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是任何朝廷命官都该感到无比光荣的事,但对心中有鬼的柳尚书来说,这真的不是件好事,尤其是日昶昊还带回了他的女儿柳盼盼。
然而柳尚书心里忐忑不安,柳夫人又何尝不是呢?
夫妇俩慌慌张张接驾,请太子殿下上座之後,你看我我看你,实在不知道为什麽太子会突然带人回来。
「怎麽二位见到女儿不开心吗?」日昶昊脸上一副这是天大恩宠,居然不懂感恩的表情。
「回殿下,当……当然不是如此!」柳尚书有些惊慌,赶忙回复,并偷偷用手肘轻碰了夫人一下,示意她得做点什麽。
「盼盼,娘好想你啊……」接收到讯息,柳夫人也只能装装样子,假意很热络抱住夏凝凝。
「娘,盼盼也很想您。」虚情假意这套,夏凝凝也只能配合,尽自己最大力量演到最好。
然後,柳尚书也走过来,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其实场面是挺温馨的,如果大家的表情不要带一点点僵硬,那就更完美了,不过在外人眼里,看起来还是很感人的,至少寂翔很捧场,脸上带着暖暖的微笑看着这一切。
「柳尚书,听说你棋下的不错,陪本太子下几盘棋吧,至於盼盼,你就跟你娘好好话家常吧。」很明显的,日昶昊是打算在尚书府待上好一阵子,不打算那麽快离开。
「是,太子殿下请稍等,下官这就命人取棋盘棋子来。」柳尚书紧张归紧张,太子都下令了,还是得硬着头皮听命。
「谢太子殿下,那麽奴婢就跟娘亲先告退了。」可以有自由时间,夏凝凝其实是高兴的,因为她想去看杨大娘过得好不好。
她在宫里,最担心的就是杨大娘跟她两个孩子,现下有机会,她当然要把握。
所以,在任柳夫人假情假意拉住她手说是母女俩就回房聊聊,表现出慈母模样故意让日昶昊看见之後出了柳府厅堂,一直走到内院後,夏凝凝马上挣脱柳夫人的手。
「夫人,请让我去看看杨大娘。」这是请求,不过夏凝凝是不打算让柳夫人拒绝的。
「在後院最西边那间厢房。」柳夫人倒也不罗嗦,慈母神情瞬间消逝的她,马上示意身边的女婢带夏凝凝前往。
「谢夫人,我该做的事,会尽力做好,只盼能尽快找回小姐,让一切回归正位。」该给的承诺,夏凝凝不会吝啬,她很明白只有这样说,杨大娘一家三口的命才能保住。
「很好,你是聪明人,我也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说完,柳夫人淡淡瞥了夏凝凝一眼,便回房去了。
就算女儿没兴趣当太子妃,可今日日昶昊的举止让柳夫人感觉到不安,原本听到夏凝凝在考核中落选她还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又听到夏凝凝被选为旭日殿宫女,她的心转瞬又揪了起来。
比起被选为妃嫔,当太子的贴身宫女这件事对他们柳家而言也不是好事,其实宫女比起妃嫔是更贴近太子的日常生活,相处的时间更多,机会也更多,这就是为什麽有的宫女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原因,所以她才会提醒夏凝凝,别忘了自己是谁,毕竟在她看来,穷苦人家若是能翻身,有时候是比任何人都可怕的,她想,她得好好困住杨大娘一家子,要不夏凝凝若真在宫内作怪,一切就糟了。
要知道,男人有时候是会被女人诱惑而被蒙蔽双眼,柳夫人可不想因为夏凝凝而导致柳家出事,而夏凝凝却没事,她绝不允许此事发生,想来如果要被太子看上,也该是她女儿,真正的柳盼盼,而不是夏凝凝。
这是柳夫人的想法,不过夏凝凝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她缓步跟在柳夫人贴身女婢後头,一步步靠近了杨大娘住的厢房,最後门一开,她终於是看到了杨大娘跟两个孩子在柳府过着什麽样的日子。
