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沾满鲜血的手松开了握着的一截锡杖,锡杖落在沙地上,在她生命消逝的那一刻、锡杖的光芒也随之消逝了,困缚妖族的符文消失後,妖族重获力量。
伯重见妖王已醒,转而为丹祈疗伤,直到外出采药的零先生闻讯赶回旭灵台才由他接手继续医治丹祈,丹祈伤重垂死,可零先生医术精湛,只要病人一息尚存,他就有本事救活他。
老和尚在小柳的屍身旁打坐念经,彷佛在为她超渡,妖王等人不敢卸下防备,老和尚没了锡杖、还有飞针与咒术,他对妖族仍有威胁。
不久,堇青归来,玄麒麟闭关修练,堇青未能将其带来,但说服东岳大帝大驾上虚山,只是他们来得迟了些,这场战斗早已结束。
东岳大帝来到老和尚面前,问:「你这一生杀了这麽多妖,什麽感觉?」
「妖乃恶源,我没错。」
东岳大帝从小柳的死状以及断成两半的锡杖推断出前因後果,她在问:「这孩子的死呢?也不是你的错?」
「是她受妖族迷惑、害了自己。」
「你还是不懂当年佛祖为何踢你下凡尘。」老和尚执念太重,东岳大帝懒得再费唇舌,「罢了,你就在下一世多多思索吧。」
老和尚阳寿已尽,他端坐小柳身畔,平静地离世,两截锡杖在他手中紧紧握着……。
「你不肯放的究竟是这把锡杖还是那无谓的执着?」东岳大帝对着老和尚的遗体默默叹了一口气。
世间太多人固持己见、认定自身即是正义,甚至自恃正义而伤害他人,殊不知所谓正义在不同人眼中意义万千,正义从不是单一准则,又或许真正的正义根本不存在。
老和尚抱持所谓正义一生杀害诸多生灵,他为神杀妖、为人杀妖,小柳这个凡人却为了救妖而牺牲自己,小柳一生坎坷,可也让她体悟了人有好坏、妖有善恶,种族从不是为恶的理由,一切不过源於一个念头、一份执念。
东岳大帝一把火烧了老和尚的遗体,而那锡杖也在熊熊大火中化为金汁、融入大地。
大战後,零先生妙手回春,半月来几番施针与用药,丹祈气息逐渐平稳,可还是卧床未醒,旭灵台众人忧心不已,妖后日夜守在他床前悉心照料,妖王带伤也无法安歇,带着伯重、堇青处理妖族政事,这回老和尚独自一人来到旭灵台大开杀戒让妖族颜面扫地,若不能稳住各方势力,妖族必遭大难。
「西方蚁族蠢蠢欲动、不得不防。」伯重收到消息,妖族的分支蚁族近来动作频频。
「他们还对当年王上拒婚耿耿於怀吧。」堇青打趣妖王道:「蚁族公主当年可是差点成了妖后。」
「蚁族仗着人数众多总惹事,正好藉此惩治,让花明去一趟。」妖王决定派出四大辅臣之一的花明出兵教训蚁族。
「花明出马,蚁族有苦头吃了。」堇青幸灾乐祸。
三人谈论时,妖后与零先生敲门进入,妖后神情复杂、眉头始终深锁,零先生同行,妖王原想是否丹祈出了事,零先生一听不高兴了、认为妖王看轻自己的本事,零先生不满的言行反使妖王放下忐忑。
妖王询问妖后为何烦脑,妖后迟疑良久,道:「我想上天界向太上老君讨一颗忘情丹。」
妖后此言一出,妖王立即明白其中深意,忘情丹可使人忘却爱意,如今丹祈一日日康复,相信不久便可苏醒,而当他得知小柳亡故,大受打击的他难保不会做出什麽傻事,妖后听闻忘情丹之效便想让丹祈忘了这段有缘无份的感情,小柳已经不在,何必让丹祈余生都活在伤心与懊悔中?
当然妖后也懂这样左右丹祈的感情实在过份,毕竟丹祈有选择思念小柳的权利,只是慈母之心不愿见到子女经受苦痛。
「零先生,丹祈此时若服用忘情丹可会影响病情?」妖王问。
「吞一百颗亦无妨,但是你们确定要如此?」零先生望向仍有犹豫的妖后,道:「你自己健忘也想让儿子跟着健忘吗?」
「能遗忘是幸运。」妖后从不认为失忆症是一种诅咒,然而当这份礼物强加於人时,那还是幸运吗?她难以确定,因此眼中总透着心虚。
「那是你的看法,云裳就宁愿记得所爱,你怎知他是随你抑或更像云裳?」零先生想起曾经的云裳,她与妖后追求的截然不同,他想提醒妖后不要自以为是,後来才想起妖后早已忘却那段过去,「真是浪费口舌,你连云裳长什麽模样都不记得。」零先生拂袖而去,不再过问此事,说到底丹祈与他非亲非故,是好是坏就让为人父母的妖王、妖后去承担吧。
零先生的言语让妖后再次陷入挣扎,妖王搂着妖后的肩无声安慰。
「夫人迟疑便是知晓此事不对,为何还要去做不对的事呢?」沉默多时的伯重开了口。
「我就是不想看丹祈伤心。」
「还能伤心已是好事,那名凡人可连伤心的机会都没了。」
妖王牵起妖后冰凉的手,道:「待丹祈醒来让他自己选择吧。」
妖后最终听进众人劝说、放弃了私心,既是丹祈的人生,该怎麽走、想怎麽走皆该由他决定,纵然是父母亲人也无权替他抉择。
数日後,丹祈终於苏醒,神智一清晰他随即追问大家的安危,妖后安抚一切皆好,可小柳的事她始终开不了口,甚至不敢与丹祈对视。
妖王见状,替有口难言的妖后说出实情,「丹祈,小柳为救我族……牺牲了。」
妖后握紧妖王的手,就怕下一瞬丹祈会彻底崩溃,未料等来的是丹祈轻描淡写的一句,「小柳是谁?」
妖王及妖后大吃一惊,丹祈竟忘了小柳,莫非伤到脑子?他们赶紧叫来零先生为他查看,接着零先生将他们夫妇二人叫到房外说明丹祈并非伤了脑子。
「他失忆莫非受我遗传?可也不会这麽多年才发病呀?」妖后心急如焚。
零先生双手抱胸,问:「你这反应,难道他体内的忘情丹不是你下的?」
「忘情丹!」妖王、妖后双双露出惊讶之色。
妖后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和息吹早说好了一切让丹祈自己决定,又怎会对他下药呢?」
「不是你,还会是谁?」零先生似乎不太相信妖后说词。
「丹祈真服用了忘情丹?」妖王问。
「当然,那可是药效极强的忘情丹,不单忘情、连人都彻底从记忆中抹去。」
妖后矢口否认对丹祈下药,但丹祈曾服用忘情丹导致遗忘有关小柳的一切是事实,妖王开始调查究竟是何人所为,为此堇青特地前往天宫拜见太上老君,起先太上老君不肯透露有关忘情丹一事,後来堇青搬出凤凰朱华及玄麒麟的名号,太上老君才松口。
「没想到原来是你。」
星回跪在妖王、妖后面前,垂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