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二哥哥……」梦醒时分,南方岛屿蜿蜒的海岸线呈现在眼前。
花城中学,蝉鸣唧唧,树稍垂吊着一串串如黄金打造的风铃,夏风轻抚随风而动。
校长室传来一阵笑声。花城中学校长花千树,英俊潇洒,浑身散发成熟男人的魅力。
「学弟魅力不减当年呀!」
「学姐说笑了,你更胜一筹。」
随意绕校园一圈,虽说校园不大,景色倒也别致。当然,校园风景中「人」这要素更为重要。
他执意要就读这个学校,蓝玉就冲着「花城」这二字,也不再鸡蛋里挑骨头。连老管家也是瞪大了眼,露惊讶不已的神情。
说起花城中学的学生,个个仪表堂堂,貌似潘安。虽不拒收五官不端者,但面貌不佳者,也不敢来报考此校,怕自己成为陪衬红花的绿叶中的绿叶,黯然失色。
二年八班,二十七个大男孩。教室里充满青春洋溢的气息——一股汗臭味混杂着闷热的黏腻感,伴随着一颗颗浮浮躁躁的心。
「喂!石青……醒醒,上课了。」坐在左侧的任真边摇边喊。
石青头转了方向继续睡。老师已经走进教室,身後还有另一个人却在门口止步并未进入。
石青揉揉惺忪的双眼,趴在桌上喃喃道:「我昨晚做了个怪梦没睡好,再让我多眯一下。」
「喂!这节是宇文丽的课,你还是别睡了!」任真挑眉道。
石青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头,动了动肩膀、挪挪屁股,但眼睛仍是闭着。
前座的吕逸转过头来推了推眼镜,无奈、苦笑道:「那只母老虎可不好惹,你还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本人可是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语毕,传来一阵「切……」的嘘声。
宇文丽只大他们七八岁,瓜子脸,配上俏丽短发,看起来明明长得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也算得上是「正妹」,但板起老师的脸孔却令谁也不敢恭维。
随即听见「哼哼」两声,全班突然鸦雀无声,目光全往黑板集中。宇文丽用眼神扫过每个人,露出满意的表情,点点头道:「同学们,今天班上转来一位新同学。」话音刚落,台下一片譁然,「都什麽时候了,还有转学生?」
宇文丽轻咳两声,「老师还有些转学手续要处理,这节先预习长恨歌,顺便……」
「顺便什麽……老师。」有人插嘴道。
「顺便背背,下节自习课,老师再来补上。小老师,听见了没?」听见长恨歌三个字,个个怨声载道,哀鸿遍野。
「吕逸,听见没?」
石青用指头戳了戳他的背,「老师在叫你。」
吕逸无奈地回了一声:「是——,女、魔、头。」最後三个字徒有嘴形,却没有声音。
宇文丽转头往门口看去,点头示意要他进来。一颀长身影缓缓步入教室,虽说是男校,片刻沉默後,瞬间引起一阵骚动。
「听说他家在墨京二十三区,豪宅中的豪宅,占地……反正很大就是啦!」
「还有,墨京大道从一段到五段的每一栋别墅都是他们家的。」
「不对、不对,是一段到七段,七——段。」
「前阵子还捐了冷气,每间教室两台……」同学们不约而同张大眼对着教室瞧了又瞧,「可是被校长婉拒了!」
众人瞠目结舌,「真的吗?」他们一脸疑惑的表情随即转为黯淡。
「我告诉你,他还曾经化身德古拉登上时装杂志封面。」大家流露出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还有……会四种语言,本来要去读牛津……」
「胡说,是剑桥啦!」
「最重要的是……」
「是什麽?」
「单身。」单身二字一出,引来一阵嘘声。
