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塵海茫茫 — 第十四章:妖胎 上

中秋宴会後,元姬便在天宫住了下来,大殿下不再来探望我,反而听说他日日光临元姬住所,朱华殿下不只一回向我抱怨大殿下的行为偏差,她和二殿下皆认为元姬动机不纯,其实以大殿下的智慧怎会不知其中蹊跷,无奈情难自制,面对往日爱人的容颜他仍旧沦陷了。

河伯向来理智,当日他见到元姬虽有惊讶,但心中并未起大波澜,他面无表情地批评元姬模仿功力不足,与水神本尊差得不只十万八千里,吉婴殿下也因西海过去与青丘有些纷争,故而不待见九尾狐族,自然不会被元姬迷惑。

旋龟族长中秋之日显然对元姬嗤之以鼻,我交好的神族当中目前尚未搞清立场的只剩玄麒麟了,不过从他多日未来找我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一番打听之後我才知玄麒麟在我离开筵席後,随即回了地界,玄麒麟作风单纯坦率,我很意外他会就这麽悄无声息离开天宫,他对水神的深厚情谊难道不会让他想多与元姬有所互动吗?我估摸他是陷入思想漩涡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元姬、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故而选择逃避躲回地界,不过既然他有迷惑,那就表示我仍有机会让他继续为我所用。

元姬之事我瞒着息吹与丹祈,可本领通天的他们早就收到风声,他们传信予我要我当心,同时他们也和葫由想到一块儿,怀疑九尾狐已成为云裳的爪牙,息吹提醒我若元姬真与云裳勾结,他们必有後手。

我的客居在大殿下与朱华殿下的安排下终日皆有天兵天将把守,相信只要我不出这道门谁也伤不了我,但我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假使元姬图谋不轨,在我躲着避世时她便有大把机会达成所想。

息吹有他的办法厘清真相,我也有我的手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元姬是一切的关键,了解她正是第一步。

「什麽!您想约元姬见面!」葫由、葫阳目瞪口呆盯着我。

「我想试试她究竟淌了多少浑水。」

「不行,这太危险了,再说您这几日老犯晕,您得好好养着。」

「我没事,零先生的药很管用,吃了就不晕了。」

「您瞧您脸色煞白煞白的,无论如何您都不许再出门折腾了。」

他们姐妹二人说什麽都不许我见元姬,这些天我确实身子不爽,有时头晕得连坐着也难受,我刻意瞒着葫由、葫由,因为他们知道了就等於息吹和丹祈知道了,我不想让他们操心,所以在葫由、葫阳面前掩饰着不适,不过细心的他们还是察觉异样,我只好轻描淡写告诉他们并不严重,其实零先生的药一点儿都没起作用,每当我难以忍受晕眩之苦我只能骗他们说我困了,然後在床上装睡,起先我以为是烦心事多引起的头晕,直到症状日渐严重,我才意识到也许我真的病了。

今日一早醒来我便晕得想吐,逞强该有限度,我不能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就真的撑坏了身体得不偿失,本打算请药王来为我诊治,怎知宫中仙使通传元姬来访,她可真会挑时机,也好,反正葫由、葫阳不许我出去,她自己送上门我岂能浪费机会,我将她请到庭中石亭,亲手为她泡了一壶好茶。

「早听闻娘娘茶艺一流,果真名不虚传。」元姬的一颦一笑都美得惊心动魄,相信昔日水神的风姿定更甚於她才能让众人难以忘怀。

「听闻?是听谁说的呢?」

「自然是族中长辈,当然大殿下也提过。」回答滴水不漏,还藉机招摇一番,这女子不可小觑。

「你今日找我何事?」

「有一事请教。」

「我没什麽学问,怕答不上来。」

「我想拜请天帝赐婚,你认为大殿下与青楠殿下谁更合适呢?」赐婚?她想从大殿下和玄麒麟中择一夫婿?这两人可是我在天界与地界的最大助力,显然她想断我臂膀。

「二人皆不合适。」

「为何?」

「他们心里没你,怎麽与你相守一生?」

「妖族风气我不熟悉,但我们神族讲求门当户对,婚姻为结两族之好,有无真心并不重要,说句心里话,我也明白大殿下和青楠殿下心中只有故去的水神君落,我只求相敬如宾。」元姬十分坦率、活得明白,这点我很是欣赏。

