤浅之人?」
「不是,我没⋯⋯」静妃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打断她的话,「那就让我看看吧!」
面对静妃的再三要求,做晚辈的她也不好继续拒绝⋯⋯
文珏轻轻的取下掩巾,那个瞬间,她很清楚的感受到了来自静妃眼神中的变化。
原本是带着些许的冀望,看见後映出了一道惊讶,待泪水涌上,如今则是痛心入骨的望着她发怔。
「静姨⋯⋯」在文珏对上她的双眼时,静妃逃开了。
也许,静妃是怕自己那麽悲痛的眼光更会炙烤了文珏的那道伤疤。
「怎麽伤得如此严重?」她没有抬起头,用着含糊不清嗓音问着文珏。
文珏答:「原本我是在梅岭一役中受到对方火裹箭给伤的,因为天气寒冷那几日几乎没有痛觉,後来直至跌落山谷,不知道昏迷了几天,伤口一直没有处理,直到上了琅琊阁受朋友医治才渐渐好转。」
这头,静妃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情绪,缓缓地转过头,望向她。
文珏接着道:「两年後,因为得知父王及母妃双双过世的消息一时气急攻心,却因此将那枝箭残留在我体内的毒物给激发出来,我的脸,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曾经是整个金陵城中最娇美的毓翡郡主,却因为梅岭一役容颜尽毁,真是拿什麽也赔不起了⋯⋯」
静妃两只手死死的抓着她,口气中尽是不舍,「小殊,还好吗?」
文珏轻叹了口气,「赤焰军中的哪个人承受得起这个好字呢?」
两人默了一下,直到现今的十三年後,整个大梁里还没有半个人能找到适合的词语来形容那件冤案里的每个人。
「我听景琰说,你在靖王府里不仅替他烦劳朝务,还替他缝补衣物、洗手羹汤,这一些可不是你以前拿手的。」
「这几年在琅琊阁多少也独立了一些,没有双亲及姐姐在身边,什麽都得学着自己来,再也由不得我任性。」
一抬眸,文珏又在静妃的眼神里找到那不可言喻的悲情,她笑了一下,其实自己经历的这些真的没这麽严重,比起林殊。
文珏抿了抿嘴角,「但,至少我身边还有哥哥,已经很幸福了。」
「还记得之前景琰向我说过,云南王曾经责罚你不喊小殊哥哥的事,现在听你前一句哥哥後一句哥哥的,倒还真是像小殊说的,挺不习惯。」
「也许这就叫造化弄人吧。」
静妃欣慰地伸出手覆在文珏的双手上,「孩子,苦了你了。」
这麽坚强又温柔的女孩子,也难怪自己的那个傻儿子如此痴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