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独自一人坐在他们常去的咖啡馆,橘黄的灯光配上深色原木桌椅,大片玻璃窗外是繁华的街道,而玻璃倒映着的是,他面无表情的脸庞,有点茫然呆滞,但若不仔细看会以为他正沉思着。
修长的身子轻轻靠着软软的椅垫,左手撑着左脸颊,要不是周遭还有其他客人,也没有夸张的摄影机或导演,不然真的很像在拍电影,那种充满慵懒气息,让人不自觉想多看一眼的场景。
他并没有发现许多人正在偷偷看他,也没有发现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好久好久。
夏梓现在满脑子都是:「永齐不理我。」这五个大字。
难道之後每次用那种方式醒脑,永齐就会不理他吗?想到这,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还是永齐真的只是太害羞,不敢回覆他的简讯呢?想到这,他释怀的眨眨眼。
又或是永齐不喜欢被亲呢?想到这,他差点要流出眼泪但是旁人仍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继续沉浸在夏梓塑造的柔和氛围里。
唔、脸被撑的好痛,他总算将手放下并揉揉自己发红的脸颊,看着对面椅子上他动也没动的背包,长手一伸,提起有点重量的背包後他才想起今天来咖啡馆是要做报告的。
可是……好想睡觉噢。
可不可以打给永齐呢?
才刚打开笔记型电脑的夏梓,又陷入自己无限轮回的思绪中。
就在眼睛快要闭上时,他已经习惯性的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等他回过神时,耳边传来的嘟噜嘟噜提醒他待会就可以听见永齐的声音了,只要再撑一下。
「……」夏梓颓然放下手机,抚着自己的心脏,永齐没接。
意志力一下崩毁到零,他阖上电脑,桥了桥椅子的位置,双手放在桌上围成一个半圆,当额头碰上大衣柔软的袖子,他不到一秒便沉沉睡去,意识消失的无影无踪。
永齐正在前往系馆的路上,稍早课堂结束时,同样是美宣组的同学问她今天要不要一起画布景,她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原本要传个简讯给奇妙人,但是他昨晚那封害羞的简讯她还不知道怎麽回,摸摸鼻子胸口又开始发闷,她决定晚点再去找奇妙人。
推开教室的门,一张将近三公尺的布幕摊在地上。
晚会的主题是:花。
而很会画画的同学们合力描绘了一张四个好朋友坐在花海中野餐的画面,永齐的工作就是负责画花,因为对光影没什麽概念,所以她帮忙画上底色後,会由同学再添几笔。
「永齐,谢谢你来!」早就趴在地板上的同学欢欣地说,她的绰号也跟花有关,叫百合,百合正在帮中间的人物上色,「早知道就不要画这麽多人了,自讨苦吃啊。」永齐笑笑的安抚她,跟她说这布景完成後一定会很壮观。
「你决定晚会要穿什麽了吗?」百合用咖啡色勾勒着发丝,开始随意聊起天,永齐歪过头想了一下,自己没有什麽得体的衣服,「还没,得去买一件了,不然没有衣服可以穿。」她平常不怎麽打扮,若是小闷在的话,她会从衣柜掏出一大卡车的洋装让永齐选。
百合歪过头盯着永齐一会儿。
永齐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脸清清秀秀的不适合太浓烈的颜色,如果是穿米色或是浅粉色应该会很适合,「要不要来我房间看看啊?这样就不需要花钱了。」百合忍不住想要与眼前的女孩更亲近一点,也可能是好奇心作祟,想看穿着平凡的永齐套上自己的洋装会是什麽模样。
永齐没想到百合会这麽说,心里涌起感动,她在班上除了室友外,没有特别熟的朋友,偏偏室友在准备转系考,让她虽然笑着祝福心里还是满满的不舍,眨眨眼,对上百合讨好的笑容。
「好、啊,我还在烦恼要去哪里买呢,能跟你借的话就太好了。」她害臊的说,而他们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在偌大的教室肆无忌惮的聊天。人物在百合的描绘下变得栩栩如生,她们还帮四个女孩都取了名字,想像在花海中都在聊什麽。
