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做了一个长的梦。
梦里回到高中二年级繁华喧天的岁月。回忆里有她、有徐欣、有许阳离。
最後，停驻在渐去渐远的背影，没入苍蓝的天际，变成一个小点。
头痛欲裂，拉扯着神经的抽疼，稍微移动，引起一阵闷痛与晕眩。
光线暖暖缓缓地踱在脸上，廖琹瑜眼睫微颤，掀了掀沉甸甸的眼皮。面前原来不仅有穿透玻璃窗的阳光，还有许阳离双手手肘撑在床沿，托着乾歛的下颚，睁着眼直看着她，目光清澈，亮若星辰。
她愣了愣，晕着雾气的惺忪睡眼眨了眨，抬手巴了许阳离的头。
他顿时唇角抽了抽，眼露无奈和温和的宠溺。
「廖琹瑜你干麽呢。」抓住她欲撤回的手，牵握在手心里，轻抚着她每一指节，一寸一寸摸。他轻笑。「是猪吗、还没醒？」
廖琹瑜眸光染上呵欠过後的水润，张了嘴巴忘了阖上。许、许阳离这是坏掉了啊。
这麽温柔又和蔼可亲是山寨版的吧。
彼此对视半晌，许阳离眸底垫上一层不自然的害臊，轻咳一声，嗓音恢复清寒冷傲几分。
「醒了就去洗澡。」
「哈啊？」
「一身酒味。」他拧了眉，嫌弃的瞄瞄她身上的衣服。「你有多久没洗澡？就算是冬天，当这里是北极？」
……这才是正常的许阳离啊。嘴毒、毫不留情。
她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瞥他。「你才都不洗澡，你全家都不洗澡！不过是一天没洗你至於吗？都睡了，还指望你帮我洗吗？」
「帮你洗？」他扬眉，似笑非笑地揪着她的脱口而出。
她一噎，急着抢白。「你想得美。」
他煞有介事地颔首，漆黑的深眸溢出揶揄的浅笑，眉目的弧度始终没松下。
「嗯，我想得美。」
「许阳离你—」
他坐上床缘，她蓦地住口，往床内缩了缩，羞恼的眼神染上慌乱，手足无措地想退开，却被许阳离霸道强势地力道按住。
歪过头，笑眼弯弯，气息与气势却倾泻一股危险。「你可以说说你昨天干什麽去。」
呃、完了，忘记小心眼男人不会这麽简单放过我。
要是现在躺平装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我跟蔡蔡到楼下对面的咖啡厅。」
他又扬扬两条好看的眉，她也面不改色。「大概是服务员没睡饱，把水果茶上成水果酒了。」
「你是点抹茶拿铁。」他的了如指掌让人反驳不得。
「……我昨天心血来潮没有点抹茶拿铁。」
许阳离松开她，气定神闲地起身，温和清冷的嗓音听不出喜怒，盯着她慢悠悠地说：「喝了酒就闹失忆，我是在酒吧把你捡回来的。」
咯噔，她哑然。这个男人根本热中挖坑给她跳。
「哦、所以你在表示你昨天捡屍？」
许阳离脸色一黑。廖琹瑜力持镇定的语气被踉跄的脚步彻底背叛，匆忙地扯了换洗衣物就迅速关进盥洗室。靠着门板，摸着自己热烫的脸颊。
所以说、她昨天喝醉酒之後到底都做了什麽？
独自留在主卧房的许阳离抿唇微笑，望着她仓皇离开的背影，心里软成一塌糊涂，从来没有那麽她在身边的真实感。
他要抓住她，他再也没有压抑这个念头，害怕就此错过。
幸好，他勇敢一次，勇敢。
遇上廖琹瑜的事，他懦弱且理性不得。
他收不住眉眼间浸染的飞扬与愉快，再没有一丝高傲、再没有一丝嘲讽，彷佛整个人要融进阳光里的温情，他也能有那麽温煦的气息。
伫立片刻，一面收拾着被单要送洗，他再不嫌弃她，也不能容忍那个小醉鬼在他床上作乱。寂寥冷系的家中多了她，似乎都活泼暖心起来。
廖琹瑜沐浴梳洗出来，绯红的脸蛋一时分不清是因为害些还是因为热气，将脏衣服丢进洗衣篮，局促地盯着他忙碌的身影。
瞧清楚他在换洗床单，觉得太引人遐想，脸又腾腾发烧，她扁嘴。「洁癖毛病多。」
「滚去吃饭。」
他回首落入眼里的是她艳丽明媚的面容，一时失语，咳了一声。
「昨天敢空腹喝酒，今天早餐敢剩下一点，你知道後果。」
又她知道後果！又威胁她！
反正她现在饿得很，不怕他。
赌着气甩头走人的架式很气魄，当廖琹瑜看见餐桌上的食物就知道，什麽是道一尺魔高一丈。她瘪着嘴，忿忿把山药薏仁塞进冷冻库，不甘不愿地嗑起杂草吐司，再吞下一碗瘦肉粥。
山药这种东西不是人吃的啦。
许阳离从房间拿了吹风机出来，调整廖琹瑜的位置，放下她盘绕在头顶的长发，悉心的给她吹起头发，一丝一缕，温热的风伴随轰轰的声音。
分外温馨。
廖琹瑜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鼻子酸了，眨去眼角泛起的可疑水光，说服自己是粥晕出的热气，无关乎任何内心波澜。
「吃完饭就出门。」
「哈啊？去哪？工作室？」咬了咬汤匙，她顿了动作。
「回高中学校。」
她怔愣，反设性要回头确认他的表情，马上被强硬的力道转回身子。
「你、你不用上班？」
「家有酒鬼要照顾。」风轻云淡的说着，此时他恰好关起吹风机，这句话要听的不清楚都困难。他满意地拍拍她的脑袋瓜。
她差点儿栽进碗里，嘴巴一歪。
「谁需要你照顾了？该干麽就干麽去，别拉我当藉口。」
「我开心，管我。」
「……干麽突然要回学校？」争辩不过，耍横也输得一败涂地。
「没心没肺。」他睨她一眼。「你是不是都没回去过？」
她乖乖闭上嘴，委屈了。她哪能回去、绝对会伤害舞蹈老师一颗玻璃心。
但是拗不过许阳离的脾气，她还是换上鞋子，搭上一件黑色的毛呢风衣，头发散在纤瘦的肩上，他替她围上围巾，整理了一头柔顺的长发。
咬了咬下唇，这样子、要到哪一天能放弃、幸莫於死彻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