「凝凝!」正要喂孩子吃饭的杨大娘看见夏凝凝出现,惊讶地唤了声。
「大娘,您过得还好吗?」夏凝凝笑了,因为看见杨大娘脸色颇佳,两个孩子也胖了些,总算是安心了。
「给你们半个时辰,之後我会过来带人走。」女婢冷漠地说完,便带上门走了。
然而等女婢一走,杨大娘马上上前拉住夏凝凝的手。
「我很好,两个小家伙也好,只是凝凝你入宫之後还好吗?我在这儿可是担心死了。」杨大娘对於自己是人质让夏凝凝必须去涉险这件事一直觉得非常过意不去。
「还好,没出什麽乱子,总之现在我只能等柳盼盼快些回来,要不也没别的法子了。」柳盼盼回归,是解救他们大家唯一的办法,夏凝凝是很清楚的。
「大娘在这儿只管吃喝,什麽也不能替你做,就想着你也不懂宫里规矩,又是顶替上阵,心里有多害怕,让大娘真是心疼。」杨大娘忍不住将夏凝凝的手握得更紧。
「我没事,您不用担心,虽然心里是紧张,不过我还能应付。」夏凝凝觉得心暖暖的,笑得更柔美了。
杨大娘给予她的温暖,是连她亲生母亲都不曾给过的温度,也因为如此,夏凝凝更决心一定要尽力保住杨大娘的命。
「凝凝,吃过了吗?咱们一起吃吧,柳夫人每天都让人送好吃好喝的来,你看我这腰身都粗上好几寸了。」杨大娘真的很开心,急忙拉着夏凝凝入坐。
虽然是用过饭了,但夏凝凝也没拒绝,有一口没一口的陪着杨大娘一家三口用饭,看着杨大娘细心喂着孩子怕孩子噎着,她心里就是一阵羡慕。
这才该是母亲对待孩子的模样吧?
可惜她的母亲只会无止尽逼迫她学习,对她严格要求,那种母亲该给予孩子的温暖,她从来没有在母亲身上得到过。
「我说凝凝,大娘想着……现下这样是连累你,如果……」怎麽说都矛盾,杨大娘也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但心里很过意不去。
她在柳家生命是掌握在柳夫人手上,可夏凝凝在宫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的命系在一起,情况真是尴尬极了。
「大娘,您别想那麽多了,事已至此,咱们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就只能同舟共济了。」夏凝凝明白杨大娘想说什麽,不过杨大娘有那心意就够了,那种趁机逃走丢下一切不管的事,她做过一次就来到这里也就够了,不想再做第二次,更何况她在现下逃走,牵扯的是人命,这是万万使不得的,她很明白。
「大娘是怕万一要是……在柳家小姐回来前被拆穿了,这可怎麽着才好?」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会小心的,您不用担心。」压力当然是有,不过夏凝凝会想法子克服也必定得克服。
而既然夏凝凝都这麽说了,杨大娘虽过意不去但也不知道再说什麽才好,就赶忙夹了很多菜到夏凝凝碗里,带着仿似慈母般的微笑要夏凝凝快些吃。
然而,仅半个时辰的相聚时刻很快就到了,女婢的出现就带走了夏凝凝前去与柳夫人会合,尔後两人又伪装母女模样,回到了日昶昊面前。
不过,正在下棋的日昶昊并没有马上离开,甚至还在柳府用了膳,接近傍晚时分才带着寂翔与夏凝凝离开。
突袭到访还挺有趣的。
瞥了一眼跟着身後的夏凝凝,日昶昊心里这样想着,愉快的心情全都写在脸上,但眼底闪动的,却是诡异的光芒,只可惜跟在身後的夏凝凝看不见,否则以她的细腻度,肯定会更加警戒的。
就因为没看见,所以夏凝凝暗自判断今回应是过关了,悄悄松了口气。
但她疏忽了一点,日昶昊本来就是个难捉摸的人,有无过关这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至於要不要给个痛快,那得看他的心情,现下……
之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