「你练成水神模样应当不久吧,谁给你的建议?」水神过世两万年从未听说有元姬这号人物,她若想利用水神样貌与四大瑞兽通婚以提高九尾狐在天界的地位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手,直觉告诉我她选择此时现身必与妖族内斗有关。

「娘娘不喜欢我这副模样吗?是因为你是水神转世?」她回避我的问题。

「你长得像谁与我无关,但要敢挡我的道,我绝不放过。」

「真巧,我与娘娘想法一致。」

元姬每一句都是话中有话,与她相处我不得不全神戒备,送走她以後那股疲惫全涌了上来,晕眩不说、甚至感到胸闷无力,彷佛体内的真气一下没了大半。

「……葫阳……你去请大殿下来我这儿一趟……。」我扶额靠在石桌上缓缓。

「夫人您先休息吧,有什麽事明日再说。」

「不行,万一元姬今日便向天帝请旨而天帝允诺就糟了,我……我必须见大殿下。」

我撑着桌子站起,可双腿发软又摔回了椅子上,我觉得好难受,体内像存着暴风肆虐我的五脏六腑,忽然我被腾空抱起,抬头一看原来是玄麒麟,他二话不说将我抱回床上,後又打发了葫阳去请药王来一趟。

「忍一忍,等药王来了就没事了。」玄麒麟担忧地皱着眉头。

「闪开,我来瞧瞧。」玄麒麟身後冒出一名圆滚滚的小女孩,肉眼瞧着与凡人五岁孩童差不多,但她散发的强大仙气远高於玄麒麟,她气势十足、颇有大将之风,能这般训喝四大瑞兽的定不是简单的人物,她究竟是谁?她用手指按着我的额头,一道微光在我与她之间闪烁,她明亮的眼珠转了一大圈,然後噘着嘴说:「不好、很不好。」

玄麒麟一听吓得扯着小女孩的衣袖追问:「东岳大帝你什麽意思?淼音哪不好了?」东岳大帝!她就是名震三界的地界霸主东岳大帝,我真不敢相信那传闻中的东岳大帝竟是这等小女孩,果然在神妖的世界万不可以貌取人。

「急什麽,她死不了的。」东岳大帝不耐烦甩开玄麒麟。

我靠着葫由坐起身,「请问东岳大帝方才的话是何意?我是否真得了重病?」我有息吹分享寿命自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我也不想受病痛折磨。

「夫人不适好多天了,请东岳大帝帮帮我们夫人吧。」葫由恳求说。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聊。」东岳大帝说。

「聊什麽?我也要听。」玄麒麟不肯出去。

「女人家的话题你听个屁,滚出去。」

东岳大帝粗暴地一脚将玄麒麟踹出门外,葫由也很识相地回避,东岳大帝手一摆,整个屋子的门窗全都自动关上,瞧这架势她想跟我说的话必定极为隐密。

东岳大帝拿起桌上的果盘,一口一口吃着葡萄,「妖王将你的生死簿种在心脏这事你晓得吧?」

「是,还得多谢东岳大帝当年援手。」

「不用谢,那是我自愿的,也是出自私心。」

「为了水神和玄麒麟?」

「不说那些了,先来解决当下的麻烦。」东岳大帝放下果盘、盘腿坐在椅子上,轻松的表情瞬间正经,「出於个人意见我建议你尽早把肚子里的妖胎打掉。」

我的脑中响起一阵轰鸣,原来我怀孕了!我有了息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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