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nico唱見同人 — 〈羅密歐與羅密歐〉

【闺蜜组/天月まふ】

#为ロメオ曲衍生

「喂,『少爷』,你觉得自己值多少?」

淡然地推开抵着眉心的刀尖,微抬眼,少年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瞅着对方。

只有火把照明,但立在面前的人仍能清楚看见狼狈的少年竖起食指。

「一?一千万?」

垂下戏谑的嘴角与刀,他扯动少年腕部的铁链逼迫他更靠近他一些。

「一百……」

「一百万?你觉得你只值一百万?」

「不。」少年的眼神有些失焦,似乎穿过围住他的肮脏水泥墙以及些许时间,凝望着回忆中的一抹笑:「一百元。」

他记得,那把伞只值一百元。

***

我始终不能理解怎麽会有世仇这种存在。

那不都是好几代以前的人的恩怨?就好像现在这些无谓的地位是前人留下的,有什麽值得骄傲。

因为他们家的祖先欺瞒过我们的祖先,所以我们不能与他们交好。从小母亲就这麽教导,我应付着,但不曾理会。

那是多麽虚无的恨,多麽空洞的仇。很久很久以前的错误,却要以後所有子嗣承担。

我不曾见过那所谓世仇的家族。毕竟是祖先仇人的後代,总不可能有让两家人认识的场合。

就像控制思想的独裁者,又或许我只是他们的小玩具、小棋子。双亲掌握着我。

一直以来都隐忍着,想说敷衍过去就好了。但她撕碎了我写的词谱,接着告诉我,我们是商人,不需要写这些没用的东西。

真是受够了这些规定、无理的要求,还有毫无根据的一切。凭什麽让我用你们的定义去理解这麽大的世界?凭什麽我的情绪都得合乎礼节?就因为生在一个大家庭,所以我就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想法吗?

我朝她咆哮,推倒一旁的花瓶,它应声而碎。我想我也一并推倒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不过管她呢。我敢打赌她不知道我对音乐的热忱,所谓气质培养的钢琴课是我唯一感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刻。

有种畅快的感觉爬上後脑,我无法控制地扫落了桌上堆叠整齐的帐本,撞开母亲以及试图拦住我的几个佣人,一心只想离开这地方好好冷静。

几声雷鸣,我才发现外面下着大雨。

「天月!站住!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母亲捏紧裙摆,她的指尖都泛白了。不像常人歇斯底里吼叫,也没有冲出门抓住我,她只是皱着眉,用眼神警告我。顾着身分,她连生气都是如此优雅。

我偏不。

尽管对这个家有许多不满,但像这样吵完架後什麽都不管地向外跑是第一次。为了甩开想把我关回那金笼子里的人,我看到巷子就钻,直到身後只剩冷雨。

抹去眼周的水,有些温度,我想或许掺着点泪吧。走出巷弄,是一个类似公园的小空地。拱桥、凉亭、河流、草地。我发现这是我不曾到过的地方。

桥边的大理石牌子说这里是镇中央,由这桥将小镇分为东西。

皮鞋与大理石路面实在无法有太多摩擦,走上桥顶的过程有几步脚滑,险些跌跤。两侧高起的扶手只到腰际,我想它阻挡的能力欠佳。

微微前倾,上身大部份的重量藉着双掌压在桥的边缘,我能看见桥下的那条河因为大雨涨高了不少。湿透的衬衫紧贴着皮肤,水珠挂在发梢,此刻的我看起来定是狼狈不堪吧。

谁能想得到我是大家族的「少爷」呢?

为了权益结婚的夫妻,诞下了继承用的孩子。除了他们灌输的定义,我不曾理解过这个世界。人生被代入了公式,尽管接触到的现实不多,潜意识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叫嚣着,叫我不要理会。

是啊,何必呢。若依着他们的套路,我会有机会像现在一样痛快淋雨吗?

真能说是生无可恋了呢……不能照自己意思过的生活,还算是活着吗?

