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另一方面,全然不知好友们此刻内心所想,褚冥漾一脸犹豫地站在一扇门前。
唔…….反正进退都一样,还是大胆地上吧!
踌躇了一会,终於攥足了足够的勇气,我深吸了口气,轻敲下门,说了句「抱歉,打扰了。」後,便握紧手把打开门。
「属下唯亚,在此见过殿下。」
单脚跪下向面前的人低头行礼,等了一会,没听见预想中的声音出现,我不禁疑惑的微微抬眼,而这一眼便惊觉的瞥见一黑物急速朝我飞来。
「什麽!」
下意识地闪躲袭向自己的物体,定睛一看,是一砚台,然而当我还未理清思绪,下一波攻击已经发生。
一个接着一个飞来,我反射性的一个个接下放好在地,开玩笑,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一看也知道这是摆放在殿下书房里的东西,这可不是能随便弄坏的啊!
一次次重复接下放好的动作,我也终於大致理清好了思绪。
好吧…….这也是我应得的…….。
感到微微的无奈,我深吸口气,凝神的分辨眼前飞来的物体。
花瓶?不行,这铁定会头破血流,资料夹?不行,这一定不能通过,书本?这厚度和材质,以及飞来的角度…….好!就决定是你了!
找到自己理想的目标,我在心里悄悄地给自己打气,稍稍移动下脚步,在手又拿下一样物品时……..。
「碰!」
伴随一声巨响,一本厚重的书籍重重的砸在褚冥漾的额头上,而後落地又是另一声巨响,可见这书的重量是多麽可观。
至於受害的当事人……….。
「痛痛痛痛……….。」
捂着受到重击的的额头蹲下,深刻的疼痛让褚冥漾除了哀嚎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黑色的眼瞳片刻间便已被透明的泪水占满。
「褚,你太天真了。」
低沉的嗓音自前方传来,在褚冥漾被击中的当下,一直朝他丢东西的人也停下了动作,少了物体的遮挡,端坐在座位上青年的身影便一览无疑。
耀眼的银色长发,额前垂下了一抹艳红的发丝,如红宝石般的眼瞳,美丽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威严,令人难以轻易直视,但是却又忍不住的为它吸引。
不怒自威,令人臣服的美丽,让人敬畏的气魄,就是在说眼前的人,此刻在眼前的便是这个国家的皇子,下任的君王继承者-------冰炎殿下,亦是我起誓效忠一生的主人。
(真的好美…….。)
尽管额前阵阵抽痛,但看着面前的人,我依然内心感到赞叹,尤其是此刻对方置身在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下,那份美更是有种彷佛世间不存在一般。
试想最初自己也是惊叹过对方的美,很多人都是为此而沉迷於其中,渴望随侍在身旁,但这却并不是我的初衷,我希望,我渴望成为近侍的原因是………。
「褚?」
看我迟迟未回应,青年疑惑的喊声,一听见对方的声音,我连忙收起脑中的想法,捡起地上那打中我的「凶器」,微笑着看着对方。
「我的想法果然瞒不过您,殿下果然技高一筹。」
虽然选择处罚对象的是我,但想悄悄地替自身减刑的自己真的还是太天真了,证据就是原先设想击中的会是书面,最终却是坚硬的书角,使自己遭受到比原先更加强烈的疼痛。
「是你太好看穿了,如此简陋的伪装,我看你需要加强锻链,当然,由我亲自。」
「不,谢殿下好意,我定会自我加强,绝不劳烦殿下您费心。」
一见对方勾起的冷笑,我面上笑着婉拒,内里却是为此心惊了下,若真由殿下亲自操刀的话……..还是别再想了……..。
「呵,量你还有点自觉,行了,过来。」
朝我勾了勾手指,虽然有些疑惑及犹豫,但我还是乖乖地走到殿下的身侧。
「请问殿下有何……..!」
询问的话还未尽,殿下一个伸手便将我拉了过去,受到惯性的影响,未来得及反应的我一下子跌坐在对方的腿上。
「把衣服脱了。」
悦耳的嗓音就在我头上响起,但说出的话语却愣是让我感到不解。
「呃…….殿下您这是…….。」
有些迟疑的抬头看着对方,注意到那视线所看向的位置,我不禁有些感到惊慌。
「脱了,别让我说第三次,还是说,你想让我动手?」
眯起红眼,一双手就像如自己话语所说的一般伸向我的衣摆,大有我不从便自己动手的意味。
「不,不必了,我可以自己来。」
知道自己想再怎麽隐瞒拖延也逃不过,只好一咬牙,老实地将上衣脱下,顿时雪白精瘦的身子便暴露在空气中。
低头看着少年腹部上缠着的绷带,空气中还隐隐飘来药物的气味,青年的红眸愈发暗沉。
「褚…….你真的就不会…….」
「对不起!殿下!我因一时疏忽而受伤了,但绝不是有意隐瞒伤口,只是自个儿判断伤势不严重,而暂时放置而已,我知错了,我下次定会及时安排妥当,所以…..所以……。」
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怒意,我一阵惊慌,赶紧抢在青年前先早一步低头认错。
一股脑地将想说的话说完後,片刻,安静无声,不知道该再说些什麽的我也不敢去确认对方的神情如何,只能保持着忐忑的心情,静静等待对方的反应。