个个睁大双眼,有的点头,有的摇头,还有的既点头又摇头,老师也看不出任何头绪来。点头的是被他翩翩贵公子的气质吸引,果真帅哥一枚;摇头的是,真是天敌,难不成天要灭他也;既点头又摇头的是心有不甘,哪有人长着这般俊、这样迷人,还是个学霸,可恨啊可恨,完全不给其他人留一条活路。
宇文丽请他自我介绍。
「我叫墨飞白。」台上的人声音低沉带有一丝丝沙哑,分明很好听,却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
「什麽星座、血型啊?喜欢……」
「喜欢什麽样的人?」大家对说出这话的人投以一股狐疑的目光。
「是要相亲吗?」此话一出全班哄堂爆笑。
墨飞白略感不耐烦,但仍闻风不动。果然当初应该听从蓝玉的建议读大学,不是为了那脑海中挥之不去、一想起心就痛的身影而转学降级。同学尽是些幼稚的「中二」,学习品质还真是差啊!心中骤然升起一股不快,脸上却是一派淡然。
「为何转学?」墨飞白抬起眸子,目光投向发言的任真右侧的人道:「为一人而来。」低沉的嗓音一字一顿,不容置否。
墨飞白随老师离开教室,身後仍听见从教室飘出来的声音。「为一人而来?那人是谁?是谁?自然是他的妈妈!妈妈吗?难不成他是个妈宝?」
人虽已走远,话题仍绕着墨飞白打转。师生二人转弯往校长室方向走去。
宇文丽边走边说明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还东指指西点点,「下周一来,後边还有空位,你随意……说到底为何自愿降级?」老师也是不明白抬头看着他。
墨飞白停下脚步,腼腆轻声地说:「国外待久了,自觉中文能力有待加强。」宇文丽听闻此言,眉开眼笑,险些高兴地从他肩头拍下去,万万没想到世上竟还有这般热爱文学的花样少年。
宇文丽敲敲未关的门便进入。见到校长身旁之人微微点头示好,心中感慨无限。分明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但有人就像是从希腊神殿走出来神只。眼前这对母子就是。神的基因,上帝造人真是不公平啊!
「当当当……」下课钟声响起,大家纷纷收拾书包往教室外走去,教室突然空荡荡。
上一堂课人还在千年之外的唐朝似游魂般的石青,竟一个箭步拦住正要离开的生物老师李言。「老师。」语落,石青才发现气氛有些尴尬。
生物成绩平平,课堂上也无特别表现,老师应不认得他却叫:「石青,有事吗?」
石青被夜里毒蛇咬人的怪梦困扰了好些天,今日心绪特别不宁,烦躁无比,不趁现在弄个明白,又要再折腾一晚又一晚。
「不知老师对毒蛇是否有研究?」
李言眼睛一亮,并未问他所为何事,随性说道:「跟我来。」
石青踌躇一会儿,随後跟上。
李言莫约四十出头,给人一副孤僻深沉老学究的感觉,有点难以亲近。上课虽不幽默风趣,却也是紮紮实实容不得偷懒。
推开研究室的门,霉味、药水味伴随着潮湿的冷空气迎面而来,眼前全是一些古怪的物品。挂在墙上的标本,收在橱柜的岩石,还有一箱箱物品杂乱的堆砌在屋子的各个角落,上头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灰。百闻不如一见,相见不如不见,石青面色微僵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李言在书柜上东翻翻西找找,抽出一本沉甸甸黑皮烫金的手工精装书,此书看起来历史悠久,让人有种带有魔法的错觉。
李言顺手拍拍书本,扬起小小的灰尘,「琉璃述异记」。
石青伸手接过,「谢谢老师,我看完就还给老师。」
两人面面相觑。
「不急,离学期结束不远,等暑假再慢慢研究不迟,或许……你会有所领悟。」李言看着他缓缓道,好似在打量什麽。
刹那间,石青似乎看到了魑魅暗影重叠在李言的脸庞,再眨眼并无异状,应是错觉。搔搔头,再次谢过老师,独自一人离开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