「先、先生!」一道温软的声线穿过雨丝喊着,打断了我的思绪。再更後方,我听见有个较为低沉的声音无奈地称呼他为少爷:「先生,不要想不开呀!」

我没有回头。就算他指的是我,我也不打算回头。几乎是完全不经大脑的驱动四肢,我离地面远了些……

「先生!」

头顶上的雨停了。我站在扶手上,转头。有个男孩高举着伞,撑在已然湿透的我身上,自己乾净的衣着被淋湿了也毫不在意。他仰首,雨点打在他卷长的睫毛上,迫使他罕见的红眸微眯。

他笑了。滂沱大雨糊不开的笑容,勾起一丝不知道该称为什麽的情绪。

「拜托、先从那上面下来吧?」

我不自觉搭上了他伸出的手,再次踏上桥面。

为什麽想死呢?他问。或许是因为不知道为什麽活着吧。我说。

他拽着我的衣袖把我带到一旁的亭子里,後方那西装笔挺的成熟男性无奈地跟着我们。三个人不符身分各自狼狈着,我们两个不自觉笑了。

笑着对方,也笑着自己。

「我看啊,你可能是缺爱吧!家里太冷漠了吧?得不到关怀就闹自杀可不行唷!没有朋友什麽的吗?」

他听完我的话之後,这麽解读,虚掩着嘴咯咯笑着。他的腕部有些红色的痕迹。看来闹自杀的不只我啊。

缺爱吗?

那……你也是吗?

「是是是,今天真谢谢你。」

「嘿嘿,不瞒你说,我可是镇西有名的まふまふ大魔法师……」

「少爷,您不是魔法师。」

那看似管家的青年反驳道,惹来大男孩不悦地鼓颊跺脚。

「そらるさん!讨厌鬼!」

天月,记住喔,他们是镇子西方的家族,但不代表东端的我们不会遇到。

一头白发还有一双红色的眼睛。这是他们的祖先与恶魔交易的後果。聪明有什麽用,书香世家有什麽用。

就是太聪明了才那麽会伪装、那麽会骗人!

——世仇。

他们家里有一个与你年龄相仿的独子,叫まふまふ。

一辈子都不能跟他们家人接触,明白吗?

会有厄运的。

母亲的声音突然响在脑中。まふまふ。世仇……?

「对了,你叫什麽名字呀?你没有朋友,我的朋友也都是些只看钱的家伙……呐,我们当朋友吧!」

まふまふ眨着清澈的红色眼睛。

母亲,我就跟这「世仇」做朋友给你们看。

以前人的错误,不代表後代都是人渣。这麽单纯的眸与笑,我不相信他是坏人。

「叫我月就可以了。」

「噢噢噢!月ちゃん?这样称呼可以吗?」

可以的。我说。他又笑了,把伞递给了我。

「这是见面礼。放心,有钱人家的少爷不是都用名牌的,那一把才一百而已,就送你吧。」

他不容拒绝地将那把小小的白色雨伞塞给我,还来不及说什麽,抬头便只看见两个在雨中小跑着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麽,我不想告诉他我的名字,或许是怕他顾着世仇二字便不愿与我来往吧。除了气母亲,我想……或许真的如他所说的缺爱,我渴望一个不为什麽却能互相陪伴的存在。

我握紧了伞,那伞柄上歪歪斜斜地刻着他的名。

*

自那天起,我几乎天天到那桥边候着,盼他再次出现,却也不是每次都见得上面。他不想被家里发现,於是我们躲躲藏藏的,像一对门不当户不对而幽会的男女。而そらる也只无奈地跟着,直到日落再将まふまふ哄回家。

まふまふ像个晴天娃娃、又似彩虹,除了第一次我们相遇,他都恰好在雨後出现。他毫无杂质的笑给了天空色彩,也给了我的生活一点意义。

那桥是东与西的交界,也是我们仅有的重叠。

那天,在挂着露的草地上,他一个人哭着。

「まふくん?怎麽没看到そらるさん?」

「欸?是月ちゃん啊……我甩掉他的,嘿嘿,被看见哭着的样子了啊,好糗呢。」

他刻意地笑着,用袖口抹去颊上的泪。这是刚刚躺着沾上了草尖的露,我才没有那麽多眼泪呢。他迳自辩解,明明我什麽也没说。

不知怎麽着,我觉得他强忍着泪刻意微笑的表情好惹人心疼,却也……很美。

「嗯嗯嗯?月ちゃん?」

我蹲在まふまふ面前,把他扯进我的怀里,不甚自然地拍着他的背部。

「哭吧,没关系的。我们是……好朋友吧?好朋友就是要互相依靠啊。」

我这麽说着。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朋友的定义。

你说过,你的朋友都是些只看你地位和钱财的人,除了我,你唯一能依靠的是そらる。那是什麽原因你甩开了他,跑来我们常常见面的地方?