然而担忧地等了段时间,未预料到的叹息却先传了过来,然後同时肩上多了份重量。
「殿下?」
小心翼翼的张开因紧张而闭起的双眼,我微微偏头看着靠在我肩上的银色头颅,有些紧张,却也担忧着对方的反应。
「你…….难道以为我会不知道你是因为什麽而受伤的吗?你可不可以别老想着别人而不注意自己,你要保护对方也就算了,兰婆婆那难道就不能等你治疗完後再去?褚,你的确比过去强悍了许多,但你并非无敌,你就不能让我少担心点吗?」
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担忧与无奈,听着这样的声音我的心紧缩了下,歉意油然而生。
「我很抱歉让殿下替我担忧了,我并非是因强悍而不顾安危,我只是认为有些事是更优先於此所以才忽视,但…..因此而让服侍的对象感到忧心也不太对呢。」
轻声笑了下,我低声地开口。
「殿下,虽然我无法向您保证我今後不会再任意受伤,但我可以承诺我会开始慢慢重视起自己,受伤了会尽快治疗,会注意自己别老是受伤,努力的让自己可以长命百岁,然後辅佐您至终生,您说这样可以吗?」
听着少年有些轻快的话语,冰炎从对方身上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黑色双眸与嘴角都带着笑意,似是想带起一点轻松的氛围,少年俏皮的神情就如记忆中相似,如今却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而这样的他总能奇蹟似的使自己的心情愉悦。
「你果然还是这样的固执,从小到大都一样,但我又能拿你怎麽办?算了,就如你所说的,我这回先信你一次,再有第二回,别想我会轻易放过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麽体质,老让人操心。」
捏了下少年白皙的脸颊当作警告,看他扬起笑容回应,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只是自己和对方都没发现到,那红眸眼中除了笑意,更多的,是宠溺。
「那麽…..殿下,请问我可以穿回衣物了吗?」
感觉到对方的心情转好,我悄悄的松了口气,而後感受到些许的凉意,我看着未穿着衣物的上半身,如此询问。
「你……认为呢?」
带着点点笑意,殿下突然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温热的的气息洒落在敏感的耳上,微微使那块肌肤染上淡淡的红。
顿时周遭气氛变的暧昧许多,褚冥漾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呆愣没反应,看着少年傻住的模样,冰炎扬起抹邪笑,一手轻抚着柔软的脸庞,另一手则悄悄的环住那赤裸的白皙身子,就在他想再更进一步动作时,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无情地打断了他的妄想。
「咳!咳!那个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了吗?」
不知何时,紫发男子站在敞开的门边,右手维持着敲门的动作,话语虽带着歉意,但双眼却是充斥满满的笑意,一脸戏谑地看着外表看来极为暧昧的两人。
「啊!夏碎哥!」
被熟悉的声音唤回思绪,一回神便发现门口站着的男子身影,褚冥漾讶异,同时动作也迅速将衣物穿上,不理会想抓住他的青年,一步跳离对方的怀抱,小跑向紫发男子。
「刚刚殿下在检查伤口吗?」
看着黑发少年,夏碎有注意到那纤瘦的身子上所缠绕的绷带。
「嗯,被殿下发现了。」
小小的吐舌,褚冥漾不好意思地说着。
「漾漾,虽然你这次任务完成得很好,但这样隐瞒伤口可不是好行为喔,大家都会担心你,所以再有下次,我和小岁就负责替殿下好好督促你一番。」
轻轻地摸着我的头,温柔的声音给予叮咛,我腼腆的笑着,点头给予对方回应。
含笑的看着眼前认识多年的少年,或许是忆起另一抹身影,夏碎眼底升起淡淡的宠意,而这项反应理所当然的被某人看在眼中。
「夏,你找我有.事.吗?」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在少年的身後,冰炎冷着脸看着两人的互动。
「是啊,有些要务需要你先过目同意才可以继续进行。」
对於那好似有火焰跃动的红眸以冰冷的目光看向这边,夏碎仍不为所动的笑着回应,只是那手还是识相的从少年头上移开。
「既然夏碎哥找殿下处理国事,那我还是不要继续打扰好,殿下,我先行一步告退了。」
欠身向两人示意,我转身就要走出房间,只是手还未搭上门把,温和的嗓音就先一步在我身後响起。
「漾漾如果你接下来没事的话,能不能帮我们准备点茶水送来呢?事情谈久了会有些口渴,当然有茶点更好,因为处理太多文件,所以我还没什麽时间可以用餐。」
「好的,当然没问题,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请厨房替你准备点餐点是不是会比较好?」