进度大大的超前,百合是个很有计画的女孩,不会把事情都积在底线前,「照这个速度,下个礼拜就可以画完!」收拾好东西,百合替自己色彩斑斓的手照了一张相,下一秒拉着永齐一起拍照,永齐笑的别扭但直被百合说好可爱,让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开心,等不及要跟奇妙人说这件事,和百合道别後她翻出手机。
两个小时前,一通未接来电。
回拨後,却无人接听。
立在原地思索几秒,奇妙人的行踪和状态都很好掌握。
无法进入男生宿舍所以她走出校门後朝着咖啡馆前进,已经快要九点半,咖啡馆也差不多要打烊了呢。
推开玻璃门,一楼没有客人,工读生正擦着桌子,「不好意思,营业时间快到了,所以不提供餐点罗。」永齐慌张地摇摇手说她是来找人的,工读生放下抹布,慧黠的笑了,「那你该去楼上找找。」
永齐满头雾水,但隐约有某种不祥的预感。
直奔到二楼,在他们习惯坐的位置上头,果然望见那个趴着的背影,周围还有两个窃窃私语的工读生。
都是女的。
「你叫他啦。」
「换你了啦,我刚刚已经戳过他的肩膀了。」
「他今天一直盯着窗外沉思真的帅惨,害我工作超不认真。」
「被你说成这样让我好想看噢,好,我叫他。」
「快点快点,等一下店长上来就不好了。」
一句一句传进越来越靠近的永齐耳里,虽然对於小夏被女生谈论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每次听每次还是觉得怪怪的,说不上生气,但是心里就是怪怪的,在工读生的手覆上小夏的肩膀,永齐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轻轻咳了一声,算是宣示主权。
两个工读生吓的跳起来。
被自己吓成这样,永齐刚刚的占有念头一下子烟消云散,不好意思的颔首,「我来把他带走的。」走到桌边,先将笔电收到背包里,拉好拉链。
因为困难的事,要留到最後做。
伸出手揉揉奇妙人的头发,一下一下很规律,顺着脖子将手探进去,戳戳他软软的脸颊。
奇妙人扭动了一下,听得见他准备要醒来的粗重呼吸,「小夏,很晚了,我们走吧。」永齐蹲下身在他耳边说,而这句话就像某种咒语,刚刚怎麽戳怎麽叫都不为所动的男孩,竟然慢慢撑起身子。
两双花痴工读生明亮的眼,离不开夏梓睡茫的模样,她们不知道永齐说的话不是咒语,永齐的声音才是咒语,「女孩。」低沉又撒娇的语调,虚无飘渺的。
永齐笑了出来,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嗯,奇妙人。」他清醒,心心念念的女孩就在他身边,所以他什麽都不担心了,背好背包牵好手,他们在工读生的注目下潇洒离去,而这将成为咖啡馆广为流传的事蹟。
「聪明。」夏梓优雅的抚平外套的皱褶。
「因为你常去的地方就那几个嘛,这样你的报告怎麽办?」夏梓是绝对不会牺牲睡眠打报告的人,「明天早起。」他扬起嘴角,垂下眼对上永齐担忧的视线,而这麽一看夏梓马上想起、那件事。
两个人停在路上对望好一阵子,永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颊就这麽烧红起来,而夏梓对於这样的反应只感到满满的如释重负,原来只是害羞嘛,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然後呵呵的推着她往前走。
「永齐害羞。」语气里是浓浓的笑意,平常这麽说,永齐都会不服气的说才没有,这次却只是把头压的低低的。
「被亲了当然害羞啊,害我不知道该怎麽回覆你的简讯。」
「嘴唇,软。」
「干嘛把内容念出来!小夏!」
永齐抱着头觉得浑身发热,而夏梓则被她逗的乐醺醺的,一刻也无法将笑容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