你想见我。

……我可以这麽以为吗?

只能是我,因为是「朋友」。哪怕只有一点点也罢,在你心里,我是不是比そらる重要了?

まふまふ埋在我的胸口,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哭腔,他一遍一遍喊着我的名。我只好抚着他的背,看能不能顺顺他的呼吸。

「まふくん,怎麽了?」

等他哭了一阵子,由嚎啕转为啜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挣脱出我的双臂,我忽略心底莫名的空虚,从他面前移到他身旁带着水气的草皮。我们并排坐着,他重重叹了口气,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发。

「呜啊啊啊啊,月ちゃん,怎麽办啊……」

他被迫订下婚约,与一名家世不错但素未谋面的千金。不想绑死自己以及对方的未来,他强烈反对这门婚事。

经过这近一个月的相处,不难看出まふまふ是个十分乖巧的人,大概连点叛逆的心思都没有。能让他连そらる都甩开,我认为应该不只逼婚一事。

「——月ちゃん」

「嗯?」

他双手撑在地上,漂亮的脸蛋突然凑近,遮住了草与天,在那瞬间成了我眼前的全世界。

「我今天不想回家。」

雨後的红色眸子更显清澈,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

这样算是一起做坏事吗?这麽问着,まふまふ笑弯了眼。

*

我们都是第一次偷偷在外过夜。

晚春的夜不会太冷,尽管没有到旅舍住房,在草皮上坐着、趴着、躺着,从下午到深夜,也仅是微凉。站起身时,草上我们的痕迹依然相互倚着。

まふまふ灵巧地下了坡,跑到河旁蹲着,拨弄水面,搅乱了河里那条长长的夜空。

「まふくん,对於世仇,你……有什麽看法?」

闻言,仅滞了一下子,他又继续拍打水面。

「你是单指世仇的定义,还是我们两家之间呢?」

背着月光,鹅黄环绕在まふまふ身周。自右後方看去,他单纯的笑不知怎麽着,似乎透出些许欲言又止的苦涩。

我感觉自己分开了唇瓣,却不知道那些急着冲出口的语句有多少是此刻该说的,於是最终只发出几个串不起来的单音。

他知道了。他什麽时候知道的?

「月ちゃん……天月くん,我不是笨蛋,そらるさん不是笨蛋……我的父母自然也不是笨蛋啊。」

まふまふ起身後面对我,抿紧承载太多情绪而微颤的唇线,轻轻摇了摇略低的头。他伸出手整平我衬衫上的皱褶,却始终不愿给我一个眼神。

「他们都是教授,脑袋很好的。发现以後,他们不要我再跟你见面……他们要我离开我最重要的、唯一的朋友啊,月ちゃん。怎麽办啊,月ちゃん……你说,我、我该怎麽办……」

他低下头,原本轻拉着衣料的手突然捏得死紧,拳头跟他隐忍的哭声同时抵上我的胸口,使我呼吸困难。

除了轻唤他的名、安抚地拍着他乾瘦的背,我不知道他该怎麽办,也不知道我能怎麽办。

「而且そらるさん知情不报,被父亲关起来、叫他好好反省……」

「所以除了订婚,你逃家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我吗?」

「嗯。是主要原因。太夸张了,天月くん又不是什麽坏人,凭什麽不让我跟你见面——!」

他猛地推开我,鼓起脸,不满地朝空气低声吼叫。过一阵子发泄完,也哭叫到累了,他倒回草上,仍然湿润的眼折射了月光。微喘着,まふまふ用力闭上那双漂亮的红色。

「天月くん,我们能不能有一天、不用隐瞒身分的见面呢……」

没等到我回答,他声音渐弱,最後只剩均匀的呼吸。他不再叫我月ちゃん,而是天月くん了。那个くん听着很刺耳啊……明明只是个称呼,可我却在意的不得了。

尽可能轻柔地拨开落在他脸上的发,才发现他睡着的模样像小孩子一样可爱。我感觉嘴角勾起了笑。

在他旁边躺下,透过枝叶望着满天星斗,突然我又撑起上身,想藉着月光再看看他漂亮的睡颜。直到风抚过,我才想起要眨眼。这人长得真好看,不自觉便看呆了……

藉着月光,我的双唇轻而易举找到了他的。

*

「你是傻子吗?其实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朋友啊。」

他的眼神充满不屑,偏着头,唇边的笑依旧天真灿烂,更显讽刺。

「天月くん,醒醒……」

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眼前笑得奇怪的男孩渐渐变得模糊。我睁开眼,直直望进まふまふ慵懒的眸里。幸好只是梦。

