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他 — 第四章:Clair de Lune(7)

结果尹洵还是去了,用着尹浩的身分出席了这场摆明是鸿门宴的饭局。

整场饭局他被来自不同国家的女人们轮番包围地追问各式各样有关尹浩的问题,从最基本的年龄、职业、家庭背景、大学校系,到进阶一点的初恋是什麽时候、交过几个女朋友、和宋茜第一次见面的地点、怎麽和她告白,然後是现在的——

「Hawes,你们交往了七年,Veronia到底哪里吸引你,让你喜欢她这麽久?」

几杯黄汤下肚之後整个嗓门大开的Jamie一边高声发问,一边将装了半个啤酒杯的威士忌摆在他面前,诡笑地威胁道:「要是回答得不真诚的话,Veronia就要把这杯喝掉唷!」

说来这群女人也真够狠的,看出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让宋茜有机会碰到任何一点酒精,就把主意打到宋茜身上,每一次问他问题就会拿一杯酒出来,他要是不肯说就要宋茜喝。

一开始他还以为她们只是在开玩笑,没想到那题「交过几个女朋友」他诚实地照着尹浩过去的恋爱经验答了两个,却被认为是在胡扯,三个人联手把一杯龙舌兰硬是灌进了宋茜嘴里,呛得毫无防备的她狼狈地猛咳,被辣得眼眶都泛出泪来。

「你们不要再问了!」

被人挡在外头的宋茜着急地想要阻止这越来越荒唐的一切,可是那群喝了酒就开始失控的团员们根本不理会她的抗议,一群人就是围着尹洵,说什麽也不放过他。

她不知道为什麽尹洵要这样有问必答,这些年在国外和这群团员生活,她的酒量其实被训练得很好,虽然混着酒喝还是会让她有些昏眩,但还不至於醉倒,他根本就不用理会她们的。

可是让她更意外的是,那些她和尹浩之间的问题他的回答都是正确的。

他知道尹浩和她第一次见面是在音乐慈善会上,他也知道尹浩在音乐学院的中庭布置了一顿很浪漫的烛光晚餐,然後用那首钢琴曲和她告白,更知道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在书局里,尹浩陪她听着萧邦的圆舞曲,而她陪着他看了市场学的书籍。

这些属於她和尹浩的时光,尹洵根本就不在现场,却能把所有的经过都说得一清二楚,有些细节甚至连尹浩都不见得确切记得。

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又为什麽过了这麽多年却还一直记着?

「Comeon!Hawes!」见他不语,众人连声催促,情绪越发高扬。

「⋯⋯」

尹洵不知道该回答什麽,因为他从来没有问过尹浩为什麽喜欢宋茜,他只知道既然他喜欢了,那他就不会去争。

在这场比赛里,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出场。

「Hawes,这麽简单的问题你不会答不出来吧?」Jamie讪笑着揶揄道,接着又偏过头和身边的好姊妹们交换了眼神,众人又唏嘘地笑了起来。

「快说吧!你喜欢Veronia什麽?」另一名团员也助声。

男人沉了口气,缓缓起唇:「……善良、天真、孩子气。」

「……」

宋茜听见了,原本还挣扎着要想进入围圈中心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不是尹浩会说的话。

在一起几个月之後,每当她和尹浩撒娇着要他别去上班的时候,他总是会用着无奈的笑容说她太任性了,要她别那麽孩子气。

甚至在尹洵离开之後的前几年,她如果问他能不能多陪陪她,他总会皱着眉要她多体谅他,要她成熟一点,别老像个孩子一样要求他陪伴,要她学着独立一些。

尹浩根本就不喜欢她的孩子气。

所以,这些都是尹洵的真心话。

原来他喜欢她的孩子气……

「不行、不行!这太笼统了!Veronia得接受惩罚!」

众人不满意地把愣怔着的宋茜拉进了中心,又想要故技重施地把一整杯的烈酒灌入她口中,尹洵却更早一步地把酒杯按在桌面上,原本和善的神情瞬变成漠寒。

「别太过火了。」他沉着声调,表情冷硬。

大夥们一愣,顿时没了声音。

「虽然我没说谎,但我替她喝。」他突然又开口,唇边扯开了与先前相同的优雅弧度,一把将酒杯拿了过来,毫不犹豫地仰头饮尽。

豪爽的举动换来了全场的赞叹和掌声,Jamie开心地又让人替他把杯子添满了啤酒,然後吆呼着众人与他碰杯,接着一行人伴着欢笑又是一阵畅饮。

尹洵一连被邀约了好几轮对饮,喝到最後已经不晓得杯里到底被倒进了多少不同种类的酒精,他知道这群人有意想灌醉他,幸好这些年在德国和Daniel喝过不少次酒,他的酒量还称得上不错,否则换作是一般人被这样轮番肆虐,早已经不晓得吐过几回了。

他原以为这样可以替宋茜挡下这些不受控制的人群,没想到还是有部分的人把她找去了另一边的沙发追问更多细节,毕竟这是团员们这麽多年以来第一次见着她男朋友的庐山真面目,女人之间八卦也是难免的。

可宋茜什麽都不想回答,她一点不想在这个尹洵在她身边的时刻去回想起过往那些和尹浩之间甜蜜且美好的时光,她一点也不想要再去回忆那些在匆匆流逝的光阴里被消磨的早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光。

⋯⋯

失控的狂欢派对到了将近深夜才结束,几个没喝酒的团员负责叫车把喝醉的人们送回了饭店,尹洵好不容易从酒精围剿中解脱,这才发现宋茜已经颓然地趴在沙发区的玻璃方桌上头。

眉宇间泛起了皱褶。

她还是喝醉了,而且这回,他也喝了酒。

六年前的画面自脑中一闪而过,他晃了晃脑,抹去不该浮现的念头,这才迈开脚步走至她身边。

他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伸手把她自桌上扶起,小心翼翼地让她靠在沙发的椅背上,柔声询问:「宋茜,你还好吗?」

「嗯……」宋茜闭着眼哼了声,好看的小脸全皱成了一团,看上去极度痛苦。

「能自己走吗?」他又问。

「嗯……」她又应了声,语调和刚才完全一样。

看来真的醉了。

无奈地喟叹了声,尹洵自沙发上起身,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感觉到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宋茜下意识地伸手环住了他的项颈,把头偎进了他肩窝,好让自己能够扎实地感觉到安全感。

「……」

太过顺服的举动让尹洵一颤,呼息沉了些。

他果然不能让她喝酒,喝了酒就会变成这样,她会把他当成尹浩,而他……

会想要不顾一切地疯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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