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将我放在门口,顺带替我将紧闭的门打开来,我旋即看向他道了声谢,他只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发了一会呆,蓦地感受到从背後袭来的一道视线,瞬间打了个机灵,转身走了进去。
屋内没见有其他人,看得出来屋主把整个屋子都出借给了我们,没多作停留,我慢悠悠地走向那道虚掩着的房门。
烛台上的三根蜡烛照亮了不大的卧室,也在白宴卿身上烙下一层薄薄的暖光,勾勒出他脸上美好的轮廓,幽深的眸子有烛光在跳动,朝我望来时,双眼微眯,唇角勾出了一抹蛊惑般的笑容,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後秉住,只因我明白那笑容背後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此刻,他已然退下染血的白衣,只穿了件白色的中衣,正用着毛巾绞他一头差不多乾的长发。
「我以为你会晕到天亮才醒。」
他似笑非笑的语气打破的缄默的空气,我也终於能够把气呼出去,刚刚还差点以为要被吞了,这是一种被妖精迷惑双眼的後怕,尽管我没有被迷惑。
我戏谑地说道:「我这不是惦记着跟白公子解释嘛。」
「喔?」一个单音他的唇间溢出,饱含兴味的眼神扫过我,「听你这话,是来圆谎,还是说真话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在说谎。」我走到他面前的桌子边,拉了椅子坐下,一面替自己到了一杯水。
白宴卿收敛了气息,细细盯着我:「心儿,我知道你在说谎,跟你自己对我说真话,一直是两回事。」
「我想想从哪说起好呢,天山吧,」一杯茶入喉,润了声,我开始说道:「天山圣教名无极,便是你们中原人说的魔教,我自幼在那里长大,新教主就任,我就成了他的右护法,後来嘛,十大长老趁机谋反,偷袭正好在闭关的我,逼迫我喝下了毒药,我拚死抵抗,被镜花水月救了出来,然後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情况,怎麽说,我也没完全骗你,我确实逃家了。」我说得简略,主要是我还不想把所有事情全部吐出来,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他听完後,问:「没了?」
我缓缓点头,表情认真:「没骗你。」
他弯眼笑了,「我知道。」我哪里听不出他的意味深长,但我就说这麽多,其余的也不重要。
「今日那些人呢?真是你所为?」沈茯苓的声音从旁冒了出来,不知方才他听了几分,只是他神色凝重认真,让我也不得不认真待他。
我微微偏头,问道:「如果我说是,你当如何?」
沈茯苓眉紧紧皱着,清俊的脸上带了些犹豫,却又有几分的决绝:「那我们就到此分道扬镳吧。」
我不假思索:「你想对我见死不救?」
「我会告诉你幽冥谷怎麽去,只是我实在无法......」
读懂了他眼中的挣扎,我没心没肺地笑了:「茯苓哥哥,你真是善良,若我有你的十分之一的话,我的坟头草应该跟我一样高了吧?」我看向白宴卿,「白宴卿,你说呢?」
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对他提问,他的神情微怔,「这个问题不值得探究,不过,若你不同我们一道,你觉得你走得出这里吗?」
「总不会又有什麽迷阵了吧?」想起青莲镇给他的阴影,沈茯苓感到一阵无助:「这是在我的良心所能允许下做的,我真的没办法了。」
我叹了一口气,「不是我做的。」
他听到声音看向我,眼底湿漉漉的泛着水光,那种小鹿般的眼神朝我望来时,我觉得我也很无助,我咳了咳,「那些事情後来归了银长老管,那些龌龊龃龉我没有参与,但同为天山的人,我有责任。」
这招叫以退为进,沈茯苓不懂,所以他的态度软化了许多,也稍稍不再排斥关於自己跟邪魔歪道走一块的事实,我在心里默默庆幸自己面对的不是白宴卿,听了我的话,这厮嘴角勾起,无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