「我得回去了,昨天很谢谢你。」

まふまふ叹了口气并将我拉起,无奈地笑望着我。

我们走到桥旁,接着他向左、我向右。

明天见罗。他说。而我也这麽应。

到家後,果不其然被母亲念了一顿,看似关心,其实只是怕我败坏家里的形象吧。太阳落下,又升起,一早我就到那桥边等他。

又是日落,我却没有等到他。

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想去找他,但我该往哪找?我不曾往更西走过,於是沿路问人,大致得知了他家的位置。似乎前面那建筑物就是了,我想。刚弯进巷子就差点与そらる相撞。

「抱歉……啊,是天月くん。」

そらる给人感觉一直是沉稳的,我第一次见他这麽慌乱。他不安地张望,啧了声,我们的眼神再次迎上对方。

「「你有看见まふまふ吗?」」

两道声线的担忧合而为一,我们突然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

酒窖、仓库,我们在镇西每一个まふまふ能躲的地方都去过了。

或者说,每一个能藏起まふまふ的地方都去过了。

「你怎麽、确定是绑架?」

我喘着,心脏被恐惧攫紧而加速。或许他想继续离家出走?或许他想看我们担忧,在事态严重前才跳出来说他在开玩笑?或许、或许……

算了吧,我在编理由给谁听呢。

「他没有联络我。」

そらる额际覆着层薄汗,他似乎正轻咬着脸颊内侧。

原来まふまふ闹失踪前还会先报备啊。

不过没关系,他上一次逃家找的可是我。

再次环视四周,这里好像离桥没有多远。我被直觉推着往堆叠整齐的旧货柜前进。

***

まふまふ开始思考自己为什麽要甩开そらる。

他想揉揉眼,两只手被迫一起向上,铁链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异常空旷的地方。

这里到底是哪里?

他哭过、喊叫过,绑他来这里的人却没打算出现。他试着找门或窗,但一片黑暗,他连自己的指尖都望不着。他屈膝坐着,地感觉起来像水泥,但他不太确定。後颈隐约钝痛,时间在这里似乎没有流动,绝望油然而生。

就这样死了也不错吧,反正不是一直想死吗?

腕部新的淡红和旧的深棕嘲弄着他。

记忆里他的眼神依旧鲜明,眸中那情绪不适合寻短的人。

想到他的第一个朋友,まふまふ不自觉笑弯了眼,却不知扯动了何处导致一阵酸痛。

铁制的门板与水泥地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连摀住耳不去听都做不到。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弄痛了眼,他知道门在哪了,但终於进入室内的光也让他发现自己除了双手,脚也被绑住了。

那是一个魁梧的中年男性,大大小小的疤痕丑陋地横在麦色的皮肤上,衬衫卷至手肘高度,污渍掩住了它本来的颜色,这人的外表像极了童话里的标准坏人。

童话啊……那会有王子来救他吗?

自嘲地笑了笑,想像着王子把他救出去的滑稽画面。但当他察觉想像中那个王子的脸居然不是常常拯救他的そらる、而是天月的时候,笑容迟疑了,硬生生僵在那儿,以至於他根本没有发现男人是什麽时候关上门、点着壁上的火把,又是什麽时候走到他面前来的。

「喂,『少爷』,你觉得自己值多少?」

果然是要钱吗。まふまふ向上看,大部分视线都被乱发遮住了,他甩甩头,只是盯着对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似乎猜到了他不会太配合,男人啧了声,却也没有生气,甚至在他对面席地而坐,开始自顾自说着话。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男人聊着他不甚光荣的过去,他也只默默听,没有回应。他说,他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希望他乖乖待着,也希望他父母能乖乖给钱。

