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熟的我们,其实也只能做出那些不成熟的决定。
大考之後,我推甄上了某所私立大学的传播学系。
放榜那天,Rebecca还来私讯我。
除了恭喜我之外,也顺便约我这阵子可以一起聚聚。
就我所知,Rebecca目前在某家知名的体育台担任实习编辑,
负责热门篮球比赛的影音报导。
「我们家最近也在招体育记者喔!希望你能来。」
Rebecca在恭喜我考上传播学系後,便这麽告诉我。
「谢谢抬举~我那麽菜…应该是无法的。」我推诿一番。
「身为云鹰出身,讲话不能这麽没志气。」Rebecca说。
「知道了」我回道。并传了一个Yessir的贴图。
陈威後来勉强上了一家大学,但他选择放弃,并且希继续在密朵工作。
还有在社区照顾小朋友。
「葛葛,这是我画的画,我是画你喔,你看得出来吗?」
绑着两个小马尾的妹妹有点害羞地告诉陈威。
「哇~你画得真像,葛葛很喜欢,谢谢你。」
「葛葛很喜欢,但为什麽哭了呢?」
「因为你画得很棒嘛~很少有人帮葛葛画画,我很开心。」
陈威说完,直盯着画的右上角,
妹妹写着:『ㄓㄨㄤㄎㄞˇㄔㄥˊ哥哥送ㄍㄟˇ你。』
刘子艳不负众望,成了此次大考全年级的榜首,
基本上文组理组都随他挑了。
我记得以前刘子艳说过想念企管系,管理家里的事业。
不过如今看来他是改了原先的志愿了。
「念医学系很好啊~可以赖在学校当学生久一点。」
当老师在课堂上问着刘子艳时,她却这麽回答。
「不过子艳既然你想当医生,干嘛不一开始就选三类组啊?」
坐在刘子艳後面的同学问道。
「难道我要念医学系,还非得念三类才考得到吗?」
确实,是刘子艳的作风。
不过,我想着刘子艳之所以会改变心意,或许和一个人有关。
下课之後,刘子艳走到我的座位旁,递给我一张纸条。
这是我们吵架之後,她第一次走到我的位子上。
我打开了这张纸条,上面是一个地址和时间,
没了?
我狐疑地望向刘子艳,但她并没有多做表示。
四月九日,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我到了刘子艳给我的地址。
一个辽阔的海岸边,芦草遍地而生,只有一条小径供人前行。
於是我再往前走几步,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
陈威。
陈威转过头来,和我相视而笑,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毕竟,陈威自从将庄凯澄的信给我之後,就未再碰面了。
「你怎麽也来了?」我问道。
「你不知道吗?」陈威惊讶地问。
我茫然。我该知道什麽吗?
「今天是庄凯澄的百日,我依照他的心愿,将他安葬在这里。」
说话的是刘子艳。只见刘子艳手上抱着一个洁白的玻璃罐。
「那是…」
庄凯澄。
我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了,但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声。
陈威和刘子艳没有阻拦我,只是望向那辽阔的海岸线,
春风袭来,刘子艳、陈威、庄凯澄和我,
没想到却是因为这样的场合而又碰见。
如果能重来,我是断断不会想介入他们之间的。
痛苦和喜悦,交织在一块儿,细数这些回忆,我发现自己被改变了好多,
我无知且无能,无力且无用。
我这几年将他们三人看得比我自己重要,
但他们却极少像我坦露真实。
终究是我傻,真的真的傻透了。
「海川音,庄凯澄说如果你哭了,就不准你洒他的骨灰。」刘子艳冷酷地说。
「所以你现在出局罗~」陈威搭着刘子艳的话说。
「什麽?哪有人这样的啊?」我抗议。
「也太无情了吧?」我继续嘟嚷着。
「世界上最无情的人就是庄凯澄了。连生病了也不愿意告诉你。」
刘子艳打趣地说。
我本来已经将眼泪鼻涕擦乾,但提到庄凯澄生病的事我又一阵鼻塞。
「庄凯澄,你自由了~」刘子艳一面撒着,一面放声喊着。
陈威也抓起一把,眼含着泪,将手中的那一把洒向空中。
正当我也拿起一把正打算说些什麽时,
感受到背後有些暖意。
「谢谢你,川音。」我依稀又听见庄凯澄温柔的声音。
那个难以忘怀,既好听又熟悉的声音。
你能使我怀念的或许只剩下这个了。
我将手中的这一把改以捧的方式,凭风随意飘散。
让风带着你,走向未知的远方。
愿你不要再受折磨,不要再隐藏悲伤,
我喜欢真实的你,也乐意接受你不喜欢的自己。
但这些心愿,终究只能成为心中无法被填满的遗憾。
「我们,之後就要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了吧!」刘子艳有些惋惜地说。
「只有你们,我没有。」陈威骄傲地说。
「刘子艳、陈威。」
「干嘛?」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地转向我。
「你们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我说。
「什麽?」
「以後不管发生什麽难过的事,不要怕我担心,要一字不漏地告诉我喔。」
我天真地说。
可想而知,他们两人并未口头答应我。
只是相视而浅笑。
「喂~我看到罗~这种行为也禁止。」我双手比了个大叉叉。
「无聊。」刘子艳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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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几年,在四月九日这一天,
无论是艳阳或是阴雨,我们三人都会齐聚这个海岸边,
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躺在芦苇草堆上,
想念着远远不及的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