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子請恕我非禮 — 第六章——東風輕拂情動時

待萧无羡走後,偌大的书房里又只剩下子熙和漫卿二人,窗外栀子花的叶子因为东风而摩挲着,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林公子很喜欢栀子花吗?」

听到漫卿突如其来的疑问,子熙微微一愣,抬头问道:「顾姑娘为何如此问我?」

「之前,我借林公子的外衣来穿时,上头有栀子花的气味;再加上这书房外头种的也是栀子花,所以我才好奇想说林公子是不是喜欢栀子花。可是⋯⋯冒犯了?」

子熙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并非是不悦,而是一种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他淡淡的抿了口茶开口道:「不过是一位故人喜欢的罢了。顾姑娘怎麽认得这是栀子花的?在它们没有开花的时候认出来的,你可是头一个。」子熙的语气十分平淡,却夹杂着一丝淡淡的惆怅和惘然。

「那怕是没有人认真看过吧?栀子花於我⋯⋯,并不难认。」漫卿边说边走到了窗边,手指轻轻的触碰着窗外的叶子,翠绿色的树叶因为清晨的小雨而落了些许水珠在上头,晶莹剔透的水珠反射着漫卿的容颜,显得有些孤寂。子熙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窗外未开的栀子花,初春的天气,总是特别容易唤起早已消散於过往的回忆,勾起年幼时理应散尽的念想。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许久,寂寥的室内只听闻滴滴答答的水滴悄然打在外头的木板上,最终还是子熙打破了沉默。

「顾姑娘,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什麽?」漫卿转过身来看向子熙问道。

「你当初,怎麽就那麽笃定我一定会去救你?要是我自己跑了,你打算怎麽办?」

漫卿听到子熙的疑问先是愣了一瞬,接着便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道:「起初我也只是在赌。毕竟两个人死跟一个人死,不管怎麽想,都是後者比较好吧?要是我赌赢了,说不定可以活下来;要是我赌输了,那至少也是为了救人才死的。况且,我向来喜欢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会回来救我。」

这回倒换作子熙傻眼了,只见他无奈笑道:「姑娘这直觉又是从何而来?」

「栀子花。」

「栀子花?」

「不错。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公子既喜欢栀子花,虽然我们并非是那种关系,但是我相信你也会如同那个花语一般,信守承诺。」“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约定。”子熙心头微动,眼眸里闪过了一瞬光采。

「如此可真是幸好我有回去救姑娘,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这花语?」

漫卿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子熙的身边坐下道:「林公子若没来救我,我自当会想办法回去。」

子熙没再多说什麽,只是开口问道:「顾姑娘此次前来,是为何事?」

漫卿听到子熙的话,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道:「对啊!我怎麽忘了!我这次来,是想请林公子替我寄信的。」

「顾姑娘已经写好了?」

「是。」漫卿边说着边将信掏出递给子熙。

「不知,林公子可知道顾家庄在何处?」子熙接过信的手微微一滞,漫卿对上子熙探究的目光,只当他兴许是不知顾家庄在何处。

「你会不知道也是正常,毕竟⋯⋯。」

不料漫卿的话尚未说完,就遭子熙打断道:「姑娘是顾家庄的人?」

「是啊,怎麽了?」

子熙摇了摇头,纤长的手指将信封收入怀中道:「我会让人送去的,姑娘这几日,就先在相府好生休息吧。」

「但是,我已经没事了。」

「大夫说了,你还需要好好休息。放心吧,只要我在这相府的一天,就没人敢动你。」

漫卿听到子熙的话後,脸上顿时闪过一阵绯红,心想道:“这该死的霸道总裁是怎麽回事啊啊啊啊啊!不行,顾漫卿你不能这麽没出息!”

「顾姑娘?你还好吗?」就在漫卿胡思乱想的时候,子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啊!我、我没事,就是突然头有点晕,那个信就拜托公子了!我、我先告辞了!」

漫卿一说完後,匆匆行了一礼後便提着裙子跑出了书房。漫卿跑出书房後,子熙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叹道:「终究是个孩子,什麽都写在脸上。」不过,他并不讨厌;反而好像,还有那麽一点点的⋯⋯喜欢。

而另一边,顾家庄此时早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是摆饰吗?!卿卿一个那麽大的人跑出去,你们一个个都跟我说没看到!我养你们做什麽?!」

「庄主!庄主饶命!」

「饶命?」顾泽炎冷笑了一声,好似那地狱修罗,虽面上带笑,却使人背脊不由自主的阵阵凉起。

「规矩就摆在那里,应该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庄主!庄主!」底下的人还没来得及再多出声,就已经遭人拖了出去。顾泽炎冷眼看着那群使劲向他求饶的下人们,面色上毫无一丝波澜,他淡漠的走向了长桌旁的椅子,才欲坐下,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谁?!」顾泽炎立马拿剑起身,不料却听得一阵轻笑传来,鲜红色的衣袂闻风而至。

「在下陌云英,拜见顾老前辈。」

顾泽炎眉头微蹙,一双眼睛微微眯起的打凉着眼前的男子,雪白的发丝底下掩着一张苍白得略显病态的脸庞,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眼瞳是一潭深不见底的墨色湖水,好似黑洞一般,能够将宇宙繁星全数吞进,再化为乌有。就在顾泽炎刚准备要直接送客的时候,却瞥见了云英脖颈上的纹身,顾泽炎抬头看了眼云英如雪一般的发丝,淡淡说道:「陌公子此来所为何事?」

云英听到顾泽炎的话倒也不急,只是笑道:「顾老前辈,您不让我坐下说吗?好歹我们,也算是旧识一场了吧?」

「⋯⋯,你随意。」云英歪头看了看周围的座位,最後笑着在左侧的第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顾老前辈好关心女儿呢。」

「陌公子,你有话快说,无事便走,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在这鬼扯淡!」

「顾老前辈好大的火气,是因为急着找女儿呢,还是怕被别人看到我们共处一室?」顾泽炎听到云英此话不禁忍无可忍,提起剑直接就往云英刺去,不料却被云英巧妙躲过,锐利的刀锋只削掉了他些许银白的发丝。

「陌云英,你别太过分了!」

「欸——,顾老前辈,咱们有话好说。我是给您带顾姑娘的消息的,您难道不想听吗?」

顾泽炎听到此话剑锋一顿问道:「什麽消息?」

云英看顾泽炎没有再继续出招便也停了下来道:「我这儿有一封顾姑娘写的信,顾老前辈看完想必就会明白了。」

顾泽炎狐疑地接过云英手中的信,迅速阅读完後眉头微微皱起道:「卿卿现在在相府?」

「正是。所以顾老前辈就不用在担心了,顾姑娘身为我们相爷的救命恩人,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用了,我明日便会让子卿去接她回来,这几日多谢你们的照顾。」

云英看着顾泽炎略显沧桑的体态道:「顾老前辈,避嫌是好事,但是有些人从出生的那刻起,就注定没办法置身事外了。」说完这话後,云英没有再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顾家庄,留下了顾泽炎一个人站立於大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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