但まふまふ不确定家里人会不会乖乖付钱。

腕上的伤痕提醒他父母的道貌岸然。

突然,门再次被推开,但这次更大力,而且应该不是绑匪的同夥,不然他不会警戒地站起并抽出腰侧的刀。他也吓得瞪大了眼。

王子漾着比星光更璀璨的笑,踹开厚重的铁门来救他了。

他一阵鼻酸,莫名的安心在看到天月和そらる後蔓延全身,他忽然想哭,而他也确实这麽做了。

「你们为什麽要来啊……」

哽咽地笑了。

「因为是朋友啊。」

闻言,绑匪的脸因愤怒扭曲,他不可置信地瞪着まふまふ,怀疑是他找来的救兵。他努力装出不在乎的模样,因为他害怕绑匪知道这两人与他的关系後,他们也会受牵连。

在そらる跟男人周旋时,天月尝试着解开禁锢住他四肢的铁链,自己的手也磨出了些许伤口。

そらる无预警地被撂倒。他从没看过そらる打架输谁。他着急地催促天月快离开,跟そらる一起离开,去找人来也好,不理他了也好,两人这麽鲁莽的行为,必定是凶多吉少啊。

然後他看见男人一跛一跛走向他,高举着的手上是那柄尖刀。他听见血液汨汨流动的声音。他听见刀子没入天月背部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尖叫,然後,他就只听见嗡嗡耳鸣。

天月在他面前倒下了。只有一声微弱的闷哼,往右侧摔落而没有压在他的身上。男人胜利的笑着,喘着,刀尖抵着まふまふ的眉心。まふまふ觉得心里硬生生被抽走了什麽,那样的空虚与失落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看来你也是挺多人爱戴的啊,小少爷。呐,这样的你值多少呢?」

淡然地推开抵着眉心的刀尖,有些失焦的眼透过额前凌乱的发丝瞅着对方。

天月怎麽了?还活着吗?そらる呢?为什麽都躺在地上了?又是他害的吧?

要是早点死掉就好了啊。

「一千万?」

他扯动少年腕部的铁链逼迫他更靠近他一些。

「一百……」

「一百万?你觉得你只值一百万?」

或许是觉得大费周章绑来、还打了一架後的成果太微不足道。他皱起眉。

「不。」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雨天,在东与西的交界处,那个赋予他生命意义的人,看着他时那样清澈坚定的眼神:「一百元。」

そらる爬起身,抓着不知道什麽重物狠力从男人背後砸向他的头。

そらる很快就解开了铁链,まふまふ没有丝毫好奇,因为他知道他为何如此熟练。他扳过天月的肩使他侧身躺着才不会压到背部的伤口,但水泥地上大片深色让他慌了。那都是他的血吧。

「为什麽啊……为什麽要来啊……」

「哪需要为什麽,我们是朋──」

「你是傻子吗?其实我……从来没把你当成朋友啊。」

打断了虚弱的声音,まふまふ的心疼在偌大的空间产生回音。

天月明显愣住了,まふまふ哭丧着脸,一次一次用指腹按着他的掌,轻抚过新生的小伤口,但这样的痛完全抵不上背上的致命伤,也盖不过心脏彷佛被攫住的痛楚。

「我才、我才不想跟你当朋友呢,我讨厌你的温柔,我讨厌你的关心,月ちゃん,为什麽要对我那麽好……

我好讨厌你的鲁莽,为什麽不先想想後果再做事啊,连累了そらるさん你知道吗,还赔上性命干什麽啊,我不值得啊。

你、你知不知道,我多讨厌你的眼睛。因为你的褐色眼瞳,我险些失去了家族、失去了自我──」

天月勾住まふまふ的颈子,轻轻地、虚弱地印上他的唇,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你怎麽、连哭也这麽好看。真不巧,我很喜欢你喔。」无法止住颤抖的手向上抬起,试着抹去白净脸蛋上的泪痕:「笑起来更好看。笑一个吧?」

まふまふ听话地硬是扬起嘴角,天月才发现,原来滂沱大雨糊不开的笑容,泪水可以很轻易的让它朦胧。

「嘿,这样漂亮的少爷啊,值多少钱呢?」

模仿着方才男人的问句,天月成功把まふまふ逗得噗嗤笑了出来。

「一百。就一百元。」

「怎麽这麽便宜啊……那,我买了……」

声音渐弱,贴在他脸侧的手瞬间跌落,躺着的人已经阖上了眼。阖上了那双他好讨厌好讨厌的褐色眼睛。

他记得那天的大雨让他们在东与西的交界邂逅了。

他记得当时的他是去寻死的。

他记得他清澈的眼神是多麽吸引人。

他记得他给了他那把小白伞。

他记得他们就这麽成为了朋友。

……

他记得,那把伞只值一百元。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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