「没关系,一点茶点充饥就好,以免晚餐时用餐不下,那麽就麻烦漾漾你替我们送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那请等我一下。」
点头微笑答道,我步出房间赶紧去准备需要的东西。
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夏碎将房门关上,这才看向房内另一个人。
「看来我似乎来错了时间。」
拿着手上的文档,夏碎笑着走向自己侍奉的主子兼好友,嘴上则是给出了一份结论。
「是你根本很会挑时间,还很坏事。」
狠瞪了眼对方,不知是第几次觉得自己误交损友,冰炎向後靠在了椅背上,脑中则是贪恋的回忆刚刚少年乖巧坐在自己腿上的身影。
「所以我才找理由让漾漾再过来这里,算我对打扰你的好事做点赔偿吧。」
准备茶水并送过来,这事本该是下人而非身为近侍的漾漾该做的事,但为了弥补因自己的关系而破坏冰炎想和对方相处的机会,夏碎这才拜托漾漾亲自去做这事。
「那麽,这次又如何?」
将资料整理好放到对方桌上,看着青年露出头痛的表情,夏碎知道,这次又没成功了。
「你看也知道。」
白眼对方,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青年忍不住的想叹口气。
「赤裸坐在我身上无所谓,我触碰他没反应,近距离说话也只会呆愣,更不用说被你撞见,没有手足无措也就算了,脸上竟是连点染红都没有!」
越说越感到火大,冰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不是对方太过迟钝,而是自身魅力不足。
「我想这应该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漾漾可能不会想到你是这样看待他的,我想你只是需要更多时间去慢慢感化他,现在就先努力让他意识到你的亲密举动如何?」
明白好友心里所想的事,夏碎难得好言安慰,没办法,只能说对方的情况实在令人同情,虽说自己遭遇的困难也大,但也不至於到这麽令人绝望的地步。
「我在想,如果刚才能顺势发展下去,或许就能开通褚他那迟钝的脑袋,你说呢?」
抱胸斜眼看着一旁的男子,一想到自己刚错过了什麽,心情顿时又差上了几分。
「我不是有在弥补了嘛!」
「既然如此,事讨论完你就快滚吧,免得他一会又拉着你说话,真不知道为什麽他就这麽喜欢找你。」
一把抽起桌上的文件,冰炎毫不迟疑地对夏碎表示不乐见他待着的想法,话语虽平淡,但夏碎仍是敏锐的感觉到那浓浓的酸意。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平时英明神武的君王,怎麽一旦和少年牵扯上就活脱脱的像个孩子一样?果然,不管是谁,一旦恋爱了智商就是会下降啊。
夏碎如此下了结论,只是却自动忽视了自己同等也是恋爱中的人,并且也有过这麽一段幼稚模样。
还是如他的愿,早点处理完早点闪人吧。
因此抱持着看戏的心态,愉快的欣赏着友人难得吃醋的模样,夏碎同时也加快了手上的步调。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桌上堆积完成的文件愈来愈多,夏碎看着一份份被处理过的文件,抬眼看了仍执笔书写的人。
「冰炎,你文件等等再继续看,先休息一下。」
注意到对方显露疲惫的苍白脸色,夏碎出声提议。
「不了,赶紧先将这些处理完。」
揉了下有些抽痛的额角,冰炎伸手又拿取新的文件。
「自漾漾出任务後,数日以来你曾有好好歇上一会?侍仆们不敢随意进言,医官的叮嘱你也不甚在意,就连我说的话你也只是嘴上应答而已,身体依旧,你说,是不是真得让你的近侍知晓你这段时间的『勤奋劳苦』才肯罢休?」
「夏碎!」
「你跟我凶没用,你既然不听劝,就有本事自己好好承担那份後果,我倒是乐见漾漾再发威一次,既然只有他克的了你,那就让他来好好改改你的坏习惯。」
无视那双怒瞪的红眼,夏碎浑身散发黑气的提议。
死性不改,就休怪他无情!
「………..你别去拿这事烦他,他刚回来一定累了。」
自知理亏,加上未好好休息而涌上的疲惫,冰炎只好退一步认错。
「知道你是担心他,所以无法好好放松,但冰炎,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反而会伤害到他?他已经和过去不同,你也明白他一直很努力,为了能配的上站在你身边,而你这样因为过度担忧而无法好好自理自己,反而是不认同他努力与成长的表现,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但难保他不会这样多想。」
长年与少年相处,他自知对方是什麽样的性格,既然他都能明白,那麽至始至终都注视着那人的冰炎一定也会知晓。
看着依旧紧锁眉头的好友,夏碎默默地拍上他的肩。
「这次我还是帮你,但你也该开始学会放手了。」
留下这句话,夏碎拿好文件转身就要走出房间,而在他站在房外,即将阖上门时,房内传来低沉的声音。
「谢了,夏。」
带着笑容,精致的门扇就此关上。
(不用谢,谁让我是你的属下兼死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