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觉得奇怪，是因为觉得我还是喜欢你。对吗？」
「明知故问。」语调平淡，但孙楟不自觉地搓弄起双手，她没想到他居然就这麽直接挑明地说出来了，这还是那个自己印象中胆小的莫以禕吗？
其实莫以禕说出口的同时，已经不确定现在发寒地颤抖，是被夜晚的冷风狂吹猛吹的缘故，还是周遭不知何时降下温度的氛围，他唯一确切感受到的，是自己因紧张而快要跳出来的心跳。
姜禾曾经问过自己，还喜欢着为什麽不说出口，老实说真的就是没有勇气了，没有那份豪赌一把用自己喜欢对方的情意，去试试看会被接受还是伤害对方的勇气。老实说被拒绝的难受他也害怕，但更担心又会造成孙楟的退後，他已经不想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了。
「我的确还喜欢你。」既然已经把话题提到这里，他心想即使害怕还是就这样豁出去吧「但我现在觉得更重要的，是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两人乘坐的摩天轮车厢回到地面，原以为孙楟会直接往停车场走去，她却告诉自己她不急着回家，只是觉得晚餐还没消化完全，所以想要散散步。
「那你怎麽肯定等你变成更好的人，我就会想和你在一起？」孙楟开口，若无其事地拉了拉外套的袖子，面无表情。她不明白莫以禕刚刚最後想表达的是什麽，总觉得从话里面还是听不到足以衡量心意的语句，所以对莫以禕来说最重要的，是喜欢自己？还是他的人生？
「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是因为你，但这不是纯粹为了想得到和你在一起的机会。」莫以禕保持着严肃的语气，视线聚焦在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任凭闪烁的橘黄占据自己眼里，导致他没办法看见这瞬间，走在身旁的女孩边转向自己，边微微弯起嘴角「你不是一样物品，不是表现好就能得到的那种奖品。你是一个人，有自己的喜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向往，你属於你自己。」
「属於我自己？」
「对。」莫以禕望向他右方，另一个亮着的光源「你属於你自己。」
「你属於你自己。」
方才这句话中蕴含着的坚定与温柔依然在孙楟耳边徘徊，心好像瞬间被什麽给包裹住，让她在这个轻轻张口便会呼出一口白雾的冬夜里觉得暖烘烘。
而说出这句话的人，此刻放倒了驾驶座闭着双眼休息。偶尔将视线稍稍从手机萤幕移开，便能看见莫以禕微皱眉头，其中一只手握拳放在胸前的睡颜，这时孙楟如果照个镜子的话，大概就会发现自己此刻维持上扬弧度已经好一阵子的嘴角吧？
约半小时前，两人沈默地散完步回到车上，莫以禕淡淡说了句想睡觉，而同时孙楟就听见他在短短几分钟里所打的第五个呵欠。於是为了大众交通安全，也为了自身的乘客安危，她说什麽也不让莫以禕疲劳驾驶，要他好好休息一下，觉得精神好些了再开车。但莫以禕就像是个不情愿午睡的幼儿园孩童，嘟囔几句之外又再三强调只要孙楟觉得等太久想回家了，就请别客气硬是叫他起床後，才好不容易闭上眼睛。
「结果还不是很快就睡着了？」孙楟回过神，发现自己的食指停滞在莫以禕的脸颊旁，只差一点点的距离就会碰上去，熟睡中的人不知道她此时此刻多想调整紊乱的呼吸，又再度将皮肤表面的温度稍微熨上她的指尖。孙楟急忙收手，顺道将他随意披盖胸前的外套拉好，注意力放回手机，努力不去在意自己逐渐红透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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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徐徐，正享受当下舒适的时候，忽然感到些许摇晃不稳，睁开双眼，七岁的莫以禕从摩托车後座醒来，双臂环抱着一个男人，是爸爸。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电子表，下午五点，是从小学回家的路上吧，不过他总觉得爸爸的样子有点不同，却又说不上哪里怪。
一到家，莫以禕下了摩托车後，迳自地朝二楼书房奔去，朦胧中，爸爸似乎在身後唤了几句什麽，但内容就像是损坏的录音带，粗糙的摩擦声穿刺进他的耳里，莫以禕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只是，楼梯上的景象傻住了他。
身高视野所见的台阶，是一点又一点的暗红与鲜红混杂，沿着痕迹稍向上望去，莫以禕惊讶地睁大双眼，浑身是血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灰白色的头发被染成肮脏的深沉血红，头低低的看不清面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瞬间恶心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感觉有人在用力摇晃自己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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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传来阵阵低喃的时候，孙楟正与孙谊传讯息报平安，告诉她今晚应该没那麽早回住处，发觉是莫以禕发出的声音後，孙楟赶紧将手机放到一旁，看见原本即使轻轻皱眉仍能以平稳呼吸熟睡的人，现在却不停喘气，身体扭动挣扎着。孙楟将莫以禕捂住双眼的手拿下，看着他神情痛苦，顿时觉得心里也跟着难受，所以打算用力地摇晃他的肩膀，试图